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麼一位從各種意義上看來都很不好相處的大哥,我真是一萬個不願靠近,巴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不過比我更討厭這種場面的,一定是被迫跟在顧先生身邊的顧少卿無疑。
我藏在人羣中用憐惜的眼神默默的瞅了他一會兒,順便明白了沈茉莉的緊張兮兮不是無事生非的。
本來顧夫人憑着世家姐的出身,早在多年前就已經作爲顧老爺認可的弟妹在顧家站穩了腳跟,哪怕沈茉莉施展出渾身解數讓顧先生對她無法割捨,想要來個三上位難度也是頗大的。
更何況顧夫人審時度勢,意識到了自己的男人是靠不住的,纔將國外的兒叫了回來。
而顧安生萬分尷尬的站在那裡左顧右盼,臉頰被顧天澤的冷淡搞得通紅,看樣可憐巴巴的等着隨便誰去拯救。
寧安安本來還以爲只是簡單地打招呼罷了,卻不料自家親親老公就這麼被明晃晃的無視,大姐脾氣頓時佔據了上風。
我眼睜睜的看着她義憤填膺的跺了跺腳,像是一隻高傲的天鵝一樣從人羣中走出,半點不客氣的走到顧安生身邊與他十指交握,接着纔沒好氣的對一直保持着用餘光看人,臉上寫滿了冷漠的顧天澤道:“就算你是安生的大哥,也不能這樣無視弟弟吧?”
四周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顧安生對於敢來找茬的寧安安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態度,只是比起對顧安生的冷淡,他難得的擡眼看了寧安安一下,半點沒有被那花容月貌吸引,無所謂的淡淡問:“你是誰?”
“我是……”
寧安安剛想她是顧安生的妻,話到嘴邊又欲語還休,硬生生的氣紅了一張臉。
我冷眼旁觀,從和寧安安多年來互懟的經驗來看,覺得她大概是轉念一想他們還沒有舉行儀式,這樣顯得好像有些厚臉皮。
更何況她假如真的只是位路過的大家閨秀,還能理所當然的對着顧安生開嘴炮,可一旦她成了顧安生的妻,那顧天澤也就成了她的大哥。
既然是多年未歸的大哥,就算冷淡一點也可以理解,於情於理再開嘴炮都顯得不那麼厚道。
這個難題剎那間難住了寧安安,而就在她啞口無言企圖用視線殺死對手的時候,顧安生卻已經面無表情的從她身前徑自走過去了。
好一個無動於衷的忽視。
脣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壞笑,我轉而纔想起自己已經是寧安安肚裡的寶寶未來的乾媽了,在這麼看熱鬧似乎有些不太善良。
勉強垂下腦袋收斂了脣角的笑意,等我擺出一張嚴肅的面孔,還沒來得及擡頭,就發現眼前出現了一雙意大利手工製作的上等皮鞋,而皮鞋的主人正停在了我的身前,居高臨下的望着我。
咦?
果然是笑話人不如人,寧安安剛剛吃了個大虧,接着就輪到我當炮灰了嗎?
心中默默的緊張了那麼一下下,我擺出最無辜的姿態,天真無邪的擡起眼睛,笑靨如花的道:“大哥好。”
反正顧天澤在回國以前肯定已經聽顧夫人完了該和不該的一切了,我作爲顧少卿的妻,肯定也在消息範圍之內。
顧天澤用一雙沉穩到了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的眼睛和我對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讓我隱隱約約的覺得這雙眼睛,準確的是這種冷漠到無動於衷的神色,我彷彿曾經在哪裡見過一般。
毫無疑問,顧天澤和其他顧家四位少爺都截然不同。
從長相上來看,顧天澤雖是顧家幾位少爺的大哥,但年紀應該也不過三十出頭。
他一眨不眨的凝視了我一會兒,對於我的存在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或者他還沒有來得及發表意見,在他的身後,顧夫人就已經一眼看到了人羣中咬牙切齒的沈茉莉,當衆叫出了對方的名字,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的冷笑:“沈茉莉姐,我的兒都已經回到我的身邊了,你還覺得你有什麼籌碼可以和我對着幹嗎?”
顧先生一如既往的在兩個女人間進退維谷,卻也受不了顧夫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揭穿他的老底,當即惱羞成怒的沉聲道:“夫人,不要在天澤面前胡八道。”
“你的情人都已經站在那裡了,反倒成了我胡八道?”
顧夫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鑑於沈茉莉的存在已經長久的影響了她的家庭,藉機當着顧老爺的面前徹底翻臉,保養得當的手指尖尖的指向了人羣中臉色難看的沈茉莉:“對不起,現在應該是老情人的形容更恰當一點了吧?畢竟再怎麼精雕細琢的保養,她也不過是個半老徐娘。”
半老徐娘——沈茉莉最開始還咬牙切齒的忍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就忍無可忍的分開了人羣,堂而皇之的站在了無數的視線中。
近來顧家本家爲了沈茉莉的存在已經多了個笑話,哪怕大多數人沒能打聽出來這情人指的就是當年的影后沈茉莉,但這一點沒什麼血緣的旁支也是很清楚的。
只是他們平日裡一年都不見得有資格來顧家老宅一次,才第一次見到傳中的沈茉莉是何許人也。
面對這些人異樣的目光,沈茉莉的表情也難得的多了些許凝重和僵硬。
顧少卿自始至終都站在顧先生身後,保持了一個事不關己的無視表情。
但即便如此,沈茉莉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沈茉莉出來丟人現眼造成的影響,絕對會對顧少卿的名聲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
以往衆人都很清楚顧少卿的來路不正,纔會被顧老爺派去擔任錦亭BOSS,不過英雄不問出處,衆人也就是在最開始聽這件事情的時候還忍不住八卦兩句,基本上是轉眼就忘了還有這麼回事。
思考着皺起了眉頭,我這才遲鈍的發現顧天澤還是站在我面前沒走。
本想去給沈茉莉解圍的腳步頓住,我有點沒轍的摸了摸鼻尖,試探性的問他:“大哥,請問您有什麼話要囑咐我的嗎?”
顧天澤依舊無動於衷,要不是他的目光還理所當然的落在我身上,我八成要以爲他是站着睡着了也不定。
又或者他的目的本來就是爲了把我擋住,實行一對一的盯梢戰略,讓我無法去幫沈茉莉的忙?
還沒等我想出個所以然來,顧天澤終於動了。
他趁着周圍所有人都將視線集中在了沈茉莉的身上,高大的身材衝着我俯身過來。
這出乎意料的發展嚇得我睜大了眼睛,琢磨着要是他想當場非禮我,我應該大聲尖叫還是欲拒還迎才能更加符合我的人設。
強迫自己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眼中純潔天真的和他對視。
他俯身的姿勢和我很近,卻最終保持了一根手指的距離。
我長長的出了口氣,畢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鬧出點什麼事情,絕對會讓我顏面盡失。
他目的明確的附在我的耳邊,用低沉冷漠的聲音宣告道:“你應該清楚,顧少卿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
一開始就是這麼霸道的宣言嗎?
我有點笑不出來的抿緊了脣,平日裡顧少卿爲了錦亭付出了多少,我自然是看在眼裡的。
結果這個所謂正房出身的大哥,一回來就要搶佔顧少卿的位置,這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點?
見我神色稍稍轉冷,顧天澤終於在語氣中多了一點點的冷意:“如果我願意,就連你,也應該是我的。”
他一廂情願的完,不顧我愕然的神色,轉身揚長而去。
我無言以對的垂下眸,仔細琢磨着他那句‘應該’。
這樣看來,顧天澤並不是對我有了某種好感,只是想要奪走屬於顧少卿的一切。
很榮幸的,我也被當成了可以被奪走的東西之一。
這又不是出嫁從夫的古代了,這種思維的人到底是多麼的大男主義,接受了那麼多發達國家的薰陶還是這德行,未免太喪心病狂了點吧?
內心兇猛的吐槽了顧天澤一會兒,我渾身無力的擡起眸,正對上了顧少卿看過來的視線。
顯然,他已經看到了顧天澤和我話的瞬間。
下意識的對着他勾脣一笑,我眼神靈活的對着他眨了眨,再眨了眨。
他的脣角也配合着稍稍勾起,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很快將目光移到了人羣中央。
經過顧天澤插科打諢的這一會兒時間,沈茉莉和顧夫人的戰爭已經快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要不是你從中作梗,我早就和他倖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你也不過就是憑着出身高人一等,有什麼可得意的?”
來自沈茉莉的嘲諷也很夠味,氣的顧夫人火冒三丈的想要找兒來給她評理。
卻不料她放眼四周看了看,氣急敗壞的表情凝固在了那姣好的面容上,皺着眉頭一拉兩相爲難的顧先生:“奇怪,天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