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能看出老虎的異常,更何況張雲瀟混了這麼多年仍然風生水起,自然不是尋常之輩。
老虎一句話也不敢說,連忙退到了一旁。
這時候,張雲瀟的殺意終於收斂了很多,向手下吩咐了幾句,便坐在了牀上,一言不發。
張雲瀟沒有說話,其他人就跟不敢發言了,這小小的出租屋內站滿了人,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更令人尷尬的是我和李欣然都是一絲不掛,我們總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換衣服吧?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可能是十分鐘,也可能是一個小時,過道中再度響起了腳步聲,一名手下走了進來,懷中還抱着不省人事的崔娜。
崔娜,從第一眼見到她時,我就喜歡上了這個姑娘,小小年紀就經歷了這麼多,但仍然能夠樂觀的面對生活,用笑容去感染身邊的每一個人。
雖然我倆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絕對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她,想必陳龍也是這麼想的。
崔娜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昏倒了,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未乾的淚痕,那梨花帶雨的樣子怎能不讓人心痛?
張雲瀟問道:“你是在哪裡找到她的?”
那名手下也不隱瞞,道:“就在龍哥家的櫃子裡,龍哥就死在櫃子的旁邊。”
他的話剛剛說完,老虎已經將他一腳踢開,順手去搶奪崔娜。
說時遲那時快,其實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而已。
然而就在這麼一瞬間,張雲瀟已經反應了過來,也沒見他如何動作,只輕輕一腳,變將老虎踢了出去。
這時候不用多說,大家也知道老虎是心裡有鬼了。
張雲瀟點燃一顆香菸,沉聲問道:“我只想知道爲什麼?”
老虎癱軟在地上,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過了好久才顫聲問道:“如果我說了,你會原諒我嗎?”
張雲瀟幾乎想都沒想,便回答不能。
老虎苦笑一聲,說道:“聯合賭賽就要開始了,杜公子不希望我們參加,但龍哥堅決不肯,所以……”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爲他已經無法說話了,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皮鞋踢到了他的嘴上。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的明白了什麼叫做殘忍。整個出租屋,整個過道中都回檔着老虎的慘呼聲,直到他斃命的那一刻。
血腥味瀰漫了整個出租屋,令人不由得作嘔。
“姓杜的,我張某人和你不死不休!”
張雲瀟將手中還沒抽完的煙直接碾碎,然後就離開了,臨走前只對我說了一句:“濱海的事就交給你了,這場賭賽不管輸贏,我不想見到姓杜的活着離開。”
一時間,出租屋中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與李欣然、崔娜,還有一具屍體。
我也拿出了一根香菸,卻始終沒有點燃,因爲我的雙手在顫抖。我本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萬萬想不到竟然會落入這樣的泥潭之中。
讓我去殺杜公子,我有那個實力嗎?又或者說我有那個膽量嗎?
李欣然一下撲倒我的肩頭,抽泣道:“我怕,咱們還是離開吧。”
離開?談何容易,不僅清幫的人在找我們的麻煩,說不定連張雲瀟都不會放過我,他剛纔的冷血、決絕,恐怕這輩子我都無法忘掉。
雖說陳龍之死讓他極爲難過,但他就這樣輕易相信了別人,難道我在他心目中就一點分量都沒有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兄弟嗎?
以前我害怕黑社會,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厭惡,一種打從心底裡的厭惡。
距離聯合賭賽還有不到三天的時間,對此我毫無經驗,只能將一切都寄託在王滬生的身上了。
將老虎的屍體處理掉後,我帶着李欣然來到了青年旅社。
他們師徒三人早已經起牀了,卻躲在屋裡沒有出來。
透過窗戶望去,只見屋子中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多了一名老者。只見他六七十歲左右的年紀,頭頂已經禿了,看起來委實有些可笑,但不管是誰都無法笑出聲音,因爲那雙眼睛,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夠具有的。恍惚之間,我甚至從他的目光之中感覺到了一股野獸的氣息。
對這老者,我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恐懼,準備邁進去的腳,也生生停了下來。
這人與王滬生對坐着我,誰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直到王滬生注意到我的存在,這纔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王滬生招呼我進去,指了指旁邊的老者,說道:“這是我師弟,王滬養!”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王滬生頂多四十歲,怎麼會是那禿頭老者的師兄呢?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問,王滬生說道:“我是師傅的兒徒,自小跟着他老人家長大,而我這位師弟則是半路出家,帶藝投師,按照師門規矩,他理應叫我一聲師兄,其實他比我大了二十多歲。”
我點了點頭,隨即找了個地方坐下。
以前我所認識的江湖只存在於古龍的小說中,一隻以爲那是小說家杜撰出來的,直到見到這王滬養,我才意識到江湖真的存在,不管從哪裡看,他都是一個高深莫測之人,而且還是個十足的大反派。
我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因此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再度陷入了尷尬。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滬養纔開口說道:“這次賭賽關係重大,不僅是各大賭場的生意,甚至連其他方面也會受到波及,一旦輸了,那麼整個濱海的地下市力都將面臨重新洗牌,因此這次,只能贏,不能輸,比賽的五個名額已經定了,除了夜色的陳龍之外,其餘的四人,包括你我但是千門中的大行家。”
聽他提到陳龍,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於是輕咳一聲,說道“龍哥已經死了,現在夜色由我來打理,我想參加賭賽的那個人也應該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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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似乎直到此時,他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而後饒有興致的打量着我,我討厭他那種目光,卻不敢抗議。我絲毫不會懷疑,一旦有一點不順從的心意,我可能就走不出這間旅社了。
打量了我好久,王滬養才說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看來我真的是老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場面話,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王滬生道:“這位就是我剛剛提過的大恩人,如果不是他,我這條小命恐怕就交代在夜色了。”
王滬生雖然名爲師兄,但在這個師弟面前卻謹小慎微,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江湖中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這二人的關係顯然非比尋常。
“想必剛纔我的話你也聽到了。這場比賽只能贏不能輸,不知道小老弟有什麼看法呀?”
我說前輩言過了,我只是個晚輩,檯面上的事情當然該由你們做主。
王滬養點了點頭,說道:“本來我也沒期望你有什麼本事,但過場還是要有的,到時候隨機應變吧。”
特麼的,老子剛剛只是說的場面話而已,說到底我也算是夜色的負責人,勉強也能跟你們的老闆平起平坐了,你一個小老千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
我在心中將他罵了一萬遍,但也只是在心中而已,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說出來。
這師兄弟兩人也說了一些話,全都是一些暗語,這我就聽不懂了,索性帶着李欣然走了出去。
半年不到的功夫,我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與李欣然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卻陰差陽錯的走到了一起,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對她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是愛嗎?絕對不是,那只是一種對大姐姐的依戀,我對夏穎纔是真愛。
我在心中告誡自己,可是想到夏穎。除了胸口的暖意外,又有一種莫名的滋味,當初就是因爲李欣然的關係才導致她離我而去,那我下次見到她該如何解釋,李欣然又該怎麼辦?
我正在出神,忽然聽到了一陣槍響。
剛開始我還以爲是爆竹的聲音,可是現在又不是春節,哪裡來的爆竹?
這槍聲來的快,去的更快,等我反應過來,槍聲已經停止了,而槍聲的方向正來自王滬生住的那間旅館。
作爲一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報警,但隨即又想到了自己尷尬的身份,剛剛拿起的手機又只好放了回去。
路上行人匆匆,但似乎根本就沒人注意到這槍聲,有或許是他們聽到了,但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我早就聽說過濱海耳朵治安很亂,但沒想到竟然亂到了這種地步,滿大街的人竟然一個報警的都沒有。
我來不及多想,連忙向旅館跑了過去,儘管我與王滬生二人的交集不多,但賭賽的事情多半要依仗他們。
剛剛來到旅館門口,我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如果是一兩個人絕對不會引起這麼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