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繚是誰?
如果這人不出現,那扶蘇還真忘了‘秦始皇’身邊有這麼一個人。
史料記載,大梁人尉繚來秦國得秦王政賞識,不但得以重用,平時見他時秦王政也是以平等的禮節相待,衣服飲食也與尉繚一樣。
然而,沒過多久尉繚就不甘願只做一個君王身邊的幕僚,於是便‘拿嬌’使了次‘小xing子’,打算離開秦國另謀高就。說是離開卻不是真要走,他就是想要嚇嚇嬴政,xing質跟現代社會有能力的員工用辭職來要求老闆加薪差不多。
嬴政知道尉繚要走,也真如他所願執意挽留,並委任尉繚爲秦國尉。
在這件事情裡嬴政完全是典型的求賢若渴、禮賢下士的明君形象,一點也不計較尉繚沒身份、沒地位、沒名氣的‘三沒’出身。不僅如此,還以禮相待。要知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衣服服侍是有穿戴規矩的,哪怕是有錢的大富商只要是貧民也不能越級穿只有王孫貴族才能穿得絲綢衣服,否則是要殺頭的。
明知尉繚耍小心眼兒嬴政也未追究,而是挽留下來封了高官。但因尉繚是布衣沒有辦事經驗,也沒有在秦爲官過,所以嬴政才用他的計謀,但由李斯負責施行。
結果哪知尉繚不但不感知遇之恩,反而在事後逢人就說:“秦王政這人高鼻樑大眼睛,老鷹的胸脯,豺狼的聲音,這樣的樣貌是缺乏仁德,有狼虎之心的人。這種人貧困時容易對人謙和,一旦得志必將反過來吃人。”他對秦始皇‘形象’的描述影響了後世幾千年。
只是司馬遷他到底是怎麼知道尉繚不怕死的膽敢在君王眼皮底下大放厥詞?要知如果此話被史官記錄,那爲何誰都知道的事情唯獨只有嬴政自己不知。而這被記錄言詞的史卷不但沒有因焚書坑儒被毀,更倖免於難與項羽火燒咸陽城的三個月中,最後還在一百年後傳到司馬遷的手上,被寫進《史記》?
想想都覺得十分荒唐,十分可笑。
……
圍着被現代人評價爲‘白眼狼’的尉繚轉了幾圈,扶蘇不時瞅瞅桌案上的硯臺,估摸自己抓起砸下去這人的腦袋會不會開瓢,然後每轉一次圈扶蘇都距離桌案更近一步。“人不可貌相,道貌岸然!道貌岸然!”據說尉繚不只是謀臣,還是個情報兼特務頭子,替嬴政過濾和分析情報,監察朝中重臣有無不良行爲。
一臉正氣絕對正派的樣貌,乍一看尉繚就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正直的大好人,誰又會想到他是個搞‘無間道’的傢伙。“你真叫尉繚?”
“是!”用餘光偷瞄一眼站在桌案邊用手摸硯臺的人,尉繚偷偷往嬴政身邊靠了靠,哪知那人竟側身站到一邊。
擡起頭看着站在一旁明顯等着瞧熱鬧的人,尉繚心裡那叫一個後悔。懊悔自己當初爲何要提出演這麼一齣戲,害的他自己被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踢個半死。
兒子是個不能吃虧的主,所以這被踢之仇嬴政敢肯定扶蘇是死都要報的,不然他會寢食難安,因此他纔會在今天把人帶來。
“蘇兒,這尉繚和你王叔子嬰一樣負責王室安危。你王叔他負責收集情報設立暗莊,尉繚則是負責安排派去各地當細作的人選和監察朝臣是否營私,以後嘛……他歸你管!”鑑於尉繚那一腳把自己的寶貝兒子踢個半死,嬴政不打算這麼容易就放過這人。
“歸我管?”扶蘇一開心馬上丟掉手裡的硯臺,決定不砸尉繚了。
“當真。”嬴政確定的點頭。
如果讓尉繚自己選,那他寧願挨這硯臺一下,一了百了,誰知道自己落入這大王子扶蘇手裡會不會得個生不如死的下場。他可是聽說這大王子不是個好惹的主,而且自己已經親身驗證了那什麼‘防狼三式’,真夠黑的。
繃着一張臉尉繚望向自己的君王,雖然臉上還是正氣十足,但眼中卻是遮不住的哀求之意。
自己終於有個人可以領導扶蘇的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上前一把拉起還跪在地上人的手激動道:“尉繚也好荊軻也罷,咱倆算是不打不相識,以後就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說罷扶蘇豪氣十足的拍拍胸口。
剛剛還一副不殺了自己不解氣的樣子,結果現在一轉竟成了好兄弟,專業使然令尉繚不得不懷疑扶蘇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並打算趁自己放鬆警惕時伺機而動。“臣不敢,臣定當盡忠職守。”恭敬道。
“不用這麼客氣,在我面前不用講這些虛禮!”拍拍尉繚的肩膀扶蘇豪爽的大笑。“以後我有一口餅吃定不會讓你光喝粥!”把跪在地上的人拉起
扶蘇打得比方尉繚首次聽聞,不過倒是覺得很親切,於是人也放鬆了一點點。
看着扶蘇與尉繚稱兄道弟,被人忘在一旁的嬴政心裡十分不爽,大有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處境。
可嬴政又豈是會就此認命的人,別的不敢說,這對兒子扶蘇xing情的瞭解嬴政自認無人比他瞧得更清楚。扶蘇現在之所以會對尉繚的態度急變,這是因爲他高興終於有朝堂上的人能被他領導,所以……
揹着手冷冷一笑,隨即問道:“燕國那邊怎麼樣了。”
說到正事尉繚馬上轉身面朝嬴政,叩禮道:“太子丹這些年雖然一直在秦國,可他暗藏在燕國的勢力並沒有減弱,相反這些年來他的老師幫他招攬天下能人志士更是壯大起來。他僅回燕都幾日便奪回了大權,現在燕國朝堂由太子丹做主。”
背手走到窗邊擡頭望了一眼夜空笑道:“現在知道爲什麼寡人會忌憚這看似無用可欺的燕國太子了吧。”
雖然人格被這世道逼得扭曲,但太子丹的治國能力嬴政還是欣賞的,只可惜越是這樣這人越留不得。
“大王遠見,如果不是燕王喜無知,親自讓珍寶蒙塵燕國也不至於到了被人肆意欺凌的地步。”
“哦,聽這口氣你到是憐他。”轉過身嬴政冷冷看着尉繚,接着笑道:“怎麼眼高於頂的尉卿也拜倒在他太子丹的腳下了?”
連忙跪在地上,“臣不敢!”尉繚認真道。
什麼拜倒?被當做空氣的扶蘇撓撓頭,迷惑的看着一站一跪的兩人,還是不太清楚爲何他的便宜爹要自己演一出‘刺秦’的戲碼。難不成是爲要抓出燕國安插在秦國的間諜?
懶得想清楚,自認與自己無關,於是扶蘇便不再去浪費腦細胞而是盯着尉繚研究。
看兒子站在一旁盯着尉繚連眼睛都不眨,於是嬴政爹上前把人抱了起來,對還跪在地上的人說:“計劃不變,明日你就前往燕國配合子嬰斬斷燕國所有後路。然後拿寡人手諭前往蒙恬處,他會出兵助你滅燕。”抱着兒子嬴政走出議政殿的偏殿。
晚上風涼,扶蘇緊緊身上的衣服趴在嬴政肩頭上問:“你讓他去做什麼?”
“滅燕!”怕兒子着涼,嬴政把人又往懷裡抱抱。
滅燕?掰掰手指,扶蘇記得秦國是在滅了魏國和楚國後纔在公元前222年滅了燕國,可現在才227年年末,早了點
隨後扶蘇又想也許他爹只是命人儘早準備,因而問道:“那個尉繚不是給我了嗎?你幹嗎還指使他賣命?”有感自己的主權被人逾越。
“是給你了,不過要等你十六歲可以領差事的時候,所以現在尉繚還是我的人,五年後纔是你的。”
摸摸下巴扶蘇望着議政殿的方向覺得他爹說得非常有理,但表情突然一變,忙跳到地上往回跑,唯恐自己去晚人沒了。
站在迴廊出看着扶蘇跑得飛快,嬴政爹一邊往回走一邊喊道:“蘇兒一會兒拿硯臺砸人時悠着點,小心別砸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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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扶蘇急奔回去要砸尉繚一硯臺,結果偏殿早已人去屋空。不但屋中的油燈被人吹滅,就是桌案上的硯臺也沒了蹤跡,就現場查看應該是被人順走了。
慢了一步的扶蘇氣得直跺腳,只怪這尉繚心眼太多跑得太快,逃命時還不忘把兇器收起來。
氣狠狠的從偏殿出來就見某人站在不遠處皮笑肉不笑,樣子很‘囧賤’,這令扶蘇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什麼圈套當中被人給算計了。
揹着手走上前,因身材高矮的原因扶蘇只得歪着頭、斜着眼由下往上瞄了嬴政一眼,用懷疑的語氣問:“那個去燕國的差事是不是爹你臨時想出的?”
嬴政嘴角微微一翹,沒想自己兒子今天居然聰明瞭,知道用閒置多時的腦子想問題。於是嬴政沉默不語默認下扶蘇說的話。
用力搓搓臉,扶蘇衝上前緊緊扒着嬴政的衣服叫道:“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要是打不到那尉繚未來一個月都會寢食難安!”
掰開兒子抓着自己衣服的爪子,嬴政倒不是怕扶蘇摔了,他是怕自己的褲帶經不住兒子成這樣扯,畢竟褲子掉了可不好。“蘇兒別鬧,回去睡覺,明天爹還要上朝!”拉着扶蘇的手拖着往寢宮走。
“我現在能睡着纔有鬼!”扶蘇不甘心的哇哇大叫,可誰叫他人小力小,沒有反抗能力。
生拉硬扯把扶蘇弄回寢宮,嬴政把人扒光光丟上牀用被子圍住。“睡覺!”命宮娥進來把屋裡的燈都熄了,一盞不留。
躺在牀上不甘心自己如此被人白白玩兒了一回,又想到自己活了兩世竟還被人如此欺負,扶蘇哀怨的碎碎念起來並不停的翻身。最後更抱着自己的鵝毛枕頭從牀頭爬到牀尾來回擺姿勢,還總是挑在嬴政剛要睡着時。時間抓得特別準,令人不得想他是故意的。
看着像蠶蛹一般在被子裡拱成一團的傢伙,至今沒能闔上眼睛的嬴政忍無可忍,一把掀開被子就在扶蘇光着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三下,最後因不解氣外加發現屁股手感不錯,因此嬴政又發狠的掐了幾下,直到兒子的屁屁變得‘紅彤彤’時這才發手。
伸手在扶蘇的小嫩芽上輕輕一彈,嬴政穿鞋下牀叫道:“趙高!”
在外間剛閤眼眯上的趙高被守夜的小太監叫醒,聽說屋子裡的人喊自己,忙打發他們先去裡面伺候,自己則飛快的穿衣服。
當趙高跑到裡間時就見兩個主子一個咬牙切齒、瞪眼睛窩在被窩裡,一個站在地上被人侍候穿上斗篷。
“大王。”叩禮叫道。
“聽說前幾日左庶長送進宮一個歌姬?”嬴政整整衣服。
“回大王是有這麼一個歌姬,樣貌和身姿都是上選也由教坊調教過,是要……讓她侍寢嗎?”
“就她吧。”
“是,奴這就命人去準備。”
穿戴好衣服的嬴政挑釁意味極強的對扶蘇邪邪一笑,離去前還故意往兒子扶蘇的某處瞧了一眼,這次得意而去。
其中含義再明顯不過。
受到如此侮辱,就算叔叔能忍舅舅也忍不了!可打不過罵不得,自找了一肚子怨氣的扶蘇只得雙手比做‘詛咒狀’(請回想櫻木花道同學的‘投不進’)嘴裡不停唸叨道:“不舉,不舉,不舉……”
……
秦王政二十一年(公元前226)除夕夜
殿外難得下起雪來,引得不少人大感今年是個豐收年。但這雪對於曾經是個東北爺們兒,從小打雪仗玩冰車的扶蘇來說這雪根本不算大。不過少了溫室效應的‘保護’,這古代的冬天還真是‘死冷死冷’外加乾燥。
看着各公主、王子和其母妃待在一起,從今年開始只剩一個人,無人再爲自己剔肉佈菜的扶蘇心中是一點過年氣氛都沒有。
見嬴政被人圍着敬酒,扶蘇招過身後的翰繁命他把自己桌上沒有動過的葷菜拿到吃食單一且不多的公子高和公子將閭兩人的桌上,然後帶着瑤娘偷偷離開大殿打算去姬婉原來那間僻靜的小院,誰知剛出大殿拐個彎就被人攔下。
“老臣拜見大王子。”來人作揖朝扶蘇彎腰一拜。
藉着燈光看清來人扶蘇趕忙伸手擋住給自己見禮的人,連忙回禮道:“老將軍這可是折煞扶蘇,無論是從輩分還是爲秦國的貢獻,都應是扶蘇給王老將軍見禮纔對。”
王翦摸摸鬍子看着眼前這個被自己兒子和孫子都掛在嘴邊的大王子笑笑,說道:“大王子過謙,如果不是大王子,老夫滅趙也不會進展的那麼順利,更何況也要謝謝大王子爲離兒和大公主牽紅線。”
“不敢當、不敢當!”扶蘇連忙擺手,有些害羞道:“扶蘇可什麼都沒做,在前線保家衛國拓疆土的都是大秦的將士,這與扶蘇無關。而且這‘反間計’也是扶蘇從李廷尉那學來的,就是想看看管不管用,這可算不得功勞。至於王姐和王離,他們一個是我大姐,一個是我兄弟,無論做什麼都是扶蘇應該的。”
年僅十二就謙虛有禮,不貪功績,心繫他人,王翦對扶蘇滿意的不得了。心道如果是這人將來做了秦王,那定不會葬送大秦的基業。同時眼前人卻比裡面的其他王子強太多,起碼可以肯定這大王子絕對不會因王家在軍中的威名而有所猜忌,伺機剷除他們。
“老臣代王離謝大王子。”
“哪裡,哪裡!”
送走王翦,擦擦額上的冷汗扶蘇吐出一口氣。“這王老將軍真不愧是戰場上回來的!”雖然面上和藹可親,可那盯人的眼神實在是令人有種被扒光,無所遁形的感覺。
因爲扶蘇一直派人打掃這已經沒有人住的院子,所以這裡並沒有變得陰冷和荒蕪,屋子每天都被烘得暖呼呼,像是有人常在此處居住一般。
坐在桌邊揉着木盆裡的麪糰,扶蘇對守在一旁往面里加水的瑤娘說道:“往年這壽麪哪裡需要本大爺自己做,娘都是給我做好的。”
“大王子一會兒不去吃家宴了嗎?”瑤娘問。
“不去,那些女人一個個弄得自己跟香囊是的,都把桌上香噴噴的菜味衝噁心了,我還不如自己在這裡吃麪。”
“那要不要給大王做份?”
“放心,忘不了。”
過了一會兒翰繁臉色不太好的從外面進來,看着扶蘇有些猶豫道:“主子……大王……”
正在擀麪餅的扶蘇頭也沒擡忙着手裡活,“大王咋了,是跌了還是摔了?”
“大王說今年家宴不辦了讓個妃子都回了,明天各王子公主再去寢殿拜年請安。”
“那我爹現在去哪了?要過來了?”
“大王……大王……大王去了黎夫人處……”
切面的手一停扶蘇擡起頭,不記得宮中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夫人。
見扶蘇疑惑,一旁的瑤娘解釋道:“這黎夫人就是先前那個被獻進宮的歌姬,後來被封爲夫人……那個……大王的份還要準……”
“準備!”扶蘇‘哐、哐、哐’幾刀把麪餅切成條,朝翰繁說道:“把多出來沒人吃的那份煮熟拿去膳房餵豬!”被慣在面板上的菜刀彰顯着扶蘇此時有多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安排下章劇情去,下章很重要!現在牆角角的腦子就如同漿糊一半,智商爲零。
另外,小蘇蘇已經十二了,可這‘河蟹’的風氣更加令人心慌慌了,連文裡都多了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