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兄弟裡的大哥,叫井海文。被安警官迷惑住的弟弟……就是我已經過世的父親。”
我聽着井錚這句話,拳頭攥得愈發緊,心跳的砰砰巨響。
其實,在他把這些說出口之前,我已經在心裡預感到了。
我們領證登記那天晚上,在井家老宅他父母住過的那間臥室裡,我就有過差不多的念頭,就已經把我媽和井錚的家族長輩往一起聯繫過。
可是真的從井錚嘴裡講出這些,我聽了還是被嚇得不輕。
我真的是很怕。
井錚這時已經走到我面前,他目光幽幽盯着我的臉,看得很關注,就像是第一次看我。
我是坐在一把實木椅子上的,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無措,我小心的挺直腰桿,坐正了身體看着井錚,不知道他還會怎樣,還會說什麼。
可井錚安安靜靜的就只是這麼打量我,足足過去好幾分鐘後,他才眼珠一轉,擡手輕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別害怕,我不會搞出來什麼報復復仇的戲碼,我只是想在你配合我之前,先把我們兩邊上一輩的恩怨交待清楚。”
我嚥了下喉嚨,目光筆直地看着他,“可你,還沒把後面發生了什麼說完。”
井錚似乎就在等我這句話,他聽完眼裡明顯露出滿意的神情,“別急,我當然會把故事給你講完整……我猜,你最想知道的,應該是當年的安警官,有沒有和我老爸做過那種事,對嗎?”
井錚的手在我肩頭用力捏了捏,我渾身起了一層寒慄。
是,他猜的沒錯,我腦子裡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剛纔說的。
“我媽當年經常警告我和天揚,讓我們將來千萬不要被女人迷惑,別像我老爸那樣栽在壞女人手上……可是,我們還是遇上了你。”井錚說着,一把扯起椅子上的我,攬住我的腰拉進他懷裡,兇猛地吻了過來。
我掙扎着想要把他推搡開,可是這一刻的井錚完全沒了病弱的模樣,任我怎麼做都沒用,他用雙手捧住我的臉桎梏住我,脣舌暴風驟雨般的侵入。
少頃,我明白再怎麼也沒用,索性放棄了反抗,任他怎樣。
……
井錚狠狠收尾之後,猝然放開我,他垂着視線,眼瞳一片幽深的直勾勾盯住我,像是帶着漫天夜色將我籠罩。
我整個後背都僵硬到不行,腦子倒是經過這一番後變得清朗起來,可是這份遲來的清醒,卻讓我整顆心揪在一起,難受死了。
我突然伸手抓住井錚的胳膊,瞪圓了眼睛看他,“井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父母之間的事情,所以……”我突然語氣一滯,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往下問。
井錚卻淡着一張臉,沒什麼反應的瞧着我。
我心裡一陣翻騰,說不出究竟是什麼滋味兒,心裡的話也不想憋着說了出來,“所以,當年天揚因爲我出事,你那麼恨我,其實還有,還有上一輩人的……”
淚水從眼眶裡噴涌而出,打斷了我的話。
可我知道,自己剛剛說出口的這些,已經足夠井錚聽得懂了。
井錚抿着嘴脣,一張蒼白的臉漸漸變得陰冷下去,加上受傷眼部的包紮,整個人看上去甚至有了血腥味道。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井錚。
我害怕恐懼,可還是希望得到的徹底的,哪怕是讓自己徹底心碎的答案,我也想現在馬上就知道。
“求你了,痛快點兒告訴我,是不是?我猜的對嗎?還有,我媽的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麼!”我拿手背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聲音哆嗦着問井錚。
下一秒,下下一秒……
井錚沉默的看着我,沒說半個字,臥室裡除了我的抽噎聲音,幾乎再無其他聲響。
我也在令人窒息的安靜中冷靜不少,雖然並不後悔剛纔問出口的話,可心裡卻早已漫上來無盡的哀涼。
安靜。
空氣滯悶。
接着依舊是沉默。
我抽了下鼻子,正想打破這種氣氛時,井錚卻終於開了口。
他語氣認真,漆黑的眼底涌起一片氤氳。
“叔叔和我爸的第一桶金是黑色的,是沾了很多人血積累起來的,只是後來叔叔洗底做的很完美,現在已經沒人再會提起那些了,當然主要是因爲知道那些老底的人,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你媽媽,是最後一個清理目標。”
我心頭一磕。
老媽去世時的的樣子,從腦海裡跳了出來。
我一直以爲老媽是被邵桂芳暗做手腳纔出事,難道……
“可惜,有人趕在井家前面下了手,看來不做安警官的岳母大人,依舊有想她去死的仇家……也因爲這樣,纔有了你媽媽的那個秘密。”井錚說着,擡眸朝窗外望過去,臉色陰沉。
我緊張到要爆裂的心情,因爲井錚說我媽的死與井家無關,暫時緩了一下,就算他是騙我,我此時此刻也只想去信他。
不然排山倒海襲來的可怕訊息,會把我壓垮的。
沒徹底弄清楚一切事情之前,我不能讓自己崩潰掉,必須咬牙撐着。
“那個秘密,我們只知道唯一的線索,安警官留給了自己的女兒。”井錚說着,似乎因爲體力不支,整個人突然晃了一下。
我本能反應的想要去扶他,井錚避開了,自己走回到牀邊坐下,沉沉的喘息了一陣後,才繼續說話。
“有人把你查了個翻天覆地,可是什麼線索都沒得到,叔叔就懷疑安警官的女兒,也許不止你一個,結果真的就翻出來了安新梅的存在。”
我聽着這些,有一次忘了呼吸下去,知道憋到了心裡極限,才張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可是,安新梅那裡我們依舊毫無所獲,除了百分百確認她是親姐姐之外,沒什麼有價值的訊息了……所以,”井錚說着,收回目光看向我,“所以,目標重新回到了你身上。”
我麻木的衝着井錚點了點頭,這個反應,讓井錚眼眸裡閃過一絲異樣,可他很快就掩飾下去,眼神回覆到陰冷。
“你媽媽手裡有一筆鉅款,那筆錢曾經屬於我爸和他的一個合夥人,一度連井海文都不知道錢的存在……數目是一個億。安警官當年完成任務後,並沒把這筆錢上報,她也沒繼續做警察,辭職脫下了那身警服,那筆錢也從此消失蹤跡。”
原來,我媽的所謂秘密,是一筆鉅款,一筆不乾淨的一億鉅款。
我再次耳鳴起來。
“現在,我要找到這筆錢,需要作爲安警官女兒的你,幫我找出來。”井錚說着,再次站起身,緩步朝我靠近過來。
我努力沉了沉自己的呼吸,眼睛裡的淚水不再往外流,已經不想再哭了。
井錚平靜的看着我,“潘茴,其實我原本的計劃裡,是不會跟你離婚的,我原本是想把你一輩子都困在我們的婚姻裡,給你井太太的名分,也讓你沒機會獲得真正的幸福,以爲我跟你結婚,卻絕對不會給你幸福。”他說着,眼神漸漸緩和,甚至可以說是變得溫柔。
我已經麻木了,聽他說着字字句句都扎心窩的話,心裡竟然覺得很平靜。
我張口,聲音很低地喃喃問他,“那你爲什麼改了主意,說什麼我們的婚姻爲期一年,一年之後就跟我離婚。”
井錚又拿手捏住我的肩膀,“因爲在姻緣山時,在地震救援現場,你以爲我出事瘋狂找我的那副樣子,讓我終於看清楚自己對你的感覺……我發現不管我們之間隔了多少東西,我就是喜歡你,心裡能走進來的那個女人,只能是你。”
他說着,眼眸漸深。
捏着我肩膀的手也慢慢鬆開,整個人站到離我兩步遠的地方,俯視着我,嗓音比剛剛更低沉的繼續說,“我也答應過天揚,要是我這輩子不能給你幸福,那就放你走。他死了之後,我在他屍體前本來說過我反悔了,答應過他的話不會算數,我不會放你去找到幸福,可是……一年期限,你幫我拿到那筆錢,我就放你走。”
我聽完,原本就莫名變得平靜下去的心,更加靜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算是什麼反應,我聽到他這些話,難道不應該是奔潰纔對嗎。
井錚似乎也意外我會這種反應,他等了半分鐘後,輕聲叫了我一下,我反應很快的嗯了一聲,目光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可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那筆錢,你的算盤打錯了。”
井錚的臉色也很平靜,“我知道你不知情,但是線索就在你這裡,我們可以慢慢一起找,只是時間有限,必須一年之內搞定。”
我置若罔聞的看着他,覺得井錚的臉變得虛空起來。
臥室內的氣氛,又凝滯起來,我們兩個人都好半天不出聲,沉默以對。
最後,我咬着嘴脣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可一動彈才發覺自己腳底發軟,我一聲不吭的穩了穩心緒,再次要站穩時,井錚大步跨過來,扶住了差點歪倒的我。
我微微側頭,突然對着近在咫尺的井錚,哼笑了一聲,“給我點時間,我自己去確認你說的都是事實後……我會按着你說的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