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遙就能到達雅雯身邊時,我被她喊過來的人給抓住,再也沒辦法往前靠近。
“放開我,雅雯……”我掙扎着看向雅雯,可她根本不看我了,嘴裡喊着醫生看看我哥,中槍的是我哥。
原本衝進來直奔井海文的人,都轉頭看着雅雯,趴伏在地上的井海文也突然就動了,那個口罩女人喊着先生,伸手要扶井海文,可又不知道從哪下手,一臉焦急的看了眼雅雯後,衝着身邊的男醫生大聲喊,“先看看先生怎麼了!”
男醫生連忙低頭看井海文,井海文已經把頭慢慢的擡了起來,目光投向雅雯懷裡。
“井錚中槍了,趕緊救他,我沒事……”井海文被口罩女人扶着,半坐在地上,聲音很輕的說完,痛苦的閉了下眼睛。
緊跟着,我就聽見他發出一聲嘶吼,問身邊人,“玥玥呢!”吼完了,他喘了好半天才平復下來,聽口罩女人告訴他那個玥小姐被控制住了,他擡手無力地晃了晃。
“送她去原來住的地方,看住了。”
有人趕緊去按他的吩咐辦這事了。
我盯着井海文,突然腦子一熱也大聲喊了起來,“井先生,是我!”
井海文撩了撩眼皮朝我看過來,很快就把頭整個轉向了我這邊,他沒說話,只是手指動了動。
口罩女人似乎一下子就看懂了他這個手勢的意思,衝着抓住我的安保人員說了句放開,我很快就恢復了自由。
我沒再去看井海文,繼續直奔着雅雯撲過去,腳下不穩,一下子就跪在了正在進行急救的那個男醫生身邊。
也終於能看清雅雯懷裡抱着的人了。
他滿臉是血的仰面躺在雅雯懷裡,整個人瘦了很多,倒是顯得五官輪廓格外分明英朗,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他二十幾歲時的模樣。
“井錚……”
終於確認就是井錚時,我反倒心裡一下子就平靜了,喊他名字時聲音一點都沒抖,弄得滿眼含淚的雅雯,木然瞪大眼睛盯着我。
男醫生簡單檢查後,語氣謹慎地跟井海文匯報,“子彈應該是傷到眼睛了,必須馬上手術。”
我聽着醫生的話,看着井錚血肉模糊的左眼,試着想象一下子彈打中他的場面……可我想不出來,也不敢想。
只是心裡自我安慰着,打到眼睛了,是不是就說明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傷的很重。
是吧,一定是這個意思。
可我只能自己這麼瞎想,根本不敢開口去問醫生,我怕聽到否定的回答。
“趕緊安排,我一起去。”井海文立刻做了決定,所有人跟着他忙起來,他也被口罩女人扶着上了擔架,先被擡走了。
我也站到了一邊,看着井錚任人擺佈的被擡上了擔架,雅雯一直不離開他身邊,直到井海文從擔架上叫了她。
“你留下來處理善後,不要跟着去醫院。”井海文給雅雯下了命令,儘管虛弱的聲音很輕,可還是透着不容置疑的意思。
雅雯臉上表情變了變,最後一言不發的往後退了幾步,看着井錚被人擡了出去。
我跟着擔架一起往外走,聽到有人問井海文該怎麼對我,我轉頭看看井海文,不知道他會怎麼說。
“一起去。”井海文看都沒看我,只說了這三個字。
我很感激的看着井海文被擡出去的樣子,腳下緊跟着擔架的移動速度往外走。大廳裡這時還是有很多人在,我匆忙的掃了一眼之前和潘薇站的地方,卻沒看見她。
這時候我也無心再跟她交待了,很快就跟着車一起直奔醫院。
——
井錚在醫院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井海文壽宴後的第二天。
手術成功之後,我就被要求離開井家投資開的私家醫院,井海文還讓人跟我說,井錚醒了他會第一時間通知我,但不希望我在醫院守着。
我知道井海文言下之意是什麼,也沒糾纏鬧着要留下,在監護室外看了眼下了手術檯的井錚後,就離開了。
我沒回潘家,自己回了之前和老媽住的房子,進門就昏天黑地的睡了起來,好像困得不行,怎麼睡都不夠。
連着睡了不知道多久後,我纔在黃昏的時候醒了過來,是被手機來電驚醒的。
我第一反應就是醫院那邊有了消息,可拿起手機一看才知道不是,我失落的盯着手機屏幕,看着陸唯訓的名字,沒了之前期待他電話的那份心思。
現在除了井錚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之外,我不想關心思考任何事情,包括我究竟被老爸安排着要跟什麼人結婚。
這些統統不再那麼重要了。
我看着手機屏幕暗下去,然後很快又再次亮起來,按了接聽。
“你還好吧。”陸唯訓聲音有些疲憊的問我。
我吸吸鼻子,看了眼沒開燈一片昏暗的房間,“剛被你吵醒了,找我什麼事。”
陸唯訓咳嗽了一下,“我會懋江了,也聽說血色壽宴的事情了,你現在在哪兒,我想見見你。”
“現在不行,我什麼事都不想做不想動腦子,過幾天吧,我掛了……”
“潘茴,不許掛,聽我把話說完。”陸唯訓的口氣陡然變得冷肅許多,我頓了頓,“你說。”
“他會醒的,那種傷不致命,就是說不好以後會不會破相,或者影響視力什麼的……很心疼吧。”
他這番話這話說得我心裡煩起來,“廢話,你到底要說什麼。”
陸唯訓似乎輕聲笑了,過了兩三秒後才繼續說,“時間就快到了,抱歉沒能幫你查到什麼消息,你怎麼打算的……十月一號那天,我會按着答應程叔的,帶你去民政局的。”
我頭疼的聽着十月一號這四個字,眼前刷的閃過井錚滿臉是血的樣子,嘴上下意識就回答,“我不會跟那個什麼人結婚的,你強迫我去了也沒用,民政局會看着被逼婚這種事發生嗎?”
陸唯訓在手機那頭,像是被消了音,好半天都沒發出任何聲音。
“喂,怎麼不說話了,要是沒話,那我真的掛了。”我皺眉不想再等下去,說完就把手機從耳邊移開,準備下牀。
“潘茴……”陸唯訓的聲音再次從手機裡傳出來,我拿手機拿起來,聽到他說,“那我們就到了時間,看看會發生什麼吧。”
這次說完,陸唯訓自己掛斷了通話。
我一個人坐在牀邊發呆了一陣,纔打起精神去收拾自己,洗澡的時候想着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已經黑天了,我想去醫院,試試能不能進去看井錚一下,雖然明知道不大可能,可待在家裡也呆不住,索性去試試。
出門之前,我找出之前留的雅雯的微信,給她發了條消息,問她是不是在醫院,井錚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雅雯回的很快,“我還沒去過醫院,我哥還沒醒。”
我差點忘了雅雯被井海文命令不許跟着去醫院的事情,從她這簡單的回答裡也看不出她的心情,想來一定不好。
出事的時候,她抱着井錚滿眼含淚的樣子,牢牢地刻在我腦海裡,看來傳聞裡她喜歡上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哥哥的事情,是真的。
可我以爲那都是過去的舊事,她現在也跟了羅宇翔老爸,可是緊要關頭,還是考驗出了真情實感。
井海文當時也看到了那場面,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出國的五年裡,我實在有太多事情都不清楚,不知道因爲當年喜歡井錚的事情差點被逐出井家之後,雅雯身上又發生了什麼,她還留在井海文身邊,而且壽宴那天目測,還是井海文身邊很有實權的人。
還有,我想起雅雯朝舉着槍的那個玥小姐衝過去時的滿眼殺氣……她似乎在井海文身邊,扮演着類似保鏢的角色。
我正胡亂想着,雅雯又發來了一條微信,“我哥醒了!剛知道消息!”
我的手抖了抖,差點沒拿住手機,剛要回復問清楚,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我第一反應,這電話就是井海文打來通知我的,趕緊接了。
果然沒猜錯,手機那頭傳來井海文中氣不足的說話聲,他似乎在笑,“井錚醒過來了,你可以過來看看他。”
“好,我知道了。”我呼吸不穩的回答着,人已經朝門口衝過去。
我趕到醫院時,已經有人在醫院門口等我,就是那個瘦高個的男人,他領着我直接到了一間病房門外
打量我一眼後,瘦高個讓我在門口稍等,說完就轉身去了走廊另一頭的某個房間,推門進去後再沒出來。
深夜的醫院走廊裡,只有我一個人站在病房門外。
我看了眼病房緊閉的房門,不確定井錚是不是就在這裡面,既然讓我稍等,那我就等一下吧。
井海文同意我來醫院,就應該會讓我看到井錚,儘管我着急的不行,可還是明白自己必須裝着淡定的安靜等待。
我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打算看看我要等多久。
因爲可以等待,所以時間似乎變得格外拉長,我以爲自己等了很久的時候,看眼手機才知道,時間只不過過去了一分鐘。
我朝門口慢慢的靠近過去,門裡很安靜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正要重新退回去繼續等,病房裡卻突然就傳來了說話聲,我馬上擡頭緊盯着病房的門,豎起耳朵聽着。
“我的眼睛,到底怎麼樣,跟我說實話。”
這聲音並不大,我只聽了幾個字就知道,是井錚在說話。他能說話了,我心裡頓時鬆快了不少。
可聽完他的話,我心又跟着往下一沉。
“潘家那個女孩也去了壽宴,她看見你了。”井海文的回答聲,傳進我的耳朵裡。
病房裡再次安靜下來,我差點就想推門直接進去。
“我問的是我的眼睛,叔叔沒聽清楚嗎。”井錚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根本不想聽到有關我的事情。
我低下頭,覺得自己眼角發熱的難受。
井海文的聲音又出現,“那是專業的問題,需要醫生來回答你,我去喊一聲過來。”
話音落下,病房的門突然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我毫無防備的愣在門外,第一眼就看到了開門的井海文。
他似乎毫不意外看到我,嘴角掛着笑意看看我,人跟着一側身,“潘姑娘,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