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茗曾經去過簡家,印象裡,簡家是一個很典雅的宅邸。
簡老夫人林婉月性格嚴謹低調,已經是少有的女將軍了。
可是,當葉落茗和唐子衣抱着孩子站在簡家門外時,眼中看見的好像根本就不是簡家一樣。
門戶還是那個門戶,只是蕭條的彷彿寒冬臘月。
兩扇大門緊緊關着,半點歡快的氣息也找不到了。
葉落茗幾乎都懷疑這裡真的是簡家嗎。
失去了簡雲楓,簡家也門庭冷清了。
敲了敲門。
一個警衛員打開了門,瞧見是葉落茗,“請問你是哪位?”
“我叫葉落茗,我外公是楊嚴。”
葉落茗三個字也許在臨海還很有名氣,在內陸就默默無聞了,關鍵時候還是擡出家底比較有用。
“你楊老將軍嗎?”
“是。”
“請稍等!”
警衛員立刻跑進去。
過了一會兒,又跑出來,“請進。”
葉落茗和唐子衣穿過了冷冷清清的院子,走到書房前,敲了敲門。
“進來。”
老邁的聲音聲音傳來。
葉落茗看了唐子衣一眼,點了一下頭,自己走進門。
進了門,只看見簡老夫人帶着老花鏡,站在桌前描繪着一副水墨畫。
畫上是一枝梅花,墨黑的花枝延伸起伏,沒有半點顏色。
葉落茗還是清楚簡老夫人的脾氣,就靜靜地等着。
簡老夫人將梅花的花枝畫完,收筆時淡聲問:“楊家的丫頭怎麼有時間來我這裡?”
“我……來看看您。”葉落茗輕聲說。
“看我,我已經老的快死了,來看我做什麼?”簡老夫人放下筆,擡頭看了葉落茗一眼,“你從臨海來?”
“是,剛下飛機,就先來看看您。”
簡老夫人一如當初,只是眼中再也沒有了光彩。
一生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兒子,連最寵愛的孫子也失去了。
哪怕這樣,都沒能打倒她。
只這一點,葉落茗已經敬佩不已。
更別提她還是楊嚴的至親好友,簡雲楓的奶奶。
簡老夫人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你能來看我,不容易,下了飛機第一個來看我,就更不容易了。”
“我離開內陸也有一段時間了,總想着您好不好,這次來,看見您身體不錯,我就放心了。”
簡老夫人拿起柺杖,走出書桌。
葉落茗立刻去扶。
扶着簡老夫人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簡老夫人輕咳一聲,“到了我和你外公這個年紀,身體好不好已經不重要了,活着就行,我們啊,早該死了,能活到現在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您別這麼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葉落茗心疼她。
簡老夫人笑了一聲,“長命百歲……這句話,已經摺磨了我很多年,我的年紀一天比一天大,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孫都比自己先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有的時候在想,自己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受這些苦。”
說完這句,搖搖頭,苦笑,“我是早就想死了,可是不行,簡家到了這一代,還得撐下去不是嗎?”
“簡家的幾個姐姐都是人才,是您培育出的人才,您在這一點上功不可沒。”
這也就是葉落茗最佩服簡老夫人的地方。
簡家七仙女在內陸佔着半邊天,誰不知,誰不曉。
能教出這樣一門人才,功勞都是簡老夫人的。
“是,云溪她們都是人才,只是可惜了……”簡老夫人閉上眼,長嘆,“可惜了我的雲楓,我的小八……那孩子……”
終究,是最割捨不下的。
她的親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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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眼珠子還金貴的親孫子,就這麼沒了。
“您難過,我知道,我能感同身受,簡雲楓是我的好朋友,他的生命太短暫了,還不到三十歲……”
葉落茗說不下去了,心裡翻騰着撕疼。
簡雲楓真真是太可惜了。
大好青年,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去世。
讓人心疼萬分。
“雲楓是爲國而死,死得其所,我從來沒因爲這一點悲傷,我只是……”簡老夫人苦苦的一笑,“我只是心疼我的孫子,連個至親至愛的人都沒有找到過,就這麼去了。”
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遺憾,誰都無法給他補足。
“簡雲楓也不是沒有至親至愛的人,他和藍心舞的事,您知道嗎?”
“藍心舞……”簡老夫人沉吟半晌,“知道,曾經和你調換過身份的那個丫頭,小八也說過,他對不起藍心舞,具體怎麼對不起我就不知道了。”
畢竟簡雲楓的遺言有限。
“這件事您可能不太清楚,其實……藍心舞一直很喜歡簡雲楓,他們之間也發生過一些事情,簡雲楓出事前藍心舞曾經回過臨海,簡雲楓出事後藍心舞也憑弔過,那以後藍心舞就一直留在臨海,中間沒有和我們聯繫過。”
簡老夫人點點頭,忽然看了一眼葉落茗,“你這個丫頭,如果沒事不會第一個來看我,也不會無緣無故提起小八和藍心舞。”
畢竟還是聰明絕頂的簡老夫人。
葉落茗點點頭,“我這次到內陸來是爲了幫朋友處理一件私事,但是在來之前,我收到了藍心舞的一封信。”
“信?”
現在這個時代,還有人寫信?
“確切的說,不是一封信,而是一段遺言。”
簡老夫人一眯眸,“藍心舞死了?”
“是,她死了,”葉落茗看向簡老夫人,“死前,她將一個東西託付給我,請我轉交給您。”
“什麼東西!”簡老夫人嚴肅地問。
葉落茗深吸一口氣,輕聲說,“一個……孩子。”
“!”
哐當。
柺杖掉落在地,簡老夫人直接站起身,從容與嚴肅蕩然無存,只剩下錯愕和驚詫,“你說什麼!”
“藍心舞交給我一個孩子,簡雲楓的孩子。”
葉落茗話音一落,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外面的嬰兒忽然啼哭起來。
嬰兒脆亮的哭聲將簡老夫人所有驚愕都壓回去。
連柺杖都沒拿,簡老夫人蹣跚着往門外走。
書房大門推開,一個美麗至極的女人看向她,懷中,抱着一個未滿月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