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匆匆離去的安易風,安心起來,這個男人,永遠都那麼有條不紊,永遠都那麼值得信任,他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安易風。
李哲炎也看着安易風的車慢慢開走,像是安慰自己,也像是安慰我:“明真小姐,咱們乾着急也沒用,還是等安先生的消息吧。”
然後他說:“我知道你很好奇我跟小水的關係,不介意我跟你說說我們的故事吧。”
他站在落地窗邊,望着外面,眼神悠遠,轉過頭來看我,笑的如沐春風。
以前我覺得做老師的男人,尤其是英語啊哲學啊這樣的男人,要麼是文藝過了火顯得有點娘,要麼是腦洞太大似外星人讓人理解不了,但李哲炎不一樣,他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這麼跟我笑着的時候,我腦海中直接蹦出四個大字:如沐春風。
這個男人,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個溫潤如玉的狀元郎。
我坐在藤椅上,他坐在小沙發上,喝了口茶,慢慢說起他跟蘇雲水的故事。
故事其實很簡單,蘇雲水跟李哲炎兩家是鄰居,不同於我跟辛娜那樣後來分開了的,蘇雲水和李哲炎兩家在鎮子上可謂是祖祖輩輩的居住,鄰里關係處得特好,蘇雲水從小特二特歡脫,而李哲炎,則是穩重又踏實,從小像照顧妹妹一樣照顧着蘇雲水。
像所有青梅竹馬一樣,他們產生了感情,不過卻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對哥哥一樣的男孩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我們大概很容易愛上那樣的男生,他是鄰家哥哥,溫文爾雅,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你偷偷討厭過他的優秀,但他早上等你一起上學,騎單車載你,那是個很帥氣的單車,但他爲了你,安上了不倫不類的後座,他學習好,或許還有一兩個其他的特長,長得也不錯,你不由得想,要是以後能嫁給這個哥哥……
蘇雲水安上李哲炎的時候,李哲炎還一門心思當她是妹妹,或許是這個遲鈍的男孩子,一直也無法分清楚對這個鄰家妹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又或許,一輩子太長,少年還沒有想過,以後可能會跟她分開。
所以在雲水第一次表白的時候,李哲炎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沉默被雲水當成了拒絕。
不管是再怎麼沒心沒肺的女孩子,在感情這件事上,神經末梢都比一般男生髮達了許多,叛逆期的雲水覺得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以後的日子裡,她再也沒有提過那件事,而李哲炎,卻慢慢發現自己的感情在發生變化。
她讀高中,他已經大學,等她大學的時候,他已經工作,一次打電話,或許是有意,又或許是無意,說起對方的戀愛問題,一直把李哲炎當做初戀的蘇雲水,覺得自己特沒用,又覺得李哲炎這麼問,是在暗示她早早找對象,不要再對他抱有不該有的想法。
於是蘇雲水說:“我最近也談戀愛了,是我們一個學長,對我可好了,我也很喜歡他!”
她說了好多他們相處的細節,李哲炎想象着她一臉幸福的表情,默默壓下了衝口而出的話。
那時候的他們,一個太沖動,一個太穩重。又都怕受傷,或者怕失去繼續守着對方的資格。
於是,等蘇雲水畢業回家,終於輾轉在他教書的學校找到工作後,才發現他早已有了結婚對象——家裡介紹的,一個柔弱美麗的女人。
是啊,李哲炎早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在那個小鎮,像他這樣的未婚男人,已經屬於極少數,他是家裡的獨生子,總不能在他這裡沒了傳承,加上蘇雲水的刺激,李哲炎應了下來。
答應了之後,又因爲那一份責任,李哲炎雖然不喜歡那個女人,但總覺得不能虧欠了她,便盡力對她好,他的工資盡數交給她,她想要什麼,他都盡力滿足,只除了,感情。
“我以爲小水那時跟我告白,只是混淆了親情和愛情,我以爲她那時必定不懂愛情”,李哲炎苦笑着說,“哪知道,一直不懂的,是我。”
蘇雲水再次回到小鎮,還是跟他在同一個學校任教,他清楚的看到了當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未婚妻時,臉上無法掩飾的痛苦,她是帶着最後的希望回來的,卻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撐着最後的自尊,跟李哲炎很客氣的說話,客氣得疏離,只是李哲炎發現,她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像以前的蘇雲水。
他無法忽略心裡的難受,當婚期將至時,雲水終於還是離開了,而他的未婚妻,那個敏感的女子,早已發現他的心不在自己這裡,她說,她願以爲他只是沒有愛上自己,後來雲水回來了,她才發現,他不是沒有愛,只是心裡早就住了別人。
然後她主動提了分手,跟家裡說她不再喜歡他,他們終於還是分開,李哲炎幾乎把自己所有的積蓄用在了她那邊,儘自己所能的彌補她。但他卻不可否認自己心裡實實在在的輕鬆,他一再聯繫雲水,卻發現怎麼都找不到她了。
“小水走之前,跟家裡說這邊有她最好的朋友,讓他們不要擔心”,李哲炎垂着眼,掩下眼裡的擔心,“我以前聽她說過你,但一直聯繫不上她,索性過來了。”
聽完這個故事,心裡五味雜陳,李哲炎、蘇雲水、李哲炎的前未婚妻,三個人都是受害者。
我沒想到,那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蘇雲水,竟然還藏了這麼一段往事,想來是對李哲炎心灰意冷,表面的花癡也是一種自我保護吧。
雲水把我當最好的朋友,我卻沒有照顧好她,愧疚又多了一分,我拿出手機,不斷翻看着qq和微信,生怕錯過雲水的消息。
“你不要太擔心,安易風雖然不說多大能耐,但在這裡人脈還算廣,他肯幫忙,我們一定能找到雲水的!”
我安慰着李哲炎,又想到辛娜,馬上給辛娜打了電話,問她找的怎麼樣了。
“安易風剛纔過來了,也問了蘇雲水的事,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小真,蘇雲水到底怎麼了?”辛娜的聲音明顯也着急了。
“我也不知道,但願只是我們太小心了,只是好幾天都沒有消息,也一直聯繫不到,而且那個陳遠,一直聽她說,但是大家都沒見過,我覺得怪怪的。”
“你着急也沒用,我出去找找安易風,跟他商量一下,你在家等消息就好,不要出去瞎找,別到時候找到了蘇雲水還得去找你。”
“嗯,我知道,不會給你們添亂的。”
掛了電話,我對一直看着我打電話的李哲炎笑笑:“我發小她媽媽跟很多領導挺熟的,到時候真要遇到什麼事,也能幫得上忙。”
正說着,電話又響了起來,是安易風,我立馬接了起來。
“小真,蘇雲水那天是從小區門口打車走的,我看了監控,查到了車牌號,你別急,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我一下站了起來:“太好了,安易風那你忙,不用管我,我在家等着你們消息!”
“李哲炎,安易風已經找到線索了,很快就能找到雲水了!”
他也小小松了一口氣,感激地看着我:“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了……我……”
“別這麼說,雲水是我的好朋友,我本來就該照顧好她的。”李哲炎這麼說,我實在慚愧。
此時天也陰了起來,上午還陽光明媚的天氣,這會兒陰雲密佈,大叔嘟嘟囔囔說:“昨天天氣預報說今天雨夾雪,瞅着上午那大太陽我還不信,嘖嘖,還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
慌亂的感覺再次傳來,這個時候天氣也突然變成這樣,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看看李哲炎,見他臉上也滿是愁緒。
我的手機在小桌上放着,我們兩個都沉默着,眼睛盯着手機……
就這麼過了兩個小時,外面已經開始下起雨,夾雜這小雪,天很冷,我跟李哲炎偶爾說句話,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着,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等到手機終於再次響起的時候,我們倆一下緊張了起來,看着屏幕上安易風的名字,我顫抖着拿起手機:“喂,安易風。”
“小真,我找到蘇雲水了。”
“在哪裡?!”
我一下站起來,李哲炎也站起來,緊張的看着,我跟他對視了一眼,衝他點點頭。
“地方有點遠,我還沒趕過去,已經拜託那邊的朋友幫忙照顧她了。”
“照顧?照顧雲水?”
爲什麼要照顧她?她出了什麼事需要被人照顧?
安易風頓了一下:“不要擔心,我很快就趕到,不要亂想,她很安全。”
“安易風”,我的聲音帶了哭腔,“你跟我說實話好不好,雲水到底怎麼了?”
“我朋友找到她的時候,是在一家小診所,她正在聯繫打胎。”
“打……”
我生生咽回了後面的話,李哲炎還在身邊,我強認真跟安易風說:“安易風,你把地址發給我,我也要過去,她現在,一定很脆弱……”
安易風沒再反對,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