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嫉妒了嗎?是嫉妒了吧!”顧景玉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一臉壞笑的大開腦洞:“說起來,我還真是不能想象你十七八歲的時候是什麼樣,按照你現在的性格來揣測,八成是個少年老成,一點都不可愛的……”
“沒關係,可愛又不是我的人生目標。”脣角一抽,我笑眯眯的側過身去,對他展示了一下砂鍋大的拳頭,幽幽的感慨:“能打纔是。”
顧景玉瞬間消音,無聲無息的再退一步,眼看着就要退出我的視線外了。
我轉過身去,背對着他:“顧景玉。”
他停下腳步,目光灼灼的審視着我的背影:“怎麼?”
我默默的做了一會心裡鬥爭,很勉強的擠出兩個字來:“……謝了。”
“哈?”顧景玉驚訝之極的嚷了一聲,接着很欠揍的換了玩笑的語氣:“……真不像你啊,小謹言。”
他一邊說着,一邊試圖換個角度跑到我面前來,窺探我此時此刻的表情,好留作日後嘲笑我的把柄。
開玩笑,我的把柄是那麼好抓的嗎?
我當機立斷的跟着他的角度再轉了半圈,始終保持着用背影對着他,惱羞成怒道:“快滾!”
身後的腳步聲停住。
顧景玉有些遺憾的嘖了嘖舌,不情不願的就此退場,幾分鐘後聲音不近不遠的傳來:“好好好,我滾遠啦。”
確定顧景玉不會再出現了,我站在走廊的窗前朝外望去。
天色微沉,大概是快要下雪。
玻璃反射了我糾結不堪的表情,看來我實在很不適合坦誠的與人道謝。
好在白白的去向我已經安排妥當,無論顧老爺子接下來要怎麼出招,我都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奉陪。
能做到這一點,還是要感謝顧少卿。
至於怎麼感謝……
脣角微妙的勾起,我腦中靈光一閃,興致勃勃的前往停車場,指揮着司機往別墅開去。
雖然不知道顧少卿是不是還在和紀雲朵糾纏不清,但是這種能不能見到他的未知也很有趣。
回到別墅時,我刻意沒有用門卡或者指紋,老神在在的開始敲門。
這個時間是徐志去醫院看妹妹的時候,顧少卿平日裡又不喜歡傭人涉足他的私人領地,別墅裡應該是沒有其他閒雜人等的。
也就是說,如果有人來爲我開門,自然非顧少卿莫屬。
頂着雪花等了等,我哀怨的又敲了一遍,自言自語的嘀咕:“紀小姐未免太討厭了吧,再這麼下去,也許我會忍不住找她談一談墨鏡少女的過去呢……”
就在我琢磨着要如何隱晦的表達‘我什麼都知道’的意思,別墅的房門很突然的在我面前打開。
顧少卿頎長優雅的身影逆光出現在我的面前,眉心微皺的看了看我腦袋上的雪花,一把將我拉進溫暖的室內,淡淡的問:“什麼過去?”
他問的隨意,我卻不由得有些怔忪。
漫長的十年中,我早已習慣無論何時都是孤身一人。
像這樣有人等我,爲我開門的感覺實在是許久沒有享受過的,以至於再次想起恍如隔世。
眼中不爭氣的多了些許水汽,我心中微微緊縮,若無其事的帶着一身寒氣撲進顧少卿溫暖的懷裡,懶洋洋的拉長了聲音:“顧景玉都和我說了,小女子無以爲報,決定以身相許!”
“顧景玉?”他下意識的環住我的腰,隨後才明白過來:“是那件事……不過你道謝的方式就是趁機爲自己謀福利?”
“姿勢你選,什麼play我都沒問題,看我多麼的有誠意!”我努力想要衝淡心中那一絲悵然,抱住他撒嬌打滾:“來吧來吧,讓我們愉快的滾牀單……”
顧少卿無語的彈掉了我發頂上還沒融化的雪花,剛要說些什麼。
“咳——”
我無端端嚇了一跳,退開一步伸長脖子向後望去,這才發現沙發上不知道何時還坐了一位電燈泡。
等到看清那道身影究竟是誰,我那點旖旎的心思灰飛煙滅,感慨顧景玉的烏鴉嘴貌似非常靈驗。
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發現這點了。
“白……謹言。”沈茉莉見我發現了她,當即擺出一副婆婆的樣子,高高在上的坐在沙發上睥睨着我:“少卿這麼辛苦的剛剛回來,你這個做妻子的不早一步準備好下午茶,反倒一進門就纏着少卿做那種事?”
“哦?我還以爲你不承認我是顧少卿的妻子了呢。”慢條斯理的將大衣脫下,我淡定的在沈茉莉的對面落座。
既然靠着滾牀單調劑心情是不可能的了,那麼和沈茉莉鬥智鬥勇也算是不錯的消遣。
“要不是你死活不肯去領離婚證,事情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沈茉莉打定主意要將黑鍋全部甩在我的身上,這會兒不知道從哪裡抽出手絹來,楚楚可憐的擦了擦眼角:“現在那個顧天澤娶了沈家的大小姐,又是名正言順的嫡系,紀雲朵本來是很願意幫助少卿的,可你偏偏霸着少卿不放!”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顧天澤是賣身求榮才找到靠山一樣。”接過顧少卿遞來的熱茶,我呼呼的吹着熱氣,似笑非笑的瞥他:“顧少,你也需要賣身求榮嗎?”
顧少卿端着茶在我身邊長腿交疊的坐下,桃花眼深情多情的衝着我微微一笑:“你猜。”
我那點心思被這淺淺的笑意勾的心猿意馬,再看沈茉莉時頓時覺得對方無比礙眼,恨不得立刻踹出門去算了。
但外面雪下的越來越大,下午時分天卻黑的和晚上一樣。
再怎麼說沈茉莉也是顧少卿血緣上的母親,這麼做實在是很不恰當。
無聲無息的嚥了下口水,我強行拽着視線轉移回沈茉莉身上:“沈小姐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除了對我說教以外,還有什麼其他建設性的提議嗎?”
其實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她來是爲了什麼。
從她要求我將角色讓給她的時候起,我就隱隱察覺到,這個愛慕虛榮的沈茉莉似乎真的很迷戀處處受人追捧,名字家喻戶曉,表面風光的明星生活。
畢竟她爲了這種所謂的夢想背棄了身爲人的基本準則,也從未盡過一天爲人母的責任和義務,要是想給她懲罰的話,讓她失去這一切絕對是最有趣的做法。
有趣,卻也殘忍。
而顧先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替她伸張正義,逼得沈茉莉在娛樂圈裡走投無路,想見我時又恨又怕,只好厚着臉皮輾轉到顧少卿這裡。
不知道顧少卿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將這不成器的母親放進來的,要是我的話肯定……
想到這裡,我不動聲色的牽了牽顧少卿的手指,食指勾着他的相互糾纏。
顧少卿長長的睫毛一顫,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默許了我小小的騷擾之舉。
以往我只喜歡熱情似火相對,沒想到這種程度的肌膚相親也別有一番曖昧和風情。
沈茉莉近在咫尺,卻並沒有察覺到我和顧少卿的勾搭,一心一意的沉浸在她自己的不幸中,帶着哭腔申辯:“這不公平!白謹言,你憑什麼讓顧景玉在圈內四處封殺我?不管你私下裡怎麼看我,我在演藝事業上都是從來沒有出過差錯的,憑什麼!”
“憑什麼?”我專心致志的感受着顧少卿指尖帶着薄繭的觸感,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不憑什麼,憑我喜歡。”
沈茉莉大概本來準備了一萬句臺詞來駁斥我的論點。
結果萬沒料到我的原因竟然如此簡單。
這超乎預料的發展令她哭着打了個嗝,連繼續哭天抹淚都忘記了,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因爲你的喜好,就可以毀了我的人生?”
“是啊。”我老老實實的點頭,誠懇的對上她怨恨的視線:“你不也是一樣的,只爲了自己的喜好,就毀掉了顧少卿的童年。”
沈茉莉倒吸了一口冷氣,急匆匆的去觀察顧少卿的神色。
顧少卿依舊是沒什麼反應,垂下眸子與我十指交纏。
那些曾經令人傷痛的過往太過久遠,久遠到早已無動於衷。
我默默的回憶起小時候在外婆家看到顧少卿因爲父母不詳而備受欺負的一幕,捏着茶杯的手緊了緊,抿了口茶再看她,嘲弄的眯起眼睛:“我還以爲起碼你能理解我的所作所爲,結果不行嗎?”
真可惜。
要是顧少卿不在的話,我一定會毫不遲疑的痛打沈茉莉一頓的。
遺憾的嘆了口氣,我決定是時候解決沈茉莉這個心腹大患了,免得我什麼時候突然失控,做出無法挽回的慘事。
“你的來意我很清楚。”回想着顧景玉送給我的那份文件,我靠着記憶念出了大概條款,最終總結道:“你立刻離開江海,去其他地方定居下來,我會讓顧景玉撤銷對你的封殺,以前那些對你不利的風言風語也可以找水軍洗白,甚至把你塑造成一個苦情女主的形象,只要你不再回來。”
清清楚楚的說完最後一句,我面無表情的垂下眸子,等着沈茉莉的最終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