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程苦月的狀況,即便是擁有幾十年陰陽鬼事經驗的九泉老人程主一都有些鬧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當時,他只能命人把小苦月救回來,又急救了一番,給他暖了身體,穿了衣服,放到牀上,讓他安睡了下來。
一夜無話,老人家和兩個徒弟又累又困,後來也睡着了,結果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們赫然發現程苦月又不見了。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準備出去尋找程苦月的時候,卻發現他又自己走回來了。
這次他身上穿着衣服,神情也很清醒,一隻手裡還提着一把小?頭,褲腳滿是稀泥,很顯然是剛剛在哪裡刨過土。
這些都還不是最奇怪的是,最讓衆人想不到的是,此時程苦月的另外一隻手裡拎着一樣東西,而那東西不是別的,赫然是一隻人手。
那人手上滿是污泥,但是卻因爲黑泥的映襯,更加凸顯了那手的雪白,甚至,由於天氣太冷,那手並沒有腐爛,依舊是新鮮完好的,而看那情形,那顯然是一隻細巧的女人手。
程苦月的手抓着那人手的手腕部位,而那人手正好是從臂彎的位置被砍斷的,斷口出的白色骨茬,還有那翻裂的紫紅血肉都赫然在目。
當時,天色剛剛亮起,天空依舊是烏雲壓頂,北風呼嘯的,雪微微有點小下來,衆人見到這麼一個神情怪異的小孩子,拿着一隻斷手站在雪地裡,不知道爲什麼,一時間都感覺身上有些發毛,無形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苦月,你幹什麼去了?!”老人的徒弟大球首先反應過來,說話間就向程苦月衝了過去,想要把他手裡的斷手奪下來。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靜靜站着的程苦月居然是將手裡的斷手舉了起來,對他們癡癡道:“她的手找到了。”
“大球,站住!”見到這個狀況,九泉老人已經猜到這其中的事情必然不簡單,連忙把徒弟叫住,接着卻是緩緩走到程苦月面前,仔細看了看他,發現他身上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不覺是皺了皺眉頭,滿心疑惑地蹲下身,緩緩接過程苦月手裡的斷手,看着他問道:“這是誰的手?”
“她的。”小苦月癡癡道。
“她是誰?”九泉老人問。
“昨晚帶我一塊走的那個女人,”小苦月說完話,扭頭看了看外面,有些下意識地,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她的頭在另外一個山溝裡面,我還要去挖。”
小苦月說話間就要往外走,但是卻被程主一一把拉住了。
“她還和你說什麼了?!”九泉老人不太相信程苦月居然可以通靈,暗想這種通靈的能力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奇異功能,如果這程苦月真的可以通靈的話,那可是程家的大造化了,好好培養的話,說不定會成爲一代風水大師。
“我,”程苦月轉身看了看九泉老人,突然間“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接着兩眼一暗,聲音一下子就變得低沉沙啞了,仿似換了一個人一般:“我沒說什麼,我要你們都給我陪葬!”
“嗯?”見到程苦月的這個狀況,老人家心裡一沉,一把將他程苦月手裡的小?頭給奪掉了,接着又是一張紙符貼到了他的眉心上,把他給制住了。
“師父,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人的兩個徒弟大球和小球,跟隨老人的時間也不短了,可是也沒見過這種怪異的現象。他們這個時候也是有些眼力的,在他們看來,這程苦月並不像是被上身了,可是他卻依舊瘋瘋癲癲的,精神一驚一乍的,這也不知道是個怎麼回事,一時間,他們心裡都是充滿了疑惑。
“不簡單,勾了魂了,”九泉老人抽了一口旱菸袋,接着對大球和小球道:“擡進去,擺七星陣,晚上我給他叫一叫,我倒要看看到底能不能鬥過她。”
“好,”聽到老人的話,大球上前把程苦月抱了起來,可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着不動,彷彿凍僵了一般的程苦月,居然是一下子轉身向門外跑去了,那模樣,顯然是壓根就沒有受到那紙符的影響。
“師父,這——”
還從來沒見過師父的道符失效,這下大球和小球兩人都傻眼了,愣是搞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要跑,咱們就跟着,看他要做什麼。”老人到了這時也鎮定了下來,把菸斗往腰裡一別,就跟着程苦月追了上去。
結果,讓他們沒想到是,程苦月一路小跑,最後來到了村北頭的一個院門前,用力地敲起了大門。
沒多久,大門打開了,裡面走出一個人來,也是程氏一族的人,論輩分算是程苦月的叔叔,叫程三。
“苦月,你咋跑這兒來了?”程三見到程苦月,滿心好奇,又見他臉上還貼了一張紙符,不覺笑了起來,伸手把紙符揭了下來,對他道:“大白天你撞鬼了啊?”
結果,讓程三沒想到的是,這程苦月理都沒理他,頭一低,擦身從他身邊進了院子,然後自顧自走到程三院子裡砍柴的柴堆邊上,提起一把砍刀就往屋子裡衝。
“喂,你小子,幹什麼的?!”見到程苦月的狀況,程三不覺是一聲大叫,連忙追了上去。
可是,他緊追慢趕,還是沒攔住程苦月,讓他進了東邊的屋子,然後片刻之後,就聽到屋子裡面發出了一聲慘叫。
“哎幺,救命哇!”
接着,就在程三剛追到門口的時候,突然門裡衝出了一個人影來,那人雙手抱在一起,手上血淋淋的一片,滴得雪地上都是紅色的血點子。
就在這時,程三家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了,程主一帶着大球小球一起走了進來,結果他們擡頭一看,發現那個被砍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劉禿子。
原來,劉禿子昨天晚上被救了之後,就安頓在了程三的家裡,只是,不知道程苦月爲什麼會知道這一點,而且還追過來,拿刀把他給砍了。
“姓程的,你們怎麼管小孩的?怎麼拿刀砍人?”這個時候,劉禿子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只能是一邊抱着手臂,一邊衝着程三等人喊道。
“我就是來殺你的——”可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劉禿子的話音落下之後,屋子裡卻是傳出了一個低沉陰冷的聲音,那聲音彷彿從黑暗的水底傳來一般,帶着無盡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