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安易風非常忙,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到小客棧來個突然襲擊什麼的,他乍不出現了,我還有點不習慣了。
辛娜的公司跟安易風的公司有合作,辛娜給我打電話,上來就問我是不是跟安易風分手了。
“沒有啊”,我納悶,“怎麼這麼問?”
“那你們鬧彆扭了?”
“也沒有啊,到底怎麼了?”我有點急了,辛娜這個工作狂,忙起來的時候一般沒有時間理我的呀,能讓這個機器人抽時間給我打電話,還一直說安易風,我有點擔心是不是安易風出什麼事了?
“那安易風是怎麼了,最近瘋了一樣加班工作,這不是他的風格啊,他以前上下班幾乎按時按點,生活工作井井有序,圈裡都知道的啊,最近是受什麼刺激了,搞得我們公司也跟着忙起來……”
我聽着辛娜的抱怨,一下子都明白了,安易風跟我說過下週要一起出去玩的事,爲了騰出時間,又不耽誤工作,他才這麼努力加班工作。
“喂?周明真,你傻笑什麼?”
“呃,我笑了嗎?”
我竟然笑出聲了,真是丟臉。
“是我聽錯了,好像聽見你笑了,你跟安易風沒事就好,或許是這傢伙爲了追到你才更加發奮的吧,畢竟事業有成的男人最有吸引力了。”
辛娜這通電話,急吼吼地打來,又急吼吼地掛了,我還沒來來得及跟她說我跟安易風約好一起去玩的事呢。
剛掛了電話,門口站着一人,我一看,是程成,一身外賣小哥的打扮,看着我笑:“明真姐,外賣送來了。”
蘇雲水這傢伙,自從那天程成送來的外賣多了一份蛋撻,第二天她試探着又叫了一次外賣,還是程成送來的,沒有多蛋撻,倒多了份聖代,於是蘇雲水幾乎每天都要外賣……
我把錢給程成,接過外賣,無奈道:“程成啊,你說你做個兼職才賺多少錢,老是多給東西還不把你賠死了啊。”
“沒事啊明真姐,我願意請你們吃”,他比以前黑了一點,笑起來的時候多了些陽光健康的氣息。
每次蘇雲水要了外賣,程成來送的時候,我們倆都得進行這麼一番對話,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好像故意貪他便宜似的,而我每次試圖偷偷多給點錢,都能被他發現。
“蘇雲水”,我咬牙切齒地念叨她,等這傢伙回來,我一定跟她嚴肅認真地談談這件事。
天氣越來越冷,客人也越來越少了,我寫了會兒小說,順便上了會兒qq,一打開,提示消息彈出來了,我點開一看,是申躍的:
明真,你怎麼那麼早從家裡走了?
晚飯吃得還滿意嗎?
這顯然是指那天他跟安靜請我吃飯的事,我想了想,回覆他:
最近沒有上qq,剛剛纔看到消息,謝謝你們的招待,安靜手藝很好,我吃的飽飽的~
消息一發過去,他馬上回復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現在做什麼呢?
我看着他頭像灰色的,還以爲他不在線,沒想到他竟然在,就回了他:
看店呀,我還能做什麼?
他又問:安易風最近挺忙,沒有忽略你吧?
我有點納悶:你怎麼不叫哥了,只喊他的名字,小心我告狀啊。
那邊傳來回復:告狀?你捨得?
我手一抖,差點把窗口關掉,這個申躍是我認識的那個申躍嗎?
印象裡,大學的時候想跟他聊天,他不是忙着上課就是忙着臨牀,哪裡有時間這麼跟我聊天,一般都是我消息發過去一大堆,他偶爾看見了,簡短回覆一兩句。
說話的內容也是簡明扼要,哪有現在這種情況,“你捨得?”,我嘟囔着這句話,怎麼都感覺怪怪的。
我慢慢敲着回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盜號的……
申躍跟我聊了有半個小時,以前他跟我聊天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十分鐘,而且一般都是我問他答,有時候實在想不起話題,我對着屏幕急得不行,那時候我一直以爲或許是申躍不喜歡網上聊天。
直到他說要去吃飯了,待會聊的時候,我們才結束這次的聊天,對於申躍主動找我聊天這件事,我可不敢多想,是因爲安易風的原因吧,申躍纔對我親近起來,畢竟萬一我真跟安易風怎麼樣的話,他還得叫我一聲嫂子。
我吃了點外賣,把另一份給蘇雲水放好,她對程成送來的外賣可是上心得很,一直跟我強調一定要給她留一份,還特地囑咐我說,程成額外送的東西,必須給她留着……
我又餵了咖啡,打掃了幾個客房,就抱着電腦準備碼字,雖然我的文一直撲街,我對寫文這件事還是抱着極大的熱忱。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初中的時候,我還是個非常文藝的少女,我們語文老師也總誇我作文寫得好來着,後來高中文理分科,我像小說裡那些傻女生一樣,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跟申躍一樣的理科,雖然我心裡其實更喜歡文科一點,大學更是苦叉的工科,寫點東西一直是我小小的夢想,雖然我沒本事靠着這個吃飯,但作爲小小的副業我也同樣有成就感,我覺得自己就是傳說中爲夢想而堅持的人。
正在自我陶醉,肚子卻一陣墜痛,我算了下時間,好吧,又到了一月一次姨媽造訪的時間了,不過多虧是現在來了,不會耽誤下週出去玩。
我迅速回房間貼了暖寶寶,衝好紅糖水,把止疼藥拿出來,我像個運籌帷幄的將軍,雖然兵臨城下,但是一切有條不紊,胸有成竹,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坐等姨媽到訪。
但我沒想到姨媽這次來勢洶洶,勢不可擋,殺的我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蘇雲水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抱着肚子在吧檯上直不起腰了,她嚇了一跳:“明真,怎麼了?”
“親戚又來了”,我有氣無力地跟她說,“你先看會店,我去屋裡躺會。”
她趕緊放下包,把我扶進房間,剛進了房間,我就噁心得不行,去衛生間吐了。
“完了,剛吃的藥都吐出來了……”
蘇雲水急了:“不行,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你等我一下。”
我聽見她風風火火出了門,邊走邊給大媽打了電話,一會兒工夫她回來了:“我跟隔壁小哥說了,大媽一會兒就來,讓他幫忙看會兒店,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去醫院,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掙扎着不想去,我就是那種諱疾忌醫的人,老覺得去醫院,沒病也得查出點什麼毛病。
蘇雲水無視我的抗議,給我套上外套,我疼得不行,更加無力反抗,見我弓着身子冷汗直流的模樣,蘇雲水一下把我背了起來,出租車已經等在門口,她把我塞進去,又是痛經又是暈車,我甚至覺得我可能真熬不過這道坎了。
終於還是在車上吐了,蘇雲水一手攬着我,一手拍司機的座椅,只喊着:“快點啊師傅,再快點!前面那人會不會開車啊,師傅超他啊!”
司機見我吐得昏天暗地,被炸過一般的頭髮還有慘白的臉,加上蘇雲水的鬼哭狼嚎,估計是嚇得不輕,生生把個出租當飛機開起來,然後猛一個急剎車,終於到了。
我實在走不了了,恨不得就此羽化,再不受這樣的折磨,急救車駛來,蘇雲水扯住一個白大褂的人:“你們的擔架呢!我朋友大出血走不了路了!快擡進去!”
大出血……
我:“……”
“蘇雲水?明真?”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蹲在地上艱難地擡頭,見一身白大褂的申躍直直走過來,蘇雲水着急忙慌地跟他說着什麼,他走到我面前,彎下身子抱起我就往醫院走。
原來蘇雲水帶我來的正是申躍工作的醫院,申躍穩穩地抱着我:“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我輕輕點頭,眼前是他純白的工作服,帶着醫院特有的味道,他的聲音那麼遙遠,陽光下他的窄框眼鏡泛着泠泠的光。
彷彿回到遙遠的學生時代,一身運動服的申躍,抱着我急匆匆地跑向醫務室,鼻尖滿是他的味道。
那是我少女時代常做的一個夢,申躍是我整個青春裡遙不可及的夢,因爲太美好,顯得太夢幻,因爲太夢幻,虛幻得讓我不敢想象。
而今,他低頭,對上我的眼睛,溫柔地說:“別怕,我找熟悉的醫生給你看。”
那一刻,被我費力瓦解了的,整整九年的悸動與愛戀,瞬間重整旗鼓,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再次撞進了我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