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憶深這一次的強硬,也算讓江淼淼的情況有了很大的變化,以後的日子陸子芽更多的時間是花在筆墨的運用上,在提字板上寫好一句話,然後告訴江淼淼什麼意思,再用選擇題的形式考他,四個選項,一個選項眨一下眼睛。
這種治療方式逐漸有了起色,基本的口頭語言表達,江淼淼已經能記得八九不離十了。
江淼淼這邊的好轉的確是件好事,可不久之後,另外一件讓陸子芽痛心疾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眼下,她最怕的是什麼呢?還是南哲爲了抓捕顧憶深,借用職務之便跑來拉斯維加斯開展工作,私下裡千方百計的找江淼淼和顧憶深,原來這種想法經過了幾個月的沉澱,終於變成了事實。
陸子芽已經能夠竭力抱動江淼淼坐上輪椅,推他出去外面透透氣了,可惜一來二去,她一個女人家終歸力氣小,爲了能讓江淼淼出去外面活動筋骨,搬他下牀就要十幾分鍾,最後累得滿頭大汗纔出去。
回來的時候,已經大中午了,要麼就是剛好碰上晚飯的時候,要準備一日三餐給大家吃,就得把江淼淼一個人晾在客廳裡,有時候人摔倒在地了也不知道,陸子芽就想到了一個辦法,乾脆把人放到廚房門口,她一邊做飯,一邊陪江淼淼聊天。
女傭怕被顧憶深責罵、辭退,不敢再讓陸子芽做那些體力活,紛紛搶着做,陸子芽不樂意了,就讓她們去準備碗筷、拖地什麼的,畢竟她一個人在家也不是萬能的,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午飯做好後,顧憶深帶了顧芬芳和鄭寒過來一塊吃,陸子芽有點不知所措,也沒多準備那麼多飯,不知道夠不夠,顧芬芳便道:“我和鄭寒這次來,就是爲了照顧你們兩個,江淼淼……哦,不,是奕生……”
“以後還是叫他淼淼吧,不要把他的名字和憶深叫重了。”陸子芽平淡的說道。
話裡話外的語氣,顧憶深是看在眼裡的,可能陸子芽不愛聽別人這麼叫,覺得不夠尊重江淼淼,現在不管什麼事,都以江淼淼一人爲重的陸子芽,多麼令他叫苦不迭呀!
“好好好,淼淼……”顧芬芳連忙改口,“我和鄭寒雖然退休了,可還是醫生,照顧一個病人,子芽,你就沒我們內行了。”
鄭寒也點頭答應,“沒錯,子芽,你還不相信我們兩個嗎?老了一大把年紀了,沒什麼事做,幫襯幫襯你們,也算做了件善事。”
“這件事,你還是問問淼淼的意見吧。”陸子芽面不改色的看着江淼淼。
也不是說不同意,只是還沒有搞清楚顧芬芳和鄭寒究竟是不是出於這個目的留下來的,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淼淼……”顧芬芳走向輪椅那邊,那種臉色,不由讓她想起了當年程曼徽一病不起坐上輪椅的狀態,這一家人都是苦命的命數。
顧大川當年在戰場上落下了腿腳不利索的毛病,用了柺杖多年,當初顧奕文出車禍,也是全身癱瘓,最後不治身亡。
如今,顧奕珩神志不清不能出外見人,加上連最後一絲血脈
顧奕生也落得這個下場,想想都令人唏噓。
江淼淼聽到呼喚聲,沒有任何迴應,目光依舊呆滯,他的世界裡,只要容納下陸子芽一個人就行,認親這種套路,他已經沒有絲毫的興趣,別墅裡女傭本來就有兩個了,再來兩個,就沒辦法和陸子芽享受二人世界了。
這幾個月陸子芽不辭辛苦的照顧,他感受在心,不容許任何人踐踏她努力的成果,他拼命的擡眸,急急衝陸子芽眨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陸子芽也尷尬不已,驅趕兩位長輩走,這於理不合,她還沒有想好詞彙,便傻站一旁,半天沒有動作。
“先吃飯吧。”顧憶深擇時間打斷了幾個人。
衆人圍坐在一桌,沒人敢先動筷子,反而是顧憶深,先給陸子芽夾了菜,讓她給兩位長輩敬茶。
“子芽,我看你的意思是不太樂意我們留下?這別墅這麼大,不會是容不下我們兩個老人吧。”顧芬芳喝了一口,放在面前茶盤上,“我們兩個有手有腳,也不會說干涉到你們什麼事,還能幫個忙,你就別推辭了,你覺得你一個人方便嗎?”
忽略女傭不計的情況下,陸子芽也分身乏力。
陸子芽便用手語迴應:“姑姑、鄭醫生,我很感謝你們能想到淼淼,如果是這樣的話,只有辭退兩個女傭,留下你們了。”
“這不就對了嘛。”顧芬芳轉驚爲笑。
“你們也知道,兩個女傭是威爾下令留下的,別墅也是威爾給我們的屈身之所,你們是顧家的人,一來二去的走動,怕我們的藏身之所就變成公共場合了,你們說對嗎?”陸子芽當即用冷冰冰的手語回敬她。
這話一出,顧芬芳就怒了,顧家的人?顧憶深姓了顧,也算半個顧家人,還有江淼淼,不就是活生生的顧家人嗎?她兩個兒子不都是顧家人嗎?這明擺着是要和顧家脫離關係啊!
沒等顧芬芳撂下話來,陸子芽又繼續比劃,“我知道你們是爲我和淼淼好,可如今你們應該享受天倫之樂,不是跟着我們這些亡命天涯的通緝犯吃苦受罪,照顧人,我不怕幸苦,怕就怕到時候連累你們。”
顧憶深在一旁翻譯的十分吃力,也沒想到陸子芽會用這種態度對待二老,吃驚是有,關鍵是不再想讓她動怒了,便示意她不要再用手語,他打斷陸子芽,自己開口道:“對子芽的態度,我感到很抱歉,她的意思你們別當真,想留下就留下吧,這兩個女傭我會跟威爾說一聲,辭退她們。”
什麼?
陸子芽心中更惱。
竟然不幫她說話,還嫌她態度不好。
顧芬芳要在這別墅,哪天南哲知道了,帶人衝進來,顧憶深首先就要倒黴,真搞不清楚顧憶深怎麼想的。
咬牙切齒的吃過飯後,送走了二老,二老回去準備行李明天搬過來,顧憶深也趁陸子芽洗碗時,不知道給威爾打電話說了些什麼,總之,陸子芽擦乾淨手出來,心情跌落到極點。
她找上陽臺,怒罵顧憶深,“你知不知道留下他們意味着什麼……”
話到此刻,兩個女傭已經拿着行李離開了,陸子芽是怎麼留都留不住,心裡惱成了一團漿糊。
“顧憶深!”陸子芽怒指顧憶深。
顧憶深放下嘴裡叼着的菸頭,面無表情的盯着她,“你能不能給我個面子,我帶人到家裡吃飯,你什麼態度?這麼跟別人迴應?幸好你不會說話,我也沒把意思翻譯過去,不然,少了他們兩個幫襯,你累死了都是活該。”
“你什麼意思!”陸子芽怎麼都沒想到,顧憶深會因爲這件小事指着她鼻子罵,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是爲你着想,你忘了南哲和姑姑的關係好嗎?她留下來,你怎麼辦啊,想被顧家人當囚犯抓回牢裡,吃牢飯你就樂意了?”
兩人吵得異常洶涌,江淼淼在客廳聽得都着急了,吃力的用手去推茶几上的杯子,打斷二人。
聽聞杯子碎在地上的聲音,陸子芽連忙跑過去看江淼淼有沒有傷到哪裡。
江淼淼點了一下她的手指,想寫什麼,陸子芽攤開手心,等了十分鐘,兩個字“別吵”,陸子芽頓時安靜了下來。
“顧憶深,你就別讓兩個老人過來了,我沒辦法接受顧家人過來,哪怕是晴雪都有點後怕。”陸子芽站在輪椅後,對顧憶深用手語。
顧憶深悠閒的坐了下來,說是悠閒,又點燃了一根菸,“他們兩個是醫生,又是顧家人,對我們有好處,你想想看,佔着威爾的別墅,用着他的傭人,這些人情,你拿什麼還?”
“你也知道欠了威爾人情?”陸子芽比劃,想了想,又提議,“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帶淼淼回騰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嗎?”
“你覺得可能嗎?”顧憶深白了白眼,“放你在騰隆,任由顧家人欺負你?你開心了?”
“南哲和南笙在顧家,我能受什麼委屈,這都大半輩子了,還說這些有什麼意思。”陸子芽反駁。
“不行就是不行。”顧憶深能拍桌子,這股氣,他是跟陸子芽犟上了,“你們兩個沒了我,能做成什麼事,老老實實待着,別給臉不要臉,我的決定不會隨隨便便做。”
面對顧憶深的怒罵,火冒三丈,陸子芽也不想再衝撞下去,倒了杯茶過去賠罪,親自送到他面前,“好了,我們都冷靜下來,二老要過來,就過來好了。”
顧憶深一把推翻杯子,杯子碎片扎傷了陸子芽的手指,江淼淼嚇了一跳,一動就滾下了輪椅,側臉還被碎片刺出血。
一下子弄傷兩個人,顧憶深也蠻頭疼的,當即去了取藥箱,給二人包紮,簡單的處理完,打電話讓威爾的醫生過來處理後續。
看着二人,顧憶深的怒氣突然的消減了,早就已經把他們兩個納入自己的人生了,不該總是在這種節骨眼上生事,顧憶深意識到錯,便擰着眉和陸子芽道歉:“我剛纔的語氣不太好,你多擔待。”
陸子芽一笑,笑他皺眉時像個孩子,“沒事,大家各退一步,好好相處,今天的事到此爲止,我們都不要再追究下去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應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