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悠沒說話，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秋以辰翻了個身，“哥哥，你都不擔心夏姐姐嗎？”
喝水的動作沒停頓，喝完了水，秋明悠將杯子洗乾淨放回去，淡淡的回答，“沈叔叔說過她沒事。”
“我也知道她沒事，可是沈叔叔說她還受了內傷，內傷應該是很嚴重的吧，我記得第一拳是打中她肚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受內傷了……夏叔叔還把她帶回去了，她那裡會比這裡好嗎？我看媽咪也很捨不得，哥哥，你呢？”
秋明悠看了秋以辰一眼。
“哥哥，你會捨不得夏姐姐嗎？”
秋明悠垂下眼，淡淡的說，“我沒有什麼不捨得的。”
“哦，”秋以辰託着小胖臉，“我捨不得，夏姐姐人很好，而且身手好厲害，長得也好漂亮，過了年，她要是去參加了決賽……會不會不來家裡住了……”
好擔心哦。
秋明悠沒和秋以辰討論這件事，轉身上了樓。
他房間隔壁就是夏詠絮的房間，落地窗沒有關，風吹動了窗簾，秋明悠看了一眼窗外，收回了視線。
原本就幾乎是平行線的他們，分開了更好。
明月灣永遠不歡迎外人進入，他更不歡迎。
……
葉落茗晚上是和秋亦寒一起回來了。
……準確的說，是火冒三丈回來的！
秋亦寒一路上都在勸，一直到回家，葉落茗的心頭火半絲都沒有平靜。
“好了，茗茗，你可是局長，有的時候不能難麼肆意妄爲了……”
“我肆意？！我妄爲？！瞎了你的眼！我怎麼肆意妄爲了，他們敢在詠絮的水裡投毒，就別怕挨我的揍！”葉落茗火氣大得很。
秋亦寒將人按在沙發上，好脾氣的說，“這件事只是個例，他們是嫉妒詠絮，纔會這麼做，在詠絮水裡放了封閉素，一開始的目的不是要讓詠絮中毒，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本質上說，這算不得是投毒。”
“胡說！”
葉落茗勃然大怒，“詠絮成了這樣，還不是投毒，那什麼是投毒你說啊！”
秋亦寒迎着葉落茗的火氣，平靜的說，“茗茗，你是局長，是警察，是法律的執行者，法律規定不用我說吧？主觀投毒與失手錯傷是兩個概念，如果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下毒，那你可以說他們投毒，可他們只是因爲看見詠絮，臨時想找詠絮的麻煩纔會走了這一步，怎麼都算不上是投毒傷人。”
就好比是謀殺和失手錯殺。
雖然都是殺了人，但判決就截然不同。
“好啊，你和我講法律，我不和你爭辯，但是他們幾個人，我是不會放的！”
葉落茗冷着臉，絲毫不講情義。
休息室裡有監控，那幾個孩子確實是想給詠絮個教訓，所以把隨身攜帶的封閉噴劑倒進了詠絮的水杯裡。
只是沒想到，封閉素大量內服後會發生這種事。
葉落茗直街將幾個孩子抓進少年犯罪組，打算以投毒傷人的罪名提起公訴。
但秋亦寒卻在這一路上都反對她。
兩人爭辯的重點在於，是主觀投毒，還是失手誤傷。
因爲受傷的是夏詠絮，葉落茗憤怒出離，自然要重量刑，可秋亦寒不同，秋亦寒始終保持冷靜，一板一眼，根本不體諒葉落茗此刻的氣悶。
“你可以不放人，也可以讓少年組的警察去繼續查，但你，不能直接干預，更不能給他們定罪。”
葉落茗真的要被秋亦寒氣炸了，“爲什麼不行！我是局長，我憑什麼不能參與？”
“你是局長，但你也是詠絮這邊的親友，按照法律規定，你不能參與這件事。”
葉落茗是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和秋亦寒在一起這些年，自問脾氣是真的好很多了。
要不然這會兒，早給秋亦寒顏色看了。
乾脆轉過身，不搭理秋亦寒了。
秋亦寒看她倔強的背，搖了搖頭，笑着說，“茗茗，其實你心裡也很清楚不是嗎，這在你所有辦過的案子裡，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是主觀投毒，還是失手誤傷，這個判別的標準不在於你多麼憤怒，而在於法律就是這樣規定，不讓你參與，是不想你被感情矇蔽了理智，你可是臨海最好的警察，總不想讓自己身敗名裂吧？”
葉落茗扭頭吼他，“那詠絮就白受罪了！？”
“你想懲罰那個幾個孩子，有別的辦法可行，但是在你的領域裡，你不能犯錯，一點點的私心都不能有。”
秋亦寒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脣邊還帶着笑，但表情卻十分的冷靜鎮定。
葉落茗看了他一眼，別開眼，“我也是人，是人哪有完全沒有私心的，刀不落在身上，你哪裡知道疼，今天詠絮是治療及時沒大問題，可如果治療不及時呢？如果詠絮沒有那麼堅強，最後沒拿到冠軍呢？她會失去決賽的資格，她就要再等一年！”
“那也不是你判定別人罪責的理由，”秋亦寒定定地看着葉落茗，“你是一個警察，警察，不能有任何私心。”
“我——”
葉落茗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
秋亦寒說的對。
可她真的很難嚥下這口氣。
那些孩子，和詠絮一樣大的孩子，沒有詠絮半點毅力，竟然還用這麼下三濫的辦法。
她如果饒了他們，誰來替詠絮承擔責任！
“有的時候我真喜歡你能有點私心，這樣至少能把我的地位排在前面，而不是最後……可是不行啊茗茗，你不能有私心，也不能犯錯，你要做最好的警察，我不允許你走錯一步，一步也不行。”
這是秋亦寒的堅持。
葉落茗閉上眼，心口的怒氣發泄無能，又不能不屈服於秋亦寒的話。
秋亦寒知道她難過，可他……也只能抱着她，安撫她。
人哪有一點私心都沒有的？
但是葉落茗，不能有。
如同她當年無數次面臨危險，選擇保護那些素不相識的人而放棄他一樣。
葉落茗愛秋亦寒。
但秋亦寒愛葉落茗，更深，全世界沒有比秋亦寒更愛葉落茗的人了。
這樣的感情經年累月，終究成全了秋亦寒，也成全了葉落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