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找的設計師,就是我老婆。”
井錚揉揉我的頭頂,這麼回答了舒婉婉。
我一頭霧水的看向舒婉婉,她難道有房子需要裝修設計,所以井錚就把我介紹給她?可是我算什麼設計師,我在德國連畢業證都沒拿到呢。
舒婉婉也看着我,她的神色說明聽了井錚的話也覺得挺意外,“井太太?”
“對,就是井太太,她在國外學的就是室內設計,你不是說想把嶽海這邊的房子,弄得特殊一些,我覺得井太太很適合。”
井錚一副王婆賣瓜的口吻,說得我感覺渾身不舒服,甚至因爲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安上了設計師的頭銜,一點都不開心。
一旁下棋的舒爲善,手裡舉着棋子忽然仰頭看着我,“真的啊,給我姑娘裝修房子的是井太太啊,這麼年輕就是設計師了,厲害啊!哈哈!”
爽朗的笑聲裡,我只能很尷尬的奉還一個擠出來的微笑,隨後轉頭看着井錚,那眼神示意他,給我個解釋說明,這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井錚把手從我頭頂拿開,跟着把手搭在了我的肩頭上,“舒醫生在嶽海買了一套海景公寓,知道我們也在這邊後,就拜託我替她找一家靠譜的公司設計裝修,我就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接了這個單子,設計的重任……就交給井太太。”
原來這樣。
我對着井錚笑了笑,原來他離開姻緣山之後還一直跟舒醫生保持聯繫,我一點都沒覺察到,還以爲舒婉婉已經是個過去式了。
結果,在我最焦頭爛額的時候,她就重新出現了。
我閉緊嘴,決定什麼話都不說,沉默以對。
棋局還在繼續,時不時就能聽到舒爲善的笑聲,我看着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再看看眉眼精緻的舒婉婉,總覺得這對父女看上去實在不那麼協調。
不那麼像是一家人。
可我對這個並不關心,胡亂想了想就忘到了腦後,看着陪舒爲善下棋的吳戈,我又想到了羅宇翔,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有陸維訓,我大姐潘薇,停車場的車禍事故……太多事情擠在我的腦子裡,我不知不覺就想的愣了神。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我被舒婉婉的說話聲弄得迴歸神來,擡眼朝她一看,舒婉婉就對我說,她想讓我陪她去外面花園轉轉。
我很想馬上拒絕她,可是還沒開口,身邊的井錚已經替我答應了,還湊在我耳邊小聲說,“去吧,別讓她覺得你婚後不快樂。”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怔了一下,很快轉頭對着舒婉婉抿嘴一笑,“好啊,我也想出去透透氣。”
就這樣,我和舒婉婉並肩走了出去,到了別墅的小花園裡。
住進來這些天,其實我來這個小花園的次數並不多,尤其是晚上,現在陪着舒婉婉一起算是第一次。
我對花草植物向來沒多大興趣,倒是舒婉婉進了花園裡似乎很好奇,視線並不好的夜色下,她也四下看的很起勁,偶爾還會指着某個植物跟我報出一個名字,我聽着也新鮮,但是除了嗯一聲之外,跟她一直沒什麼話。
就這麼走了一圈後,我們兩個重新回到了最開始的位置。
舒婉婉站下來,仰頭看看今晚多雲的夜空,突然問我,“你抽菸嗎。”
還未等我回答,她已經從衣兜裡摸出一包煙還有很精緻的一個打火機,抽出一根菸直接遞給我。
我看着舒婉婉遞來的煙,沒接。
“你是不是流產了。”見我不接,舒婉婉又接着問,邊問邊把那根菸收了回去,嘎達一聲後,把煙點着擱在了自己嘴裡吸起來。
我也是頭一次看見舒醫生抽菸。
“我十五歲就學會這個了,後來學醫當了大夫就戒了,最近才又撿起來的。”舒婉婉自顧的解釋着她抽菸的來由,眼神始終也不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來我剛剛流過產,也許她之前是從什麼人那裡聽到的,都可能,不過我也無所謂。
“十幾天前自然流產了,給我一根吧,很久沒抽了。”我說着,朝舒婉婉伸手過去。
菸頭上的那一點紅火星猛的耀眼一下,舒婉婉側頭終於朝我看過來。
我坦然的看着她,等着她給我一根菸。
舒婉婉把整盒煙都放在我手上,自己則叮的一聲打着了打火機,準備給我點菸。
我也不客氣,很快嘴上也叼住了一根菸,狠狠洗了兩口,似乎多日積累下來的負面情緒,隨着煙霧消散了不少。
夜色沉沉,我們兩個女人很快就抽完了一根菸。
我也沒問舒婉婉,抽完了就去煙盒裡準備再拿一根接着抽,可煙盒卻一把被她奪了回去。
“解解饞就行了。”舒婉婉說着,把煙盒連同打火機都揣回了自己衣兜裡。
我煙癮被勾了起來,心裡癢癢的看着舒婉婉,“沒想到你也抽菸,我以爲醫生都不抽的。”
舒婉婉嘴角一勾,“井太太這麼天真。”
這話隱隱透着嘲諷,我聽的出來,可是因爲是從舒婉婉嘴裡講出來的,我也不覺得難聽,就只是也笑了笑,沒說什麼。
“你身體很不好嗎現在,我看得出,他很緊張你。”舒婉婉說着,轉頭對着我打量起來。
我自嘲的笑着,也不知道舒婉婉能不能看清我的神色,我跟她說,我覺得自己身體沒什麼了,井錚拜託他找什麼婦科專家的事,可以不用管。
“你這人,還真是彆扭,不知道他爲什麼眼睛裡就只有你。”舒婉婉對我的回答,給了一個明顯嘲諷的迴應。
口氣裡帶着毫不掩飾的嫉妒。
我聽着她的話,心裡反而有了一絲痛快感覺,這種感受我可是很久都沒體驗過了。
“你們不也一直聯繫着,你還這麼恰好的在嶽海買了房子,準備從姻緣山搬到這邊來嗎?”我口氣輕鬆的問她。
舒婉婉朝我走近一些,又揚起頭看着夜色,“我根本不知道他來了嶽海,還跟你……跟你已經領證結婚了,是我爸因爲生意上的事情找他,我才知道他的新聯繫方式的。”
說這些時,口氣裡沒了之前對我的揶揄嘲諷,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失落感。
這倒是跟我猜想的有了出入。
“潘茴,名正言順的得到他了,並不代表你就贏了。”舒婉婉又把兜裡的煙拿了出來,可她這次並沒跟我繼續分享,只是獨自抽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瞪着我。
“我沒想跟什麼人競爭分出個輸贏,也不習慣跟人分享。”我冷淡的給了這麼一句回答。
舒婉婉狠狠吸了一口煙,口鼻間噴出大片煙霧,口氣同樣冷淡的跟我說,“我也不和人分享自己喜歡的,所以來日方長,井太太的名分……可不是什麼鐵飯碗。”
我很贊同的點點頭。
舒婉婉正要繼續往下說時,花園裡突然傳來有人走動的腳步聲,我和舒婉婉都朝聲響傳來的方位看過去。
很快,一個高大的黑影就出現在我們面前,來人直奔我過來,停在離我三兩步的距離上,低頭跟我說,“太太,少先生讓我來傳話,請您和客人回去。”
適應了一陣,我終於能看清楚眼前來人的樣子,雖然對他並不熟悉,但是白天門口發生的那一幕很快被我聯想起來。
我覺得眼前這個來傳話的男人,應該就是在門口帶走那個帶帽男人的其中一位,他是井錚佈置在別墅周圍的人。
只是我沒想到,原來人就隱身在不算很大的花園裡,而我之前和舒婉婉在花園裡轉了一圈,居然毫無覺察。
“知道了,我們等下就進去,你可以走了。”舒婉婉不等我說話,兀自開口回答了。
黑衣男人擡頭看我,我其實也想這麼說現在既然舒婉婉已經替我回答了,我索性也說你先走吧,我們馬上回去。
等他離開了,舒婉婉也抽完了手裡的那根菸,她朝別墅大門口的位置望過去,輕聲跟我說,“你們身邊的人身手不錯,我剛纔都沒發覺他們……”
我盯着舒婉婉,聽她這口氣,似乎對身邊隨時有人暗中跟隨,習以爲常。
大概感覺到我的疑惑,舒婉婉很快又跟我解釋起來,“我家裡生意做得也挺大,我爸怕我不安全,很小的時候就讓人這麼跟着我,連我去外地上大學都派了人。”
我想起在姻緣山時聽到的那些消息,也沒覺得舒婉婉說的這些有什麼不對,有錢人很多怕自己親人孩子被人惡意惦記,都會請保鏢保護。
“你們家,不是這樣的嗎?”舒婉婉忽然又問到了我頭上。
我搖搖頭,“我家裡都是派人明着保護我。”
舒婉婉聽我說完,隔了幾秒,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我不知道她的笑點在哪兒,就看着她,“笑什麼。”
舒婉婉也不回答我,一邊繼續笑着,一邊轉頭往別墅門口走,走出去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瞧着我,“我那個公寓就拜託你了,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我也擡腳往回走,心裡想着等舒家這對父女走了,我就跟井錚說我不想給他們設計什麼房子。
可是沒想到,等我和舒婉婉前後腳回到別墅客廳裡時,等着我們的是三個並肩而立的男人。
井錚,舒爲善還有吳戈,並排站在一起看着我們進來。
舒爲善見到女兒,馬上大聲說,“姑娘,咱們該走了,我已經說好啦,明晚咱們做東請他們吃飯。”
我聽着舒爲善的話,眼神瞥向笑而不語的井錚,他也朝我瞧過來。
從他淡然的眼神裡,我也看不出什麼。
所以直到把客人送走,吳戈也離開了,我纔對走進臥室就直接躺在牀上的井錚問,今晚究竟怎麼回事。
井錚疲憊的捏着眉心,口氣很輕的回答我,“井太太,應該先對我說聲謝謝的。”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