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比起我來,他更喜歡你。”顧少卿對我表現出來的醋意搖頭一笑:“你和那小子都是讓人不省心的,沒準是同類間的惺惺相惜。”
我分不清他這話是誇我還是損我,不過擅自決定把它當成誇獎,厚顏無恥的笑道:“嘿嘿嘿,你老實說,是不是嫉妒?”
顧少卿輕笑着和我打趣:“我從小到大品學兼優,爲什麼要嫉妒你們兩個學渣?”
“曲高和寡,學霸這種稀有生物又怎麼能和廣大學渣羣衆打成一片呢?”我舒舒服服的將雙手墊在腦後,在夏季的微風和陽光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少卿鬥嘴,周身縈繞着他的冷香,心裡覺得非常寧靜。
回顧我過往這二十幾年的人生,這樣的感觸屈指可數,於是我在心中對自己點了點頭,給這種寧靜下了個幸福的定義,又回味着點了點頭。
在下一個紅燈前停住,顧少卿側眸看我慵懶的模樣,突如其來的問:“天氣這麼好,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踏青還是郊遊?”
“普羅旺斯怎麼樣,你似乎很喜歡薰衣草,現在正是花期。”
我驚訝的睜大眼睛,覺得顧少卿沒準是在我心裡裝了個監控探頭,既感動又驚悚的問:“你怎麼知道?”
喜歡薰衣草對我而言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秘密,其中有那麼些許不值一提的緣由。
顧少卿則是驚訝於我反應的激烈,好整以暇的回答:“你用薰衣草的乾花做書籤。”
“那是因爲我只喜歡它的模樣,不喜歡它的香味……不過,這算是補給我的蜜月旅行?”回想起當初我和顧少卿在顧老爺子的安排下舉行的婚禮,顧少卿爲了表示不滿連面都沒露,我也只想着完成目標儘快脫身,從未想過還有心平氣和的討論出行地點的一天。
“隨你怎麼想,不過我只能空出……”紅燈過去,顧少卿踩下油門,單手拿出手機確認了今日的日程:“兩天時間。”
“即便是私人飛機來回也要二十四個小時,根本沒有玩到回票價嘛。”掐掐指頭估算一番,我心裡那點期待改爲萎靡不振。
雖說和顧少卿也算是一起去過很多的地方,生死危機都經歷過幾次,但其中的目的全都不算單純,真是可憐我這點期待之心。
大概是我的失落太可憐了一點,顧少卿將手從方向盤上移開,目視前方的同時準確的勾了一下我的鼻尖:“那邊的事情快要有個眉目,等事情結束之後,你想讓我陪你去環遊世界都可以,隨你喜歡。”
所謂的‘那邊的事情’,指的是顧夕夜正和顧天澤以及秦焱二人不知道在世界上哪個三不管地帶鬥智鬥勇,場面想象一下都讓人覺得不寒而慄,很是頭疼。
顧少卿認爲知道太多會對我的身心健康發展不利,嚴令禁止我追問更多,只要相信他就足夠了。
這讓不得不欲言又止了幾次,咬着脣將目光移向窗外,碰巧瞥見一輛居家型的suv上綁着野營用的斗篷和燒烤架一類,看樣子是全家出動的親子郊遊。
琢磨了一下討好陸一鳴的n種方式,我暫時將心中的陰鬱與擔憂丟到一邊,很興奮伸手去拍顧少卿:“親愛噠,咱們和一鳴一起去野營怎麼樣?”
“……也好。”顧少卿順着我的目光快速的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不大自在的說:“帳篷我是沒問題,bbq之類的我從沒試過,如果你不想帶壓縮食品,那就要找保鏢幫忙了。”
親子郊遊還帶着保鏢……聽上去貌似有哪裡不對。
而且顧少卿竟然沒點亮野外生存技能點的這件事也讓我頗爲側目,不過仔細想一想,顧少卿的童年和少年時期是沒人會帶他去參加郊遊的,成了顧家五少以後,又高大上到對這種郊遊嗤之以鼻的地步。
不等我暗自對顧少卿鞠一把同情的淚水,我也扶着額頭愣了愣。
慢着,不只是顧少卿,好像我也沒有過類似的經驗。
我老子立志從小把我培養成頂天立地的接班人,不准我的性格中有太多柔弱多情的地方,所以對親子活動一概不理,有那個時間寧願耳提面令的對我念叨一番。
誰也不知道這計劃到底是從哪裡出了錯,總之我一不小心就從計劃之內逃的無影無蹤,順其自然的長成如今這個樣子。
“我不會燒烤讓你這麼吃驚?”顧少卿配合着我沉默半晌,語氣危險的用眼風颳了刮我。
“不是不是,我也不會,沒有笑話你的資格。”
顧少卿煞有其事的盯我一眼,沉吟着保持住他高大上的形象,不肯再說這個話題了。
中午,我捉住放學回家的陸一鳴,正大光明的帶着他翹了課,一起往小南山去了。
這小子近來早已習慣每次開完家長會,顧少卿都要頂着一張冰塊臉鬱卒幾天,萬沒想到我的迴歸竟然有如此大的改變,坐在跑車後座上於心有愧、心神不安:“小白,你不會是被氣瘋了吧?”
“呸,少咒我。”歪着身子和他搭話,我戲謔的眯起眼睛:“怎麼,你是不是以爲要倒黴,結果發現我對你如春天般和煦,讓你有點適應不過來?”
陸一鳴眨巴眨巴眼睛,拒絕回答我的問題。
顧少卿輕笑一聲,低沉悅耳的道:“小白,你不要欺負一鳴。”
“哪有,我只是嚇唬嚇唬他而已。”
陸一鳴不爽的哼一聲:“義父說的沒錯,這就是欺負!”
“喂,這種怎麼能叫欺負呢?要不要我免費給你展示一下真正的欺負是什麼樣的……”說着,我拉開一包奶油味的爆米花,一把一把的往後扔。
幸好顧少卿今天開的車不是敞篷的,任性一下也不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陸一鳴頂着一腦袋爆米花勃然大怒,將我丟過去的爆米花有樣學樣的空投回來。
一時間濃濃的奶香味在車裡炸開,雪白的暗器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顧少卿對此等混戰忍了又忍,終於在戰火將他波及進去之前忍無可忍:“坐下,噤聲,不準鬧了,尤其是你白鳳凰!”
我剛剛和陸一鳴打了個平手,本想乘勝追擊又礙於顧少卿充滿威懾力的眼風,心不甘情不願的縮在座位裡哼唧哼唧。
陸一鳴玩的正開心,小臉紅撲撲的抿着笑,幸災樂禍的看我倒黴。
我從後視鏡裡擠眉弄眼的表示不服,暗示他下車再戰三百回合。
顧少卿不着痕跡的捕捉到我生動的面部表情,拿我沒轍的輕嘆道:“白鳳凰,你還是幼兒園的小孩子麼,要不要今年的六一給你倆一起慶祝算了?”
“好啊好啊,我不介意來一套芭比娃娃當禮物的。”我拍手做歡呼狀,又被顧少卿的眼神嚇得瑟瑟發抖:“哼,不給我買就算了,竟然還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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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報復他的說話不算數,我把抓過爆米花黏糊糊的手惡意的在他的襯衫上蹭了蹭,得意的對他拋了個媚眼。
顧少卿額角的青筋直蹦,末了還是用他那引以爲豪的自制力強行忍住抽我一頓的衝動,將車筆直的開到目的地。
他先讓陸一鳴下車和保鏢一起整理場地,將試圖趁機溜走的我一把拽住,壓在座位上沒好氣的問:“我知道你有和三教九流打成一片的天賦,但這天賦用在一鳴身上像話嗎?”
“話不能這麼說嘛。”玩鬧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一件很費精力的事情。
蔫巴巴的喘了口氣,我才笑着對上顧少卿近在咫尺的桃花眸,仔仔細細的同他分析:“你看,一鳴本來就既不生動又不活潑,還沒有年齡合適的玩伴,再拿你這種強到變態的人當人生目標,肯定很需要個朋友排解一二的。”
顧少卿輕描淡寫的皺了皺眉頭,用沒被污染到的袖口替我擦了擦額上滲出的冷汗:“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小時候雖然並不介意有沒有朋友,但畢竟我那樣是不健康的。”
“很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是好孩子,過六一的時候算你一個。”清楚顧少卿的過去代表着什麼,我滿懷憐惜的嘟着脣在他的臉頰上吧唧一口,軟綿綿的伸手推他:“好累啊,我要先睡一會,等有好吃的再來叫我。”
“好,你睡吧。”顧少卿伸手去後座摸到外套,抖掉上面的爆米花,輕輕的蓋在我的身上:“不舒服立刻叫我。”
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嗯嗯啊啊的點了點頭,垂下腦袋睡死過去。
醒來的時候,旁邊的車窗傳來輕輕的敲打聲。
我皺着眉頭保持着醒來的姿勢回憶了一分鐘自己的夢境,最後只覺得悵然若失。
按下車窗,陸一鳴沾着幾道黑灰的小臉出現在車窗外,興致勃勃的將幾串看上去賣相很慘的肉串遞給我:“小白,我和義父一起烤的!”
怪不得這麼慘不忍睹。
不過被人惦記着的感覺實在不壞,令我心花怒放的接過肉串啃了一口,很費勁的嚼了半天才直着脖子嚥了下去:“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