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的臉忽然泛了白。人窮志短,說的就是如此吧。“我跟爸爸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聽。掏空老底也無濟於事啊,還不如留點積蓄傍身。我只希望他早點去廈門陪媽媽。我自己去不了,我只想媽媽身邊有個噓寒問暖的人。”她擡頭,眼神悽婉,“你幫我勸勸我爸。謝謝。”
歐陽陽悶着臉點頭:“你別這麼悲觀。我和樑肖都在想辦法。”
莫笑只是搖頭:“我不是悲觀。我是真想通了。我不想你們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你們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誰都耗不起。我……”她頓住:“也耗不起。我想盡快了結。”
醫院VIP病房,雷鳴霄靠在沙發上打盹,忽的,一個激靈彈了起來。定睛,他就沉了臉:“你怎麼來了?”
露露笑着給他掖毯子:“是阿姨叫我來的。”
雷鳴霄睨一眼拐角病牀上那張蒼白的臉,面色越發難看。他甩開毯子,起了身,話是衝着露露,視線卻是死盯着老媽:“網媒紙媒都炒翻了天,我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自己婚期近了,要當爹了?炒作,也得懂分寸,別搞到收不了場。”
露露求救似得看了眼雷媽媽。
“這是我的主意。”雷媽媽發話了,“爸爸要是在,準容不了雷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頭。只要羊膜穿刺DNA報告出來,證明是雷家的種,這婚——就非結不可!”
露露的眼神有些慌張。
雷鳴霄黑了臉。他盯着老媽手腕上的纏繞的紗布,眸子裡的厭惡一閃而過:“那你就試試。尋死覓活的把戲,玩多了就不管用了。”
那張慘白的臉頃刻就被憤怒扭曲了,雷媽媽繃直了身,發了飆:“你這是跟誰說話!那晚要你當着我的面給那個賤女人打電話,你還老大不願意!現在呢,你做了什麼?不早該去報案了嗎?還等什麼!”
在牆角理盆栽的路姨趕緊奔過去,拉着露露避出房間。
可母子倆實在吵得厲害,房門實在是關不住。
“如果不是我攔着,你都帶着那個賤女人私奔多倫多了。你怎麼就這麼狼心狗肺?你忘了你妹妹是怎麼死的?那個女人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露露探頭,竭力想聽清楚,卻被路姨一路拽着直往安全通道走。最後,她只聽見那個男人悶吼一聲,“我的事,你少管!”房門就隨着安全通道的門一起被哐當摔了開。
車後座,雷鳴霄黑臉心不在焉地理着袖口。
“對不起,乾媽問起,我也不好不說。”路雲風坐在副駕座上,扭頭一臉歉意。
雷鳴霄冷哼:“少跟我來這套。解決完蔡峰,再來收拾你!”不及車駛入停車位,他就喝了聲,“停車”,摔門就衝電梯間揚長而去。
FAX公司會議室,沉悶到像口密不透風的棺木。
主座上,蔡峰啪嗒摔下一沓文件,指着滿桌子員工,怒喝:“解釋!爲什麼奇樂搶先推出的手遊,跟我們的新產品一模一樣!”他彈起身,捶得桌面砰砰響:“誰是內鬼——”他環顧四下,抽扯着嘴角:“我——清楚得很!”
滿桌子的人都埋着頭,十分侷促。
“泄露商業機密,是刑事罪!這次,我們的損失上億!手遊,是跟時間賽跑的行業。誰佔了先機,誰就稱王稱霸。泄密已經是事實,我不想過多追究。”蔡峰撐在會議桌上,睃尋着每個人的微表情。
滿桌子的人都驚詫地擡了頭。唯獨副座的顧海濤依舊一臉愁容。
“我要解決方案!”蔡峰刻意平靜語氣,“新產品我們投入了一個億,全是財務投資人的錢。那羣人吃人不吐骨頭,對賭條款足以叫在座的各位和我一起賠得只剩下*。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都逃不掉。方案!我要方案。”他重新落座,故作輕鬆地翹起了二郎腿。
哐——會議室的門被毫無徵兆地推了開。
“蔡總,這位先生非要闖進來。”秘書避在雷鳴霄身邊,唯唯諾諾地解釋。
蔡峰陰着臉皺了眉。他揮揮手,起了身:“什麼風把雷總吹來了?”
雷鳴霄冷笑,環顧四下。聳聳肩,他說:“來看看我的新公司。”
蔡峰的臉不自在地抽搐,探究地盯着雷鳴霄。
“蔡總,我想你還不清楚。”路雲風跟了進來,“雷總是PIN基金最大的投資人。”
一語道出,四座皆驚。蔡峰整個人都定住了。顧海濤起身,衝四座的同事捎了眼色。
轉眼,會議室就只剩四人。
雷鳴霄拖着正對主座的座椅,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蔡總,根據FAX老股東和PIN基金簽署的對賭條款,一旦新產品業績不達標,PIN基金有權按調整後的投資價格,收回您名下的FAX股權作爲補償。現在新產品泄密,價值直接報廢爲零。”路雲風一臉得意,“按調整後的價格,您名下70%的FAX股權都應收歸PIN基金所有。”他扭頭,看一眼雷鳴霄:“也就是說,從今天起,雷總纔是FAX的實際控制人。”
蔡峰的嘴角止不住輕搐,一直牽到肩膀都止不住輕搐。
雷鳴霄安坐着,直勾勾地盯着蔡峰,一眨不眨。
顧海濤上前圓場:“新產品泄密,我們已經採取法律手段,也在想方設法進行補救。”
“補救?”雷鳴霄攤開手,挑了眉,“怎麼補救?COPY奇樂的手遊,搶人家吃進嘴的蛋糕?”他又盯回蔡峰:“蔡總,你不會這麼天真吧?”他起身,順了順袖釦:“當然,對賭執行的日期是月底。你——還有五天時間。”他轉身就走。
“爲什麼!”蔡峰忽然爆發,怒吼出了聲。
雷鳴霄頓在門口,眉稍眼角繃得生緊:“你心知肚明。”他扭頭:“怪只怪你太貪心。”
雷鳴霄走後,蔡峰呆站着一動不動。
顧海濤拍他的肩,卻被他一把推了開。
“我沒這麼容易倒!”蔡峰整張臉都因憤怒焦慮扭曲到近乎猙獰。他指着顧海濤:“你瞧着好了。五天嘛,五天就他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