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計程車的車影混入了川流不息的街道,我心事重重的回身跟上了顧少卿的方向。
就算我再怎麼俊美迷人,也不可能做到僅僅一天就讓許茜茜對我傾囊相告。
也就是,這個主意她已經打了很長的時間了,只是季老頭長居M市,季姐又常年的在國外療養,她才總是不好下手。
而來到江海,算是湊成了天時地利的前兩步,再加上我胡謅卻成真了的遺囑,讓許茜茜那顆不安分的心徹底的活泛了起來,言下之意也很明顯了。
只要我想辦法讓季姐在法律意義上消失,許茜茜就有辦法幫我拿到季老頭的簽名。
原本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更何況隨着季老頭的出現,江海的水深的一塌糊塗,哪怕我並非顧夕夜那樣的專業人士,也有九成把握將一切處理的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明明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才讓許茜茜將這種隱秘的事情託付給我,堪稱是上天眷顧。
按着顧景玉的法,我要是不能拿到他要的合同,消失的那個就該輪到我了。
我的命和季姐的命相比起來,本來是個很容易做的選擇題。
偏偏事到臨頭,我那狗吃不到的良心卻不准我點頭答應。
這世上爲了錢謀財害命的事情自古很多,我卻不大情願成爲其中的幫兇啊。
緊走兩步暗戳戳的跟在了顧少卿和季姐身後,我有模有樣的拿着張報紙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
雖我現在改頭換面的如此徹底,但顧少卿的眼力和一般人有所不同,萬一我的神色細節被他抓到端倪,這白軒的身份也算是徹底報廢了。
五米之外,季姐也同樣接到了季老頭催促她回家的電話。
這讓捧着一盒爆米花吃的心花怒放的季姐很不開心的嘟起了嘴巴,拉着顧少卿的手臂依依不捨的搖了搖,二人在那間甜品店鋪一條街外的地方站住。
讓我看不出要是沒有那通攪局的電話,顧少卿會不會將季姐帶到他的回憶之中。
雖然對於真正的騙術高手來,有事沒事加一個回憶的地點肯定能真誠的事半功倍,但我總覺得顧少卿起過往的一切時,眼底的寂寥和沉默都並非假話。
更何況憑着我這種來歷不明的身份,除了名字僥倖和他寫在一張結婚證上以外,他滿可以當我這個人完全不存在,根本犯不上費心哄騙我。
與他相比,我則乾脆連名字都是假貨,好像沒有什麼指責他的權利呢。
“顧哥哥,我下一次還要多久才能見到你呢?是十二個時嗎?還是二十四個時呢?”
季姐俏生生的音色即便在人聲吵雜的地方也很容易令人辨識清楚。
顧少卿深情無比的擡手幫她摘下了脣角沒融化乾淨的棉花糖渣,即便只是這樣普通的舉動,在他做來也是歲月靜好,眉目如畫。
怨念的咬了一口手裡的同款棉花糖,軟綿綿的口感讓我只嚐了一口就丟到了一邊,感慨自己和萌妹這種東西真是天生就很不搭。
而季姐顯然沉醉在了顧少卿的溫柔中,鳥依人的比寧安安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仗着一張單純的臉怯生生的依靠在了顧少卿肩上,吐了吐粉嫩的舌尖,依依不捨的:“顧哥哥討厭,你幹嘛只是笑,我想知道下一次還要多久才能見面嘛!”
顧少卿眼角眉梢都帶着十分寵溺,聞言優美的彎了彎脣角,體貼入微的:“只要你想見我,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回去吧,別讓你父親擔心。”
“哼,他纔不會擔心我呢!”季姐先是一喜而後沮喪,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樣聲:“我爸對我差勁極了,他心裡只有許茜茜,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最討厭他了,天下第一最討厭他!”
這樣青春期少女一樣的對話聽得我抽了抽脣角,覺得跟上來不是個很好的主意。
顧少卿大概也不是很擅長應付叛逆期的少女,這會兒有點猶豫不知道該順着季姐的話,還是站在季老頭那邊讓季姐息怒,最後狡猾的略過了這個話題:“許茜茜怎麼能比得上你呢,只要你乖乖的別讓季老先生擔心就行了。”
“要是真的就好了,還有還有,許茜茜最近看我的眼神特別嚇人,我一點都不想回去嘛。”
季姐出乎意料的敏銳讓我有點意外的挑了挑眉,不過從許茜茜臨走時的鎮定來看,除掉季姐顯然是她早就在計劃之中的了。
而顧少卿大概只是將季姐的抱怨當成了她撒嬌的理由,溫柔如水的笑了一笑:“只要你父親沒死,單憑一個許茜茜是不敢對你怎麼樣的,相信我,回去吧。”
是了,單憑一個許茜茜的話,確實是不敢對季姐怎麼樣的。
可是再加上別的幫手,那事情可就很不好了。
作爲幫手的候選人之一,我沒眼再看顧少卿和季姐互訴衷腸,興致缺缺的調轉了步伐,朝着那家百年老字號的甜品店去了。
在我轉身的那一剎那,一道極爲清冽的目光透過重重人羣,穩準狠的盯在了我的身後。
那目光猶如實質的危險,讓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加快了腳步。
是顧少卿嗎?發現我正在偷偷地監視他?
直到在甜品店的大堂裡落座,我心不在焉的在菜單上劃了幾個對號,還是想着那視線的來源到底是誰。
據我所知,顧少卿的身邊是一直都有人在保護的,這麼來,我會不會已經被人盯上了?
越是這樣,我就越要表現得理所當然才行。
甜品店的大叔走過來拿走了我的菜單,對我這個嶄新的客人善意的笑了笑,正想些什麼,就更加熱情的往我身後望去,口中大咧咧的打着招呼:“少卿!哎?你那個漂亮妖冶的美女呢,怎麼沒陪着你一起過來?”
漂亮妖冶的美女……指的該不會就是我吧?
有點心虛的垂下了腦袋,我豎起耳朵聽着顧少卿的動靜。
大概是由於時間還早的緣故,甜品店裡的顧客並不是很多。
他走到我身側的位置拉開椅坐了下去,熟稔的和大叔打了招呼:“她在忙別的事,難爲大叔只見了一次就記住了她。”
“哎?哪裡是一次,後來那位姐一個人又來了……”搬起手指開始數數,最後那大叔促狹的嘿嘿一笑:“起碼也有個五六次吧,每次都點了你最喜歡的紅豆湯,費給的一擲千金,一個人坐坐很快就走了。”
喂,大叔,不要多餘的話啊!
我在心裡哀哀的慘叫了一聲,卻也有點期待顧少卿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是嗎?”
他的反應出乎我意料的平靜,帶着點深思後猶豫不決的語氣:“下次她要是再過來的話,麻煩大叔打電話給我。”
“哦哦哦,你要和她來個偶遇是嗎?可以可以,大叔最愛做牽線搭橋的好事了。”
心領神會的大叔俏皮的擠了擠眼睛,一把年紀了還賣萌的不惹人討厭。
顧少卿低低的笑了一聲:“嗯,我總是搞不懂她在謀劃些什麼,也許偶遇時更能猜到她的想法也不定。”
“我懂我懂,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就和我那老婆一樣,都是令人神魂顛倒的存在啊。”
大叔笑嘻嘻的點頭應下,同時收走了我和顧少卿的菜單。
到了這個時候,我纔想起菜單上選擇的是我平日裡慣常會點的東西,也就是,基本上和顧少卿點的一致。
這樣一來等兩分一模一樣的甜品上桌的時候,我不就暴露了嗎?
想着要不要起身結賬打包,可這樣做好像也有些不大自然。
算了,反正顧少卿的推薦本身就是這甜品店裡的招牌,任何一個人都會點來嚐嚐,沒錯,不值得我大驚怪。
安慰了一下做賊心虛的自己,我準備老老實實的靜坐不動,等吃了甜品再結賬走人,一切都順其自然。
然而還沒等到甜品上桌的時候,甜品店裡的生意就開始了一晚上火熱的序幕,三三兩兩的客人成羣結隊的走了進來,使得這破舊的二層樓馬上開始了人挨人的擁擠。
這樣看來,我和顧少卿分別佔了一張桌,就顯得有點浪費了。
有不少妄圖拼桌的人在半米之外觀望了我們好一會兒,紛紛震懾於顧少卿的清冷禁慾的氣質而不敢上前。
倒是有兩個一起來的女孩試探的往我這邊走了一步,又在其他女孩羨慕的眼神裡默默退回了等位置的人羣之中。
大叔忙的腳不沾地,端着我和顧少卿的甜品千辛萬苦的擠過人羣,毫不客氣的直接將顧少卿的甜品擺在了我的桌上,招了招手:“拼桌拼桌,這位哥看上去也挺和善的,別人不敢來坐的話,就委屈你一下吧!”
“好啊。”
顧少卿含笑答應,大概是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在無數吵雜的話聲中,我還是耳聰目明的聽到了他將椅挪開的聲音,腳步不輕不重張弛有度,一如他平日尊貴優雅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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