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經受過特殊訓練的人,定然有異於常人的地方,或高大威猛,肌肉虯起,如閻王那般;或眼神犀利,冷酷決絕,如g哥、韓鐵男一樣。而我眼前這個女人,身體軟若無骨,彷彿一用力就能捏出水來,顯然沒有經歷過那些訓練。
但是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她竟然表現出了出奇的淡定,儘管因爲窒息,她的臉上已經一片通紅,但那道狹長的目光中仍然帶着狡黠的笑意,眼波流轉之間,分明有流光閃過。
“你到底是誰?”我將她放脫,但仍然跟她保持距離,確保自己能夠在第一時間制服她。
“我是誰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們不是朋友,因爲我不屑與野獸爲伍。”說着她將身子轉了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第一次有機會仔細打量她。
她看起來二十一二歲的樣子,五官非常精緻,不管是眼睛還是鼻子,單獨拿出來都十分漂亮,但將它們放在一起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卻極爲不協調,就像是生硬的拼湊在一起似的,尤其是那雙眼睛,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張古板的臉上。
她說不屑與野獸爲伍,似乎是在影射我跟獸營的關係,想到剛剛惠英交代的話,我也不想跟她撕破臉皮,便問道:“你把我帶到這裡來是什麼目的?”
聽了我的話,她直接笑出了聲音,“真是可笑,殺人的明明是你黃文傑,你卻問我帶你來什麼目的?”
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除了我的幾個兄弟之外,基本上沒幾個人知道我真正的名字,畢竟那個名字在許多人的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臉上的疑問,她說最近b市道上風頭最勁的人物,不是張雲瀟也不是五爺,而是一個以學生爲首的團伙,主要成員有:王文傑、於伯洋、吳晨、陳宇、王壯、李繼光、牛夏飛。這麼巧,這個王文傑竟然來到了我們部隊軍訓,於是我也就順便摸了一下他的底,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連我都被你驚人的履歷嚇到了,稍微一調查,我很快就知道了黃文傑和王文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說着,她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就像是能把我看穿一般。
聽了這話,我心跳驟然加速,這女人究竟是誰?身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竟然對外邊的事情無所不知,就像是親眼見過一樣。
她對我的一切都瞭如指掌,顯然已經吃定我了,此時不管我再怎麼狡辯都沒用了。
我說你既然知道我是兇手,那就直接逮捕我好了?爲什麼要裝神弄鬼的將我帶到這裡?還說了一堆毫無意義的廢話?
聰明的女人是最不招人待見的,尤其是這種既聰明又刻薄的女人,因此我的聲音也不禁冷了幾分。她也不生氣,頓了頓,才說道:“只要你幫我一個忙,過往的事情我既往不咎,馬上就可以送你離開。”
這話可着實出乎了我的意料,要知道我可是殺過人的,而且還不止一個,恐怕任何人都無法用一句話赦免我的罪過,更何況看她年紀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權限?
儘管心中有很多疑問,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她將手上的玻璃容器放回架子上,在屋子中轉了幾圈,就在我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她才問道:“幫我找到王滬養!”
這個名字自從我從濱海回來之後,從來沒有聽別人提起過,我甚至連他長什麼樣子都快忘記了,如果不是因爲他傳了我這手飛牌絕技,恐怕我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她怎麼會知道王滬養的名字,又怎麼會知道我和他關係?
她說王滬養是軍方正在通緝的人,只要你能將他交出來,過往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我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太重情義,儘管我跟王滬養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但他所傳授的東西不但讓我一生受用無盡,更加不止一次的救過我的性命,讓我把他供出來絕對不可能,於是我敷衍道:“你說的什麼王滬養,我根本就不認識,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
他似乎對我的回答並不意外,冷哼一聲,道:“你不要以爲軍方所有的人都像你想的這麼沒用。王滬養是軍方的通緝犯,我們當然對他的情況瞭如指掌,此人是個出了名的大老千,善用飛牌絕技,不但可以在賭桌上偷天換日,更能在片刻之間取人項上人頭。
這人飄忽無蹤,我們要想找到他並不容易,卻可以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比如說他的嫡傳弟子。
說到這裡,她似有意,似無意的看了我一眼。
半年前,北華中學中有一個叫做樑碩的學生被割喉而死,之後兩個月,白氏財團的大公子白程被人發現死在了郊外的一處廢棄工廠中,死因也是割喉,從那天開始之後的半年中,時常會有類似的傷人案件,手法大同小異,而且兇器都一致,都死於王滬養的飛牌絕技之下。
可是在那段期間,有人見過王滬養在濱海,絕對不可能再在b市出現,也就是說殺人的並不是王滬養,但卻跟他脫不開關係,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找王滬養的線索來了。
那麼殺人的是誰呢?我只要稍微用一下手段就可以查出來,樑碩和白程唯一的交集就只有一個名字:黃文傑。
據我所知黃文傑是b市新生代中拔尖的人物,可惜在很久以前就被槍斃了,我本以爲線索就此就斷了,可誰知昨晚,我們的三名教官被人殺死於水庫之中,死因是喉骨碎裂,可是我將屍體解剖外,卻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說着,她又將那個玻璃容器拿了出來,指着裡邊的人腦說道:“此人在被拗斷脖子以前,就已經必死無疑了,其實你根本就不用扭動他的脖子,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死於‘腦死亡’。殺手有很多,殺人的方式也不盡相同,但是單單用一顆石子就能破壞掉他腦補的所有神經,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到,此人的腕力絕對大的異乎尋常,而且手上的技巧也十分嫺熟,雖然兇器並不是卡牌,但道理是一樣的,殺死這三名教官的和殺死樑碩、白程的是同一個人,就是你黃文傑。”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亢,越來越激昂,一時之間鋒芒畢露,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脣槍舌劍可以殺人的話,我早已經被她千刀萬剮了。
這番推理有理有據,滴水不漏,儘管是我也不禁暗暗讚歎,直到她說完,我才悄悄鬆了一口氣,後背都被冷汗溼透了,這個女人的睿智、幹練實在是我平生僅見。
說完之後,她也收起了她的鋒芒,道:“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吧。”
“你說的沒錯,這些事情都是我乾的,想槍斃我的話隨時都可以,但想讓我將王滬養供出來,決計不可能。”
其實自從我和王滬養分開之後,就再也沒有跟他聯絡過,我哪裡知道他的下落?那即便這樣,我卻不能將事實說出來,因爲那樣的話只會讓我自己感覺到很沒用。
向一個女人服軟的男人,還算是個男人嗎?
第一次,她開始正視我,“你知道嗎,你犯下的那些罪行,足夠你槍斃幾十次了,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我說當然怕,可是人生在世,還有很多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說義氣,比如說骨氣。你調查了我這麼多事情,自以爲很瞭解我嗎?我告訴你,你錯了,你根本就不瞭解我。
她盯着我,我也看着她,二人都沒有說話,但目光交錯中分明迸現出了火花,當我嘗試用大腦思考問題開始,我覺得一切都變得簡單了,我本以爲自己已經算是個聰明人了,但跟這個同齡人比起來還是差遠了,可即便這樣,我也不能服軟,或許是一種叫做自尊心的東西在作祟吧。
她舔了舔嘴脣,似乎極爲不甘心,最後還是無奈的說了一句,“我叫王馨,記住我的名字,以後你會用的到。”
我也不知道她的態度爲什麼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我身邊的女人夠多了,不是每個女人的名字都記得住的,更何況是一個相貌平平,胸部也平平的女人。”
恐怕任何女人聽了這話都得發飆,可她就像沒事人似的一笑置之,便不再說話了,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剛纔鋒芒畢露的勁頭也沒有了,就像一個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我這人就是心軟,最見不得別人這幅模樣,於是非常嘴賤的說了一句“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是爲了工作,你跟王滬養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聽到王滬養三個字,她眼中瞬間冒出了兇厲的光芒,“不共戴天之仇!”
看她的樣子,哪裡還像是一個女人,分明就是一個被關在籠子裡的母狼,我正想安慰她幾句,門外突然有人說道:“沒想到你們兩個犯人也聊得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