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相貌平平,身板瘦弱,雖然看見她如此舉動,卻不驚訝,也不出聲,面色平靜,目光沉着得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司瀾兒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不自然地停住動作,思索片刻,最終還是跳了下來,落在那姑娘的面前。
“我……我就是見這榕樹葉很漂亮,想摘幾片回去……”連她都覺得自己語無論次得怪異,那姑娘卻沒有質疑她,只是低下頭,轉身走了。
司瀾兒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有種莫名奇妙的怪異之感。她追上去,在那姑娘的身邊停下,跟着她一起走,試圖找話題:“姑娘,你可是這沈家莊的人?”
那姑娘悶不吭聲,拿眼瞅着她,悶悶地點頭。
司瀾兒呵呵乾笑:“我不是什麼壞人,你也聽過吧?我是跟最近在府上拜訪的上官少爺同行的,我叫司瀾兒,你呢?”
那姑娘有些畏生地一縮,司瀾兒的笑臉一僵,儘量表現得平易近人。
那姑娘總算開口:“我叫笙兒。”
“笙兒?”雖不知道是哪個‘笙’,但總不會是生孩子的那個生纔對,司瀾兒笑道:“笙兒,你是府裡的人吧?我進府這幾天,還是頭一回見到年輕人。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嫌無聊才爬樹的,你可別告訴其他人哦。”
見她點頭,司瀾兒也不離開,反倒跟她,邊走邊說:“我初來乍到,在這裡沒有認識的人,不如你我交個朋友吧?”
笙兒偷眼看她,沒有答應。司瀾兒不勉強她,衝她笑笑,怕她尷尬,也就順着路藉口停下,正準備離開,背後突然有人喊道:“笙兒!”
司瀾兒回頭一看,是沈管家。
沈管家三步並兩步朝她們走過來,緊張地抓住笙兒的手,張口就是斥責:“你在幹什麼?廚房的水燒好了嗎?不是跟你說小姐急着用水嗎?還愣在這裡幹什麼!”
笙兒像是挺怕沈管家的模樣,也不吭聲,任他罵了會,直到沈管家催促她快去辦事,她這才趕緊走了。
司瀾兒有心爲笙兒辯解,便說:“管家你別動怒,她剛纔是有別的事忙
了,這才疏忽了沈小姐的事。”
沈管家怒容未消:“讓司姑娘看笑話了,這府裡如今留下的都是些老僕,她一個小丫頭整日懵懵懂懂,什麼事都幹不成。”
司瀾兒寬慰道:“別這麼說,我看她挺乖巧的,府裡有個年輕人總是好事,至少能陪陪沈小姐,兩個姑娘家說起話來也方便。”
沈管家聞言,露出一絲怪異的表情。他苦笑着說:“實不相瞞,這笙兒其實是我老來得的一個閨女,自小跟着我在沈府長大。她從前就整日不出門愛窩在府中,也沒有什麼同齡的朋友,久而久之就養成這副脾性,老是木着臉不說話,府裡的老人看她不討喜,也不愛搭理她。這幾年她變得越發木訥沉默,總歸不是個討主子喜歡的,我也不敢放她在小姐身邊,只是讓她到廚房裡打打雜什麼的。”
司瀾兒微怔,沒想到笙兒竟是沈管家的女兒,方纔看去,也不像是父女的相處模式。不過這笙兒倒真的是怪異的緊,方纔一直盯着她爬樹,也不吭聲,與其說是畏生,不如說是淡漠,好像對外界發生的任何事都提不上興趣一般。
自那日以後,司瀾兒不知怎的,心底總是隱隱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說不上是怎麼回事。
雖然沈管家讓她不要管笙兒的事,她卻覺得反正在這府裡怎麼住都是住,不如找點別的事來做也好,她對笙兒也產生了莫名的好奇感。
這天,司瀾兒特地走了一趟廚房,逛了一圈,沒見到笙兒,又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心想能不能碰碰運氣遇上。
這不才走沒多久,還真讓她遇上了笙兒。
司瀾兒一見人,眉頭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明明一個脆生生的姑娘家,卻幹着大老粗的活,在後院劈柴。看她手軟腳軟的樣子,彷彿下一刻就要暈倒,司瀾兒連忙叫住她。
“笙兒,來幫幫我。”
笙兒聞聲擡頭,見到司瀾兒時一愣,聽她說要幫忙,於是放下手裡的活,走了過去。
“什麼事?”
司瀾兒晃了晃手中的籃子,一臉苦大仇深地說:“哎
喲,我家少爺要吃果子,又不說想吃哪種果子,非要我提一籃子過去讓他挑,這籃子太重了,我長這麼大還從沒提過這麼重的東西,你幫幫忙,幫我提回去吧。”
笙兒低頭看了看司瀾兒手中所謂的重得不行的水果籃,再看看她苦着臉抹着看不見的汗,猶豫了一陣。
司瀾兒眼明手快,拉住她說:“來吧,我實在提不動了。”
“可我還要……”
“沒事,要是待會沈管家找你,我就去給他說說。有什麼活比得上伺候上官少爺重要的?”
笙兒還在遲疑,司瀾兒已經將籃子塞給她,拉着她自顧自地往回走。
路上,司瀾兒特意放慢腳步,她聽得出笙兒的腳步很沉,顯然是累極了。走了一陣,司瀾兒跺跺腳:“唉,有些累,咱們休息會吧。”
笙兒還想說什麼,司瀾兒已經找了個乾淨的位置坐了下來,還拍了拍身邊的位子,示意笙兒也來坐。
笙兒是真的累了,見四周沒什麼人,這才放緩腳步跟着坐過去。
司瀾兒從籃裡挑了一個水嫩多汁的桃子遞過去:“來,吃一個。”
笙兒沒想到她這麼大膽,吃主人家的東西,愣是搖搖頭不敢接。司瀾兒豈會任她拒絕,她咬了一口,然後將這咬了一口的桃子遞給她:“我家少爺可寵我了,我吃一個半個他也不會責怪我。喏,你要是不敢吃,就吃我剩下的吧。”
笙兒被她硬塞過桃子,退也不是丟也不是,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咬一口。
司瀾兒看她吃了,滿臉笑意,說:“其實你不必這麼拘謹,我是過來人,也是侍候主人的,大家都一樣,互相平等,我看見別人又累又辛苦就難受,心裡害怕自己以後也會這麼辛苦這麼累,所以就想待你好一些,實在沒別的意思。”
笙兒雖沒吭聲,但是頭稍微擡高一些,像是偷看她一眼,很快又垂下腦袋。
司瀾兒知道有些事要循序漸進,不能逼得太緊,也不再說什麼,只是乘着涼,跟笙兒說些有一搭沒一搭的話,倒也不覺得煩悶和枯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