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九爺接招

壽筵之後,佟府忙着打掃戰場。老太太乏了,連禮物也懶得過目,全丟給二太太處理。二太太自然少不得要秋禾她們幾個幫着拿主意。

覺得自己礙事,楚言回了老太太,乾脆逛街去也,身邊只跟了個盡忠職守的莫倫阿。

大年過完,街頭完全恢復了生氣。楚言且走且看,眼睛耳朵快要不夠用了。小販吆喝叫賣要聽,買賣雙方論斤砍價也要聽,茶館夥計倒茶要看,小孩子鬥蛐蛐也要看,無限好奇,總算她沒有衝動購物的習慣,一路過來,荷包有驚無險。

莫倫阿對她的無知毫不見怪,一邊防止有人撞上來,一邊引着她往前走,一邊有問必答。

街道漸漸變寬,也安靜了一些,再留心時,兩邊都已經是“高檔”鋪子,想來在莫倫阿眼裡,真正的市井也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在一家“知味書屋”前停住了腳步,練了一年字,欣賞水平大大提高,一眼看出這四個字不凡,必是名家手筆,卻沒有落款。

莫倫阿看了她一眼,笑着指點:“這是何焯的字。”

何焯?她低頭想了想,憶起是胤禩的老師,更添三分親切,走近幾步,更加認真地看着。

裡面迎出來一個人,一襲長衫,身材清瘦,微一躬身,未開口先是溫和恭謹的笑容,分明是個生意人,卻是滿臉書卷之氣,舉手投足,無不讓人好感。

“二位請裡面看看,本店剛到了江南三家書局的新書。”

守着宮裡的幾個書庫,倒是不愁沒書看,不過,記得從此往後,清朝盛行文字獄,不知多少江南士子的書籍被焚燒湮滅,倒想看看不容於皇帝的書是什麼樣的。這麼想着,楚言邁步進了書屋,沒有看見身後莫倫阿和那掌櫃交換了一個眼色,微笑點頭。

楚言這本翻翻,那本翻翻,沒有見到什麼特別之處,漸漸有些索然無味。罷了,京城之中,天子腳下,賣禁書也不能開這麼一個書屋來賣,回頭打聽一下,哪裡有地下黑市,到那裡去看看。

掌櫃察言觀色,賠笑道:“本店前堂地方小,擺不下許多書籍,後面還有一進院子,收的書,比這裡多兩倍不止,姑娘可願移步進去一看?”

她一想,也是,內容有問題的書,多半隻能放在黑屋子裡竟待“有緣人”。

莫倫阿坐在八仙椅內,已經在打盹,聞言睜眼笑道:“你看你的,我眯一會兒。”

看來是被她拖得累了煩了,在這裡,他睡他的覺,她看她的書,各得其所,也不錯!楚言客氣地笑笑:“煩請掌櫃帶路。”

一直往後面走,拐了個彎,來到一個小院,掌櫃推開院門,躬了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楚言好奇地走了進去,正想問寫前明事情的書都放在哪裡,卻聽吱呀一聲,西廂房的門開了,一個人正站在門口含笑相迎。

“咦?你怎麼在這裡?”她有些驚喜,快步走了過去。

他的眉卻皺了起來,盯着她的腳下,很是不滿:“之前讓人給你送去的鹿皮靴子呢?怎麼還穿這個?地上還有殘雪,凍了腳還不弄出病來?”

一邊不由分說把她拉進屋,摁在炕上,蹲下去替她把鞋脫了,口氣更加氣惱:“你看看,襪子果然溼了一塊。都脫下來烤烤。兩隻腳都是冰的,這邊一個凍瘡,這邊也有一個!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絮叨地埋怨着,兩隻大手已把她纖細的玉足包住,輕輕搓揉,爲她活血。

她乖乖地任他擺佈,寧靜幸福,突然覺得他們好像已經進入老夫老妻的狀態,想到他滿頭白髮弓着背的樣子,不由撲嗤地笑了出來。

“還敢笑!”他板下臉,佯怒道:“這麼大人了,還要我操心!”

她笑得更加放肆,伸手拂過他的五官,打趣道:“八爺,這個樣子象個老媽子,和你高大的形象不配哦!”

他一臉無奈,想捏她的鼻子以示薄懲,被她一巴掌拍開。

“剛摸過臭腳,也不洗手,不許碰我!”

“臭腳?難道不是你的腳?” 他一臉好笑,扯過一牀被子仔細把她的腳裹住,真地走到臉盆架邊上,舀水洗手,還細細地打了一遍香胰子。

“我的臭腳也是臭腳啊!”她得意洋洋地宣稱,覺得屋內暖和,乾脆把外面衣服脫了。

他一回身就見到她半倚在炕上,隨手拿了一本書在翻着,烏黑的辮子搭在胸前,藕荷色的夾襖,蔥綠的褲子,雪白的足踝埋在被中,半隱半現。只覺得渾身觸電一般,一陣酥麻,滿腔的熱血都喧囂起來,回到炕上,一言不發,把她拉進懷裡緊緊摟住。

她溫順地依偎着他,正想問他這間書店是怎麼回事,他的脣已如泰山壓頂一般蓋了下來。也許是在宮外,他的地盤,他的吻一反平常的溫柔細緻,變得激情而且狂野,雙手也不大安分。

覺得她快要因爲缺氧快樂地死去,體內潛在的瘋狂即將被喚起,她痛苦地□□了一聲,返老還童有時也不是件好事!

他渾身一震,停下動作,把她狠狠地按進懷裡,緊緊地箍住,頭埋在她的頸窩,咬牙喘氣。

“胤禩。”她柔柔地喚道,想說什麼。

“別說話!也別動!乖!一下就好。”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句話。

她羞紅了臉,知道他現在的狀態,果然一動也不敢動,覺得他繃緊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才伸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女人的第一次,不是愉快的體驗,如果是這麼個溫柔體貼的人,被深深地愛和在意着,是件很幸運的事情吧。

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個吻,他含笑問道:“你方纔想說什麼?”

“這家書店是你開的?”

“是。不過,經營上的事兒,我從不出面,有時在這裡會會漢官文人,好些人都知道我是這兒的常客,知道底細的人不多。那些人清高得很,要知道是我開的書店,多半就不肯來了。”

“士子文人,大多隻會慷慨激昂,孤高自賞,能辦大事的不多。”她小心地提醒他。

“說得不錯。這種人,你怕是見的也不少。我們滿人,一向被漢人以蠻夷視之,皇阿瑪勵精圖治,推行滿漢一家,功蓋千秋,可不少漢人心心念唸的還是前明的庸君,在江南反清的言論更是屢禁不止。悠悠衆口,光堵,是堵不住的。”

“所以,你同他們結交,想讓他們看看皇家宣揚滿漢一家的真心,也讓他們知道滿人中也有出類拔萃的人才,不比他們差,想折服他們?”

“有些這個意思。我的楚言果然聰明!”他滿眼的笑,喜悅地吻着她,想起什麼,從懷中取出一個紅綢包裹的東西:“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她仔細打開層層包裹,露出裡面一隻珠花。珍珠不是很大,難得的是三十來顆一樣大小,個個渾圓剔透,色澤溫潤柔和之中隱隱有淺黃淺粉淺灰的不同色調,由中心依次向外螺旋展開,儼然一朵花的花蕊和由內向外漸漸褪去顏色的花瓣。

她曾經串珍珠玩耍,自然知道其中奧妙,對着光源左看右看,居然發現兩處瑕疵,指點着笑道:“說實話你可別惱!珠子極整齊,匠心也好,只是這工匠手藝尚未大成。你看,這顆偏黃,不該在這裡。這顆比這顆要灰,該在外面。”

他湊過來細細一看,赧顏笑道:“還是你厲害。還給我,重新串了再給你。”

她牢牢握住珠花不肯鬆手,詫異道:“是你自己串的?”

扳過他的臉,掀了掀他的眼皮,嘆道:“眼睛還紅着呢!真是胡鬧!平白花這麼多工夫。我不要你串了,偏要留一點你的短處。”

他不在意地笑笑:“我當日見你串的那個胸針,以爲容易,本想做了這個,你生辰的時候給你,誰想竟是個最細緻的活兒,過年那陣子事情少,得了空做完,居然還有弄錯的地方,倒被你笑話了去!”

“我偏要留着這個笑話。”

“好,都由你。”他寵溺地笑着,取過珠花爲她插在髮辮上,左右看看,這才攬住她,在耳畔輕輕地說:“我要你一直戴着它,每回見到你戴着這個,哪怕遠遠的,我也知道你心裡還想着我。”

她心中大爲感動,又有些說不出的難過,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伸手緊緊抱住他:“胤禩,胤禩。”

他輕柔地爲她將垂落的散發掛回耳後,捧起她的臉,溫柔地說:“楚言,你要做什麼都好。我只要你一直戴着這枚珠花,我只要知道你一直帶着它。”

她的眼淚氾濫成災,笑容卻燦爛美好:“我會。我會一直帶着它。”

房門被人猛地推開。

“八哥,我昨兒——”來人愣住了,呆呆看着慌慌張張分開的兩個人。

楚言又氣又羞,滿臉通紅,對着窗戶面壁,扮鴕鳥。

八阿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頗爲氣惱地問道:“什麼事?這麼咋咋唬唬!進來前也不知道敲一下門問一句話,難不成還是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

九阿哥定了定神,嘻嘻笑了起來,也不還嘴,徑自往炕上一坐,瞟瞟楚言,望着八阿哥笑:“我說夏慕宸怎麼支支吾吾的呢,原來後院藏了一對鴛鴦!八哥,你要怪可不能怪我,只能怪那個東西沒把話說清楚,我平日裡不是這麼進門的?也沒捱過抱怨不是?不知者不罪,呃?”

八阿哥拿他無法,私事被人撞破,雖然惱火,也覺得不好意思,只伸手去拉楚言。

楚言掙扎着推開他,維持着面壁的姿勢。

八阿哥無奈,只得又去瞪九阿哥。

九阿哥詭然一笑,陶然道:“嫂子別害臊了!你們倆的事兒,我早就知道。”

楚言噌地轉過身,忿忿地瞪着八阿哥。

八阿哥苦笑:“我沒說!”

“還用得着八哥說?去塞外前愁眉苦臉,抑鬱傷懷,春風得意馬蹄輕地回來,一個人坐着的時候會發呆傻笑,還能是什麼事兒?要說,八哥裝的也夠像沒事的,瞞別人可以,可我知根知底的,還能被騙了過去?”

楚言被他幾句話勾起前情,想起還有一個仇沒有報,點頭笑道:“九爺可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當日就曾說過,我這人,容貌不怎樣,脾氣更壞,根本不像女人。”

“過去的事兒,還提它做什麼!”九阿哥心知大事不妙,在八阿哥變得銳利的目光中,如坐鍼氈,連聲乾笑。

“過去的事兒麼?倒還有一件。好像是某日,八爺在九爺府上喝酒,九爺怕八爺寂寞,給叫來了一個什麼樓的什麼花,又往八爺的酒里加了點東西。往後怎麼着,我倒記不清了。”

八阿哥目光如箭,差點把九阿哥釘死在牆上。

九阿哥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口中喃喃道:“我,我突然想起來,還,還有點事兒——”

楚言早有準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

“哎,楚言,哎,嫂子,這,於禮不合!”

楚言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這個於禮不合?莫不是把九爺壓倒在地上纔是於禮相合的?”

九阿哥急得打躬作揖:“好嫂子,饒了我罷!留兄弟一條性命,爲哥哥嫂子掙錢如何?”

楚言啐道:“越說越渾!滿口胡話!有點皇阿哥的樣子不行麼?”

八阿哥已經站了起來,面無表情,一邊卷着袖子,一邊淡淡說道:“老九,咱們兄弟也有幾年沒有比試過了,今兒有空,陪八哥玩兩手吧。”

九阿哥滿頭大汗,怯怯問道:“八哥,我今兒真的有事兒,改日,成麼?”

八阿哥點點頭:“既然如此,也好,改日,演武堂見,多找幾個人,人多才更有趣。”

九阿哥無法,只得挽起袖子,跟在八阿哥後面走到院子裡,擺開了架勢。

八阿哥看着文弱,其實臂力不錯,沉住氣穩紮穩打,沒兩下就把九阿哥摔在地上,不等他求饒,上前把他拉起來,甩進邊上化雪淤出來的一個小泥坑裡。

九阿哥哎約哎約地哼哼,賴在地上不肯起來,滿口認輸。

“九爺這就認輸?也太沒志氣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怎麼也該三局兩勝纔算贏。”楚言推開窗,趴在窗沿看得津津有味,眉開眼笑。

八阿哥也說:“起來,這個樣子,傳出去象什麼?”

九阿哥哼哼唧唧地爬起來,看看自己滿身泥濘,咬咬牙,拼着再摔一次,再壞也更糟不到哪裡去。

九阿哥再次趴在泥漿裡喘氣,正想說可算輸完了,卻聽見小魔女一本正經地感嘆:“對九爺不夠公平,要五局三勝纔算數。”

第三次,九爺像只豬一樣毫無形象地滾在泥地裡,毫不意外地聽見她再次修改規則,變成七局四勝,而他那個見色忘弟的哥哥正在一邊自負地摩拳擦掌。

睜眼望天,想了半刻鐘,九阿哥一骨碌爬起來,拋下八阿哥,走到對着窗戶的地方,深深一揖:“小弟千錯萬錯,只求嫂子看在八哥的份上,饒了弟弟這一遭!嫂子若是想看八哥英姿勃發的模樣,當找十三弟十四弟陪練纔是。弟弟我是軟柿子,也是狗熊,襯不出八哥的英明神武。”

話還沒說完,楚言已經羞得滿臉通紅,在屋裡四下搜尋趁手的東西,抓起掃炕的笤帚,一把擲了過去:“胡說八道!找打!”

好一個九阿哥,輕輕巧巧接了下來,口中稱謝,用笤帚胡亂掃了掃身上的泥巴,恭恭敬敬遞給八阿哥:“多謝八哥教導。”

八阿哥接過去,一臉好笑:“還不快回去換身衣服。”

“是。”九阿哥得了赦令,顧不上對楚言說什麼,腳底抹油地跑了。

他的眼對上她的,兩下都笑了出來。

他一邊走回屋裡,一邊笑問:“氣可平了?”

“還差點兒。太便宜他了!要不是還有事兒求他,我非找個機會自己動手不可。”

“你饒了他吧,他是真心爲我們好。”進到屋裡,見她仍靠着大開的窗戶,蹙了蹙眉,搶過去關上,一握她的手,冰涼,不由起了兩分惱意:“穿這麼點,吹冷風,存心要鬧出病來。”

忙把她的兩手合在掌中捂着。她兩眼上下打量,笑道:“那隻狗熊蹭了你一身泥。”

他想想也覺得好笑,等她的手稍稍熱起來,自去邊上一個箱子裡,翻了件外袍出來換上。

她還在想着九阿哥的熊樣,嘆着氣說:“我原以爲九爺是你們兄弟裡,最像黃帶子的一個,誰知,耍起無賴來,竟是這般模樣。”有點象偶像破滅的感覺。

他換好衣服,過來將她抱在懷裡,小心地環着,口中笑道:“那是因爲他沒把你當外人。”

“難道他打小就是這樣?”

“他打進學起,就總來求我幫他做功課,無賴癡纏的樣子,我反正是看慣了。人前,皇阿哥的架子還是端得十足,等閒不曾被人看破過。”

“你總替他寫功課麼?”

“罰抄書什麼的,會幫他抄一半,有時他趕不出第二天要交的文章,也會幫他。交不上功課要捱打,還要被他額娘數落嫌棄,也怪可憐的。”

她突然想到一人,吞吞吐吐地問:“那個,八福晉,也是你們一起長大的吧。”

他望了她一眼,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不是。她常常會進宮,老早知道有這麼個人,見到的時候,我已經十二歲,她九歲。”

記得很清楚嘛!她撇撇嘴。

Wωω⊙ ttκǎ n⊙ C〇 感覺到她的小動作,他心中起了一股暖意,輕輕吻着她:“放心!她不會再設法與你爲難。”

“呃,其實,我倒不怕她,不過覺得,是我對不住她,你,我——”她咬着脣,努力地理清自己的心思。

他嘆了口氣,沒想到她在爲這個介懷,下了決心:“楚言,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你不要惱,慢慢聽我說完,好麼?

“說實話,當初,我年少之時,大概是喜歡過她的,和她的婚事,也是歡天喜地答應下來的。

“寶珠的額娘在宮中撫養長大,原本也要嫁到蒙古去和親。安親王極愛這個女兒,幾次向太皇太后求情。太皇太后念在安親王勞苦功高,親自爲她挑了明尚額附。寶珠年幼喪母,安親王愛屋及烏,將她接回府中養育,視若掌珠,不免有些溺愛的過頭。據說,她幼時生得粉雕玉琢,冰雪可愛,又能言善辯,頗得皇阿瑪的歡心,安親王福晉進宮請安時常常帶着她,宜妃有時也會把她留下住幾天。

“我那時默默無聞,她呆的那些地方,並不是我輕易能去的,但時常會聽見底下人說起寶珠格格如何如何,對她的事並不陌生。

“那日,九弟拉我去御花園玩耍,遠遠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走到近前見她一身紅衣,陪着皇阿瑪和宜妃在千秋亭裡坐着說話。我和九弟請過安,只能規規矩矩垂首站在一旁,聽着她同皇阿瑪有說有笑,妙語連珠。

“從那以後,又見了幾次,她總是明豔風光,對我至多不過是敷衍一句‘八阿哥吉祥’,眼裡又何嘗真有我這個不受重視的皇阿哥。直到我封了爵,前來奉承巴結的人多了,她對我纔有了一點真心的笑意。

“那年秋獵,她急躁莽撞,與大隊人馬走失,又被一隻野豬驚了馬,摔倒在地,恰好我策馬經過,聽見聲音,兩箭射死野豬,將她救回營地。回宮以後,皇阿瑪就把我叫去,說明尚額附來提過親,問我的心意。我欣喜若狂,一口答應。那些年,若問我女孩兒的名字,我知道的也只有寶珠這麼一個,她容貌又美,身份又高,就是太子妃,論門第也還比不上她。我當時年少無知,只當自己終於出人頭地,揚眉吐氣,就連這樣一顆奪目的明珠也要歸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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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歡歡喜喜地把婚事告訴額娘,誰知額娘一聽就急了,說我別的事她都可以不管,唯獨婚事不可馬虎,說要共渡一生的人,容貌出身都不要緊,唯獨性情要好,還說我不會與人爭執,寶珠卻是驕橫霸道慣了的,齊大非藕。額娘當時就要拉着我去找皇阿瑪,把這門親事退了,說我丟爵也罷,她挨一頓責罵也罷,這門親事斷斷要不得。

“我哪裡肯聽,唯一一次與額娘爭吵。我看不上那些唯唯諾諾,索然無味的女人,看不起那些表面上賢德淑靜,暗地裡勾心鬥角,口蜜腹劍的女人。論人才論學識論品行論身份,我哪一點高攀了寶珠?這門親事不知會羨煞多少旁人,我又爲何要冒險推掉?額娘拿我無法,嘆了幾口氣,說了聲冤孽,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額娘身邊早年是個叫碧蕊的宮女,仔細周到,與額娘名爲主僕,實際上情同姐妹,大概是宮裡唯一一個真心對額娘和我好的人。我和額娘難得能見面,多虧她求了她的姨母,九弟的奶孃,常來探望我,爲我們遞些消息和東西。我和九弟自小親近,也是因爲這個。碧蕊出宮之前,又將她妹妹碧萼薦給了額娘。

“她們的父親死後,碧萼的哥哥也死了,嫂子改嫁,母親帶着一個病弱的妹妹和兩個年幼的侄子,生活無着。額娘對我提了一下,我剛建府,正缺個可靠的人管家,就把他們接進府裡,本是想報答碧蕊的忠心,誰知卻害了他們。

“我搬進新建的府邸,準備婚事,堵了一口氣,定要讓額娘看到我夫妻和睦,無限風光,不想,成親不過幾日,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我第一次帶着她進宮請安,她在惠妃那裡談笑風生,到了額娘那裡一言不發,剛坐下就找藉口要走。從那以後,直到額娘晉了嬪,她一次也沒有去給額娘請安。

“她看碧蕊碧萼的娘不順眼,百般挑錯。我心知不妙,想要另找地方安置他們,卻一時沒顧上,隨後,我隨皇阿瑪去江南,臨行前,低聲下氣地求她包涵那母女祖孫四人,一切等我回來再做道理。她滿口答應,誰知我走後,他家一個孫子玩鬧時無心撞了她一下,她就叫打板子。祖母護孫心切,不合在言語上得罪了她,她一轉眼捏了個錯,誣陷她女兒偷東西,命人將他們一家攆出府去。她母親替我管了小半年家,也得罪了一些人,趁機落井下石,藉機扣了他們的值錢東西,竟讓他們流落到大街上。

“碧蕊隨丈夫去了陝西,京城裡雖有幾個親戚,聽說他們是被八爺府趕出來的,也不敢收留。他們好容易在城外找到一個落腳地方,碧蕊的母親羞憤交加,一氣之下病倒了。她妹妹體弱多病,一向極少出門,卻不得不爲母親的醫藥四處奔走,竟遭了歹人毒手。九弟得了消息,好容易派人找到他們,她妹妹已經含憤自盡。

“我回京時,她母親已是奄奄一息,我承諾她照料她的兩個孫子,她已經口不能言,卻連連搖頭,滿眼驚懼,待我說清找人收養她孫子,不會讓他們進我的府門,方纔放心地合上眼。

“額娘得知消息,二話沒說,關上門就對着碧萼跪了下去。我——”

他說到此處,竟是渾身顫抖,可以想象當日的震驚憤恨自責。

楚言嘆了口氣,輕輕擁住他,柔聲道:“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又是誰的錯?更可恨的是,她聽說之後,全不以爲意,還說她們命不好,怪不得別人。我氣得砸了東西,她爲了安撫我,命人責打那幾個對她們母女出言不遜的人,罰了工錢,趕出門去。從頭到尾沒一句認錯抱歉,也沒說一句補償他們的話。

“我好悔當初不停額孃的規勸,也發覺我原本喜歡的就不是她,而是心裡自己想出來的一個影子,卻糊里糊塗以爲那個影子就叫做寶珠。

“辦完碧蕊母親妹妹的喪事,安頓好她侄兒,沒多久,我就見到了你。初見之時,你和她一樣穿着紅衣,一樣高聲笑着,我心裡恨她,連帶着也討厭你,不過因爲佟家的關係,勉強還能對你和氣,卻暗地裡挑着你的錯。你雖然胡鬧卻不無理取鬧,我便暗想,那是因爲你的身份比不上她高貴,容貌比不上她美豔。

“直到你進了宮,出了事兒,我和九弟覺得不好向佟家交待,這纔對你的事仔細起來。聽說你把蓮香薦給十三,又向小六子道歉,我才知道又看錯了人。等到你在浮碧亭說了那番話,我才明白,我心裡那個影子該是像你這樣的女子。而後的事情,你都知道。

“楚言,你該明白,你沒有對不住她,就連我,也不欠她什麼。”

楚言不知說什麼好,只能抱住他,試圖給他一點溫暖。沒有想到,他的心裡埋着這樣的事情。碧萼的家人令人痛心,卻不能真的責怪八福晉多少。看她當日對待貼身侍女的態度,就知道她受的是人上人的教育,視身份地位比她低下的人如同豬羊牛馬。有多少人會在意牛馬的感受,有多少人會珍視豬羊的性命?

身爲妻子,八福晉對待丈夫周邊事情的態度纔是大錯,但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不需要她來置評。她只覺得心疼,心疼他受的屈辱,心疼他這麼多難過都只能埋在心裡,人前還要笑若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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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大人們是把女主和8的愛情比做了曇花,嗯,曇花三現,怎麼樣?

因爲聖聖說在百度給這個文弄了個貼吧,跑去看看有沒有人氣。沒找到那個貼吧,搜索的結果倒是吃了二驚。

有位“紅塵過客”不辭辛勞地在搬全文,註明了俺的名字,至少搬到了12章。這位,大概是粉絲了,雖然對這個ID沒有記憶,花這麼多時間,幫俺打知名度,很感激!簡直受寵若驚。

只是,這裡有點問題。俺現在給JJ的授權是A級,俺自己也不可以在網絡其他地方發表。這麼做的原因,是怕麻煩,另外,這個文文一直在修訂中,哪天發現一個bug,就可能回頭改。最近,讓俺羞於見人的bug也改了幾個,這樣的文,這樣的bug,要是傳開來,俺就不能再用這個馬甲混了。預計在第二卷結束以後,再修訂一次,會降低授權,讓喜歡的人搬文,不過,至少還是要留個名字地址讓俺知道。

有人在推薦俺的文文,還是感激。有一位,大概是爲了幫俺吸引《瑤華》的粉絲團過來,說本文“女主象步步,88向《瑤華》靠”。大概是天太熱,俺中暑了,dizzy!

請問,多少人是這麼認爲的?

鎮定下來,想起俺這裡8黨的旗幟高高飄揚。8黨的表現也很貼心,爲“楚家88”正名揚名的任務就交給8黨了。

88身上的迷已經揭開,88的性格想刻畫的也差不多完整了,剩下的就是一點渲染,有些地方提提色,有些地方加點暗影。88的長評還沒有一篇,這對88,對苦心孤詣寫8的某雲,都不公平吧?

如果所有的8黨都堅稱沒有文采,寫不出長評?88啊,媽花了這麼大力氣,還沒讓你長成一個與衆不同,令人敬愛喜愛的孩子,沒臉見人了。媽還要填坑,乖,替媽去壁櫥裡呆着。44出來以後,壁櫥空着也是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