風荻肩膀痛得擡不起手。又驚又怒,“你……”
白筱眼裡絲毫沒有退意,“一……”
風荻心裡一片冰冷,看着她,琥珀般的眸子閃爍不定,“你真下得了手?”
“二……”白筱冷然的將手一握拳,只消輕輕一按腕下按鈕,袖箭便能刺穿他的喉嚨。
風荻深吸了口氣,眼裡聚着痛,放開她,退開一步,“你會後悔的。”
白筱暗鬆了口氣,並不放鬆戒備,“大寒那日,你到底想做什麼?”
風荻裂脣笑了笑,轉身晃回榻邊,懶散的靠坐下去,與站在門邊的白筱對視,“雖然你沒有記憶,但我真是你表哥,不管你對我有情沒情。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裡跳。如果你身邊是別的男人,倒也罷了,大不了在風月場上滾上一滾,風流一回,但容華不行。既然現在在你身邊的人是容華,那我只有把你綁在身邊,才能護得住你。”
白筱看着他反覺得有些稀奇,“不過是一世,身邊是誰有什麼關係,再說按你所說,我只要呆在你的羽翼之下,怎麼荒唐都可以?”
風荻眉頭微皺,繼而一舒,“這有何防,大不了彼此荒唐,就如你所說,反正是一世,彼此開心就好,何必在意其他世俗。只要你願意,我的牀榻永遠分你一半。”
白筱瞅了眼他斜臥着的牀榻,方纔還擠了兩個女子在上面,“你的牀榻分出去太多了,擠得慌。”見他揚眉,嘴角輕撇,接着道:“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風荻一手枕頭,一手伸到桌上倒酒。“到時候了你便知道。”晃了晃手中酒杯,“要不要來一點,這花樓姑娘一般般,酒卻是不錯。”
白筱脣瓣微抿,知是問不出什麼了,不過既然知道大寒那日有事端,處處小心便是,又睨了牀榻上半眯着眼眸斜睨着她的人一眼,開了身後木門,轉身離開。
木門在身後關合,腳下一片漆黑,只能看見門外樓梯口的一片光亮,被那光一晃眼,腳下越加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風荻臉上的媚意隨着木門‘哐當’一聲合攏,瞬間消失,將三指拈着的酒杯一握,酒水濺了一手。
這時牀下滾出個巴掌大小的雪白毛團,縱身躍上牀榻,落在風荻面前,從白絨絨的毛團裡探出一雙尖尖小耳,抖出兩隻烏溜小杏眼。眼角斜斜向上挑出細長眼角,媚之入骨,眨巴眨巴的,朝着風荻拋媚眼,那媚態絲毫不輸於風荻那雙風情萬種的丹鳳眼。
風荻瞪大了眼,與那小東西對視了半晌,痛苦的呻吟了一聲,一巴掌將那雪白毛球掃落牀下,納悶的躺倒下去。
那毛球,在地上一彈,又自躍了回來,落在他枕頭之上,抖了幾抖,身子舒展開來,卻是隻雪白的小狐狸,屁股後面抖出九條尾巴。
它一旋身,老不客氣的躲倒下去,尾巴尖在風荻鼻孔上掃過,小腳蹬上他的臉。
風荻打了個噴嚏,提了蹬在他臉上的小毛腳,將它丟過一邊,“你來做什麼?”
那隻小狐狸滾了回來,靠躺着枕頭,又眨巴着眼,朝他拋媚眼,“來幫你解解相思之苦。”
“呸,本神君不斷袖,要你解什麼相思之苦。”風荻皺眉撫額頭,斜睨着臉邊上的小九尾狐。頭痛得厲害。
小狐狸也不惱,裂着嘴笑了笑,“我怎麼說也和我那七妹妹長得一般模樣,讓你瞧着,還便宜了你呢。”
風荻嗤牙,“褪了這身狐狸毛可就大不一樣。”拿手指將它拱得滾了一轉,“你縮這般小做什麼?”
“不縮這般小,怎麼藏得住身。”小狐狸拽過一根被滾亂了毛的尾巴,舔了舔,“我還以爲能看到你和筱筱情情濃濃,不想,咳……咳……嘖……嘖……”
風荻將臉一板,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原來是來看笑話的,“看完了,快滾。”
小狐狸對他的臉色全不往眼裡看,拽過另一根尾巴,接着舔,“容華固然命帶孤星,凡是沾上他的,都難有好結果。但終是要些人物要與他合過再分,合合分分,才更顯得孤星的霸道。你這般硬攔着,也是逆天而行,以後是要遭報應的。”
風荻翻身坐起,鳳眼裡襲了怒氣,“那可是你嫡親的妹妹,上次便栽在他手上,這次再沾染了容華,叫她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小狐狸將尾巴抱在懷裡,“你以爲我不難過,我娘心疼得心絞痛都犯了,後悔將她放到這凡間。好遇不遇,偏就遇上了容華。不過我爹去命宿星那兒查過了,說她在飛仙時做了逆天之事,雖然飛仙成功了,但欠下的,老天爺自然還得叫她還上去。所以怕是發現了她到了凡間,就藉此機會讓她把債還上。所以說不管是誰,都逆不得天。你還是乘早死了心,早些自己抹了脖子,回去吧。”
風荻默了一會兒,“如不是我慫恿她溜出狐狸洞來玩,又如不是我爲了逗他,故意藏起來,她如何能捲進上仙台,她又怎麼會……罷了,不管順天,逆天我都不能再讓她受那些苦了。”
小狐狸嘆了口氣,“你還真是死心眼,話說你在她面前做出那風流態,不叫她更看不得你?”
風荻苦笑,“我越是做得對她癡心一片,她越躲着我,還不如這般,沒準哪天看得有趣了,就是另一番想法。”
小狐狸嘴角一抽,“你們鳳凰一族果然與衆不同些……”
風荻不以爲然的輕撇嘴角,“都說狐狸一族是癡情的種,象你這般見人就勾魂,男女不忌的也是與衆不同些呵……”
小狐狸翻了個身,朝他丟了個媚眼,九條漂亮的大尾巴一甩,“咱有本錢。”
這小狐狸正是白止帝的六子,的確是目前公狐中最漂亮的一隻,但這麼說出來,實在惡寒得很。
風荻抱着胳膊一抖,周身涼嗖嗖的,“說正經的。你到底尋我何事?”雖然說仙家的人到凡間走一趟不是什麼難事,但他無事不登三寶殿,哪能當真來看個笑話這麼簡單。
“你以爲我想來?是你老爹發現你灌醉閻王,私改輪迴,來了這凡間,這一大罪先不說,居然還要攔着容華的命宿,想攥改他的命宿,這罪就更是大上天了。乘現在還沒被上頭髮現,要提你回去,先行自首,以求減罪。但如果他來提你,便無自行請罪的誠意,這罪怕也是減不下來的,所以尋了我娘想辦法,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這倒黴事便落在了我頭上,叫我來拉你回去呢。”他與風荻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最爲交好,得知風荻將有麻煩,又怎麼不來走這一趟,雖然明知來了也白來,但還是要來勸一勸的。
風荻搖了搖頭,“你知道我是不會隨你回去的,如果你真的想我好,不如去幫我查查,封我天眼的到底是什麼法術。”
小狐狸吃了一驚,“你想在這凡間開天眼,窺視筱筱逆天做的到底是什麼事?”
風荻吸氣不言,望向窗外,白筱的輦車離開的方向。
小狐狸急得翻身坐起,“上仙境內的事,如何查得,你無意中竊得天意,得知筱筱飛昇最後一劫歷的是容華,順藤摸瓜探得容華命帶孤星,已是大忌,怎麼還能一錯再錯?這樣的事情,你休得再提,如果再有這等荒謬想法,不用你老子來動手,我現在就提你回去。”
風荻一撇嘴,閉上眼,白家老六的性子,他不是不知,急起來,說出的話,當真做得出來的。就算在過去,與白家老六對拼起來也只得個半斤八兩,現在被封了法術,在他面前沒有一點還手之力,識事務者爲俊傑,現在還是不惹他爲妙。
突然翻身,將小狐狸捉住,捏在手中,“你巴巴的想提我回去,該不是沒有美嬌娥看上你,想拿我來解解你內心的空虛,肉-體的需要?”
小狐狸抖了一抖,狐狸臉上的白毛下居然透了紅,“鬼……鬼才要你的肉-體來解決需要……我玉樹臨風,相貌堂堂,天下無,天上也是數不出二三個,且會沒有女嬌娥看上?”
風荻挑眉邪笑,將他的幾條大尾巴揉成一團亂草,在他發怒之前,將他往牀下一擲,“既然不是,快滾回青丘去。”
小狐狸見他不再硬纏,順了口氣,“你當真不回?”
“不回。”風荻想也不想的回答了,繼續閉了眼。
小狐狸嘆了口氣,原地打了個轉,化成一抹青煙消失了。
風荻慢慢睜了眼,望着天花板,眼角勾帶出一抹不屑,“那小子敢逆天,他又且會不敢?逆天又如何?”
白筱回到宮裡,徑直奔向‘熙和軒’。
要想保得容華和古越平安,只能向容華問明大寒那日要經過的地方和過場,再一一分析,提前準備,來以防意外。
奔到門口,卻猛的剎住腳。
風荻無需說那些話來嚇唬她,然如果想借大寒之日對古越和風荻做什麼,就不該告訴她,讓她提前有所準備,難道是有意引她告訴容華……阻止他們前往?
“爲何匆匆而來,到了門口卻止步不前?”屋裡傳來容華一如既往的淡然語音。
白筱輕咬了咬脣,容華是人精,不管風荻是什麼打算,與他商量,總能能有所想法,提了神,進門走向裡間。
撩了珠簾,看着桌案後的容華,卻是愣住了。
容華手中正拿着她丟失的那粒明珠,修長瑩白的手指正麻利的織網打結。
直到懵懵的走到桌邊坐下,兩眼直勾勾的望着他手中活計,才擡眼睨了她一眼,眸子漆黑寧靜,如曠遠的夜空,幽深而又看不到邊際,“前些天,你身上附有春和散的毒,而此珠甚寒,與你體內的毒相剋,所以給你取了下來。又見那些銀絲時日已久,有些磨損,所以另換了些銀絲重新結過,因此沒即刻還你,你不怪我麼?”
白筱將視線從他指間挪向他的眼,心間起起伏伏,“謝謝你啊。”
他微微一笑,“我們已是夫妻,與我何需這麼客氣。”
白筱神情微滯,張了張嘴,反駁的話居然沒能說出口。
他看着她想拒又止的神情,眸子黑了黑,笑意深了些,沒說出口,也算是有些默許,打好最後一個結,將銀絲盡數歸在一處,編成細索,“你這珠子哪裡來的?怎麼會有哪些陰寒之氣?”
白筱坐在桌案一側,看着他手中動作,白日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竟瞬間被擠出體外,整個人說不出的悠然清寧,這樣的感覺居然甚好,“是幫一位故人保管的,以後還得還他,所以萬萬丟失不得。”
這珠子是鬼差的修行珠,他長年在地下,修行的法術自然也是陰寒的,這珠子陰寒也是必然的。
他擡眸瞅了瞅她,什麼樣的故人能讓她如此在意,眼眸迴轉,將手中結好的銀索打了結,“好了。”
起身向她靠近,手繞過她頸項,親手爲她束上銀索,明珠剛巧墜在她胸前乳間。
他冰冷的指尖順着貼服在她頸項上的銀索,輕輕撫下,在她鎖骨處來回輕撫。
白筱身子頓時崩緊,“你……你……我……我……”
他輕笑,“何必這麼緊張。”於她對面坐下,“其實銀鐲,你帶回來,也問不出什麼。”
白筱默然,就知道瞞不過他,這麼問,當然問不出什麼,關上一陣,磨上一磨,難不成還不問不出什麼?
他突然攜了她的手站起,帶了她往外走,“她們都是服過藥物的,如果出賣了他們的主上,會生不如死。”
白筱微微一愣,忘了將手抽出,衣袖滑下,掩去二人相握着的手。
隨着他走向門口,銀鐲聽令於香巧,而香巧聽令於容華,吃了驚,擡頭看向他俊逸的側臉,“難道她是你的人?”
他微側臉看她,“香巧也不是我的人。”
白筱完全懵了。
他不等她亂猜,直接給她解了惑,“因爲一些特殊原因,我將她安置在‘竹隱’,表面上她是受命於我,其實她另有身份,不過她以爲我不知罷了。”
白筱暗吸了口氣,已經隱隱猜到,果然聽容華又道:“她是北皇的人,過去受北皇之令潛伏在南朝宮中,只不過她到南朝宮中之時,年僅五歲,所以連先皇都不曾發現她是北皇的人。”
“你怎麼發現的?”
容華苦笑了笑,“發生了些不該發生的事,我們纔有所察覺,不過已晚了,大錯已成,悔不及了。”
白筱輕咬着脣,他所說的大錯,所就是香巧給給下相思鎖,錯下到了古越身上吧,“她知道你有所察覺嗎?”。
“如何能讓她知。”容華脣邊抽出一絲冷意。
白筱暗吸了口冷氣,原來他表裡對香巧客氣,暗裡怕也不是這回事,“你爲何要告訴我這些?”
“我不告訴你,你也會想辦法去查,查得好也就罷了,查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不如我告訴你的好。”他頓了頓,停了下來,側身面向她,目光帶了些清冷,“大寒之日,只怕會有變故,你知道多些,或許到時候,不至於過於慌張。”
白筱看着他的眼驀地大張,微張了嘴,半天沒合攏,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喘了口氣,“大寒那日會有什麼變動?”
容華擡手輕撫過她細滑的面頰,笑了笑,眼底深處微微一澀,“不必多問,到時自然知道。”
白筱腦子裡象是塞滿了麻團,用盡了力氣,也攪不動絲毫,“你知道風荻的事?”
他皺眉微笑,“原來你已經見過他。”
白筱也不瞞他,點了點頭,“不過他不肯說是什麼事。”
“他自然不會說的,如果說了,怕是辦不到了。”他凝看着她變幻不定的眸子,“害怕?”
白筱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知道將要有大事發生,可是卻不知是什麼事,這樣的感覺最爲讓人害怕,“你知道風荻的打算?”
“略猜到一二。”他握着她的手的手,五指相錯,與她五指相交,攜了她又自前行,“銀鐲那兒,要不要我幫你?”
白筱尚在發愣,聽他突然有些一句,更傻了,剛纔他還說問不出什麼,這時怎麼又幫她了?“如何幫法?”
“你沒辦法問出什麼,我卻有辦法。”
白筱知道他手段多,不過他以前什麼也不肯跟她說,這時突然這麼幫她,反讓她覺得很不習慣,可信度反而不高,不過事情到了這地步了,也只能試試,反正問問無防,又不是銀鐲說什麼,她就得信什麼,“你用什麼辦法?”
“到了便知。”容華看着地上手攜着手的投影,臉色柔和了不少。
白筱側着臉看着他此時的神情,微微失神,突然問道:“你相信世間有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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