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抓疼我了”林靜說道,那婦人沒管那麼多,兩眼飛快地橫掃了一遍林靜的全身,一會兒摸摸林靜的包一會兒摸摸她的項鍊,“prada今年新款?哎呀,你這項鍊是施華洛世奇的?”
那時我並不懂那些,後來我才知道林靜那一身都是名牌,林靜很不好意思的答應着,那婦人卻是毫不在乎,又羨慕又嫉妒,讓她看紅了眼,好半天才罷一句:“這一定是哪家的一位大小姐吧”
林靜說都是平常人家,就家裡條件好一點兒而已,那婦人又看了好一會兒才罷休讓我們回去,剛走出門口就碰見一個男的與我們擦肩而過進去,我認得他,就是那個婦人和光頭的兒子,比我大幾歲,現在應該在讀大學了。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看了幾眼林靜,那眼神色迷迷的一看就不懷好意,我沒管他那麼多,直接帶着林靜就走了。
“哎,她看你眼睛都直了,哈哈她不會是喜歡上你了吧”路上我跟她說,林靜不以爲然的說:“她那是被我氣的,還不是你呀,這樣的受得了呢”
我說那有什麼辦法,我能做啥啊,我說倒是你剛纔受委屈了,她搖搖頭說沒事兒,我說我都習慣了,從小到大。
“從小到大他們都這樣對你?”林靜看起來很驚訝的問,我說是啊,沒辦法啊,誰讓我們家欠了別人錢呢,小時候一個月我都要去好幾次那裡,那時候他們更兇更嚇人,林靜看了看我說:“那你一定很委屈吧”
我愣了一下,“沒事兒,都習慣了”然後蹦蹦跳跳着走在前頭,留給她一個孤獨的背影。
“等等,等一下,我們,現在去哪兒啊”過了好久林靜才氣喘吁吁的追上我,我說你平時沒怎麼運動吧,她點點頭說哪兒有時間啊,我說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帶你回我的‘豪宅唄’,林靜疑惑的看了看我說什麼豪宅?
我說到了你就知道了,然後一路逗着她走着,跑着,跳着,夕陽映在我們彼此臉上,頭髮上撒着光輝,一切都顯得那麼有詩意,好像一幅畫,又好像活在夢裡,不曾擁有,卻那麼真實。
河邊路上,一如既往長了多年的青草,還是那個遙遠記憶中的家,雖然舊,卻不破,傍山依水,小時候沒有能讓我自豪的東西,所以我最自豪的,就是我家在全村最美的地方。
“這裡是你家?”林靜有些驚喜的看着我,我說當然,怎麼樣,是豪宅吧,說完便拉着她走了進去。
一切如初,家裡落了許多灰塵,看起來我媽也好久沒回來過了,反正我是自從上了初中就一次沒回來過的。
我把口罩和袖套帶好,又給林靜繫好圍裙,“麻煩你了大小姐,幫我打掃打掃屋子”她顯得有些猶豫,也許沒見過這麼多灰塵,我說那要不你去外面玩兒會兒我來吧,她考慮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幫我打掃。
有一句話叫夫妻搭配幹活不累,(當然,這是我自己說的,沒經過她本人同意)不到一小時我們就裡裡外外打掃乾淨了,其實也沒多髒,就是落了一點灰塵。
先說說我家的格局吧,一進門是寬敞的堂屋,(想象一下,你面對着的就是我家,就在你對面,可以想一下我家啥樣)堂屋也就是相當於城裡客廳的那種,然後堆了着什麼獨輪車啊什麼打麥子用的工具啊什麼七七八八的,還有一張很大的紅木桌子,四張長條板凳。
左手是我媽的房間,傢俱比較簡單,電視機衣櫃,和一個大櫃子,拿來裝點麥子和花生什麼的,我們的從堂屋一直有條通道,也就是橫穿整個屋子的通道。
堂屋往右是我的房間,我的房間就比較大一點,好一點兒了,兩個櫃子,一架席夢思,還裝修過,刷過塗料,白色的那種塗料你們知道吧?所以牆上貼滿了那些年代明星的海報,小虎隊啊,周杰倫啊,王菲啊,反正只要長得帥的,比較漂亮的我都喜歡貼,最主要的是還是哥哥的海報佔多。
牀頭櫃和一個小沙發,一個寫字檯,梳妝檯和鏡子也在我房間裡面,櫃子上擺滿了我當年的書本,和一些沒帶走的哥哥和其他明星的海報,還有一臺老式收音機,也不記得和你們說沒說過,哥哥走的時候我把自己關在房裡,用那臺老式收音機和唱片機循環聽了好幾天他的歌,他的死我到底無法接受,雖然傷心,卻不能改變什麼,就像很多年前我希望不能改變什麼一樣。
只有默默哭泣,願他們在天堂能過得開心,再也不要體會這人間的疾苦。
值得一提的是,父親的書櫃也在我房間裡,裡面有各式各樣我看不懂的書,當年看不懂,現在不想看。
所以我的房間算是比較豪華了吧,我媽的房間旁邊開一道門,是我外婆的房間,我外婆的房間在整個房子的後面,突出來的一部分,我們家都是石頭做的房子。
我打掃完的第一件事不是進我的房間,而是立馬跑去外婆的房間,也不知道爲什麼,打開門的時候心裡總有點特別的感覺,像是在期待着什麼。
可是打開門一看,房間裡空落落的,心裡也空落落的,一張炕,上面上面的枕頭被子已經被收走了,只剩下石頭牆上貼着一個大大的喜字,牀邊的燭臺還剩着很多年前的蠟燭,家徒四壁,一張長板凳,和一個石頭砌的桌子,牆上的黑白照片格外醒目,這就是我的家。
也不知道爲什麼,看了會兒牆上的黑白照片,有些忍不住情緒,有些淚目,林靜走了進來看着我哭了,她又看了看四周,看到了牆上的照片,沒說什麼,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背。
我說我沒事兒,就是眼裡進了點兒沙子而已,林靜噗嗤一聲說:“哭就哭嘛,說什麼眼睛裡進沙子”
打掃完屋子之後太陽就下山了,黃昏時分領着林靜去英姑家吃飯,我買了兩箱牛奶又買了點東西,一路給我沉的。
途經一戶人家,一個大約四十好幾的婦人坐在門檻前叫到:“喲,這是誰呢?不是小馬家那小馬兒嘛”(因爲小時候他們就叫我小馬兒小馬兒)。
我說嗯,您記性真好,“怎麼有空回來探探親?玩耍玩耍?喲,還找了個對象呢?”此婦人姓王名喚玉秀,賤嘴賤舌說的就是她。
如果說剛纔那女人是尖酸刻薄又小氣不已的土豪富婆,此婦人就是多嘴多舌尖嘴猴腮的窮酸村婦,但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愛慕虛榮,喜歡錢,勢利小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前者還有點錢去打扮後者只能裝裝樣子。
我小時候常去英姑家,此婦人家中有狗放養,又不愛栓牢,每次去都擔驚受怕,終有一次出了事,那狗追我好幾百米,狠狠一口咬在我大腿上。
事後我哭着去找那婦人,沒想她竟在打麻將,邊打邊罵誰讓我老是要去,憑什麼來找她,最後還是我外婆帶着我去貼的膏藥。
其實跟大家說一句,不要以爲農村人就很淳樸,很樸實,其實錯了,並不是所有農村人都這樣,相反有些農村人很是勢利,受傳統觀念影響。
不是說我如今生活在城市就忘本開始貶低農村人,我自己本身也是農村出身,所以我比誰都瞭解農村人,他們大多數都是井底之蛙,也沒見過世面,(當然,我們那個時候是這樣的,現在很多農村的都用上高科技了),所以勢利又小氣,見不得別人好,一見就眼紅嫉妒,甚至說話來挖苦你。
“還買了那麼多東西,呵呵,可真有錢了”我笑笑說那可不是,英姑不喜歡金銀玉器,不然我都打算送個玉鐲子給她呢。
氣的那婦人臉色蒼白直打哆嗦,我沒有理她帶着林靜經過,林靜在我旁邊笑笑說:“你可真行,說話真有一套”
我說那可不,不練就這身本領,那豈不是早給人罵死了,論嘴炮個辯論,我從來沒服過誰。
英姑見我提那麼多東西直說我浪費錢,我說哪有浪費錢,這是我跟林靜盡的孝心,林靜拿手捅了我一下,我知道她這是在抗議我又佔她便宜,我笑笑不說話讓她去屋裡坐會兒。
“媽,我回來了”聞聲望去,原來是池子,他跑進院子看着我愣了幾秒,然後說:“前順哥哥?”
“前順哥哥你怎麼回來了?哎喲,聽說你去別的大城市讀書了啊,上次進城裡還沒找到你呢!”我一看這小夥,我靠,長的都快跟我差不多高了。
先解釋一下,池子比我小几歲,是英姑的兒子,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面長大,奇怪的是,小時候除非我找他,不然他絕對不會主動來我玩兒。
再解釋一下我們這兒的地形,我們老家這兒相當於城市的邊緣,我們老家後邊兒就是一望無際的山田和大農村,然後還有個縣城,縣城有個初中和小學,我們那會兒的孩子一般都去這縣城讀書。
反正我倒是覺得讀了也沒啥用,畢竟是個縣城,教學質量也擺在那兒。
所有的兒時記憶中的他們大概都在那裡上學,再說說池子吧,從兩三歲起只要我去他家就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在我身後,他對我這位哥哥是非常有敬仰和仰慕之情的,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這仰慕之情從哪兒來。
我沒有弟弟,所以他就是我弟弟,待他也同親弟弟一般。
池子無論多大,在我面前都像個小孩兒,後來他來到重慶讀高中,英姑時常囑咐我要多照顧着他,不用說,那是自然會的。
每當我去學校看他或者接他時,他都會很興奮,在他同學面前昂首挺胸,顯得有我這麼個哥哥很自豪,尤其是當我帶着程含蕾或者星羽在身旁的時候,他會驕傲的跟他同學朋友,無論男女,去介紹我,或者我們。
我一直都搞不懂他在驕傲什麼,可能,是因爲有個哥哥,所以驕傲吧,我曾也幻想有個哥哥多好,偶爾能來看看我,偶爾接我時我可以跟我同學朋友吹吹牛逼,別人欺負我了他可以幫我報仇。
有時候我做夢常做到,那段時間做了太多次以至於我也搞不清是真是假,我沒有這樣一個哥哥,也不能這樣驕傲,可他有,所以我是羨慕他的。
他好像很是羨慕我的生活,從小到大,也不知問了有多少次,“前順哥哥,你的生活是怎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