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是小白的生日,卻再沒有生日禮物。小白的父母擔心小白生日太過孤單于是特特趕來陪女兒。小白心裡很感動,果然天下最親的還是父母啊。
這一天小白只接到了羽鵬的一個電話,而就是這個電話還把小白氣到半死。
異於往日的煲電話粥,這一次談話非常簡短。
一是祝福小白生日快樂,非常遺憾的是羽鵬有急事,不能來陪她過生日了。
二就是這件所謂的“急事”。經過一番思想鬥爭,羽鵬依然無法忘記那個女孩兒。他最新得到消息,那個女孩兒剛剛離開去了深圳,所以他是和小白告別的,說要去深圳去找她。
小白的表情定然是糾結到極點,她真的很想罵羽鵬一頓,她那個風流瀟灑的哥哥跑到哪裡去了?現在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放不下!但是小白什麼都說不出口,因爲她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去管羽鵬的事了。
最終小白放棄了勸說,卻說了另一句傷羽鵬心的話,“我即將高考了,這段時間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祝你們幸福。”
其實小白也不願在這種時候說這種滴血的話,但是她真的沒有精力自己一邊學習,一邊還要安撫別人的傷痛,她也不是神人!如果這道選擇只能二選一的話,那麼非常不幸,小白對於感情已經十分淡漠了,精神的東西太飄渺,遠不如物質的更實在一些,如今的她只有一個心願,就是高考絕對不能失利!
羽鵬安靜地掛斷了電話,並且一直一直安靜了很多年……
其實高考並不折磨人,僅僅才兩天而已,真正折磨人的是高考前的等待。當班級後面的板報上標上了高考倒計時的數字,並且每天都在等差遞減時,那纔是真正令人難耐。
小白一直覺得就不應該用那個紅字標的那麼清醒,哪個備戰的考生會忘記高考是什麼日子?這樣看似督促學生學習的手段,其實只是使得整個班級越加人心惶惶。人做題心裡也是毛毛的,不踏實。
當然小白是不可能去提什麼意見的,提了也是白提。那時小白是因爲沒有時間沒有精力,許多年後小白依然這麼想是因爲懂得了一個十分通俗易懂的道理,“胳膊是拗不過大腿的”。可惜小白懂得太晚了一些,如果當年就知道以一個學生的身份去與老師作對,那就像是雞蛋去碰石頭,只能落得一個蛋打的下場的話,小白是絕對不會和兩位班主任鬧僵的。
既然已經得罪了,要小白去說什麼道歉的話又覺得十分難堪。於是在母親節那一天,小白到花店挑了一盆盆栽“火鶴”,有鴻運當頭、蒸蒸日上的意思。小白付過錢後,給喬老師撥通了電話,然後告訴喬老師具體的地點,麻煩喬老師自己去取一下。
一盆火鶴不值多少錢,但畢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小白相信以喬老師那般精明的人定然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不會低頭說“我錯了”這種懦懦的話語,但是她特別選在母親節這一天送上一份薄禮,也是有理解喬老師一番苦心之意。或許不能完全明白爲什麼喬老師當初要那麼嚴厲地對待自己,至少小白能夠理解喬老師曾經也是爲自己好,只爲這一點,自己也應該表示感謝。
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小白再回花店詢問店主的時候,老闆娘笑意盈盈地說已經取走了。
這事就算是這麼辦妥了。不僅要表達心意,更重要的是確保心意表達到了(功利性心意)。
令小白驚訝的是,幾天之後喬老師居然回送了一條玉石墜飾,這算是禮尚往來嗎?還是互不相欠的隱喻呢?當然,喬老師說的是非常體貼的,預祝小白高考金榜題名之類,彼時小白也是十分感激,並且會一生感激下去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事。
事實證明只要集中精力再加上勤奮,就一定會取得令人欣喜的成果。小白在穩步一段時間後,突然在三模時再次如同一匹黑馬一般騰空而起,閃耀的光芒使得早已遺忘她的衆人再次驚愕不已,單科數學竟然衝到了全市第一的位置,綜合成績也是相當漂亮。時隔兩年,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柔弱女孩兒就這樣不可思議地重新戴上了聖光冠冕。
小白對此到沒有太大的起伏,當人們在以驚羨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看到在那個冷清孤寂的房間裡自己挑燈夜讀的疲憊身影。
在高中生涯最後的日子裡,小白想做一些有意義的事,來了卻這一段段不解的情緣。
比如同羽鵬的和解,雖然最後好像再次墜入了萬丈深淵。
比如喬老師,兩人也曾有一段幾近水火不容的尷尬歲月,如今也算是冰釋前嫌。
如果小白還特別記得誰,並且友情依舊的話,那這人定是葉玄了。提起葉玄,小白總是會心生敬仰,不同於銘哲像夜空中璀璨的星耀可望而不可及,葉玄總是離自己很近,只要回首,就會看到他在自己身邊不遠的地方,永遠那麼桀驁不羈卻又陽光向上。
高考前夕,小白約葉玄到附近的冷飲店小聚。時間已經流轉了兩年有餘,而葉玄卻無甚變化,就連發型都是同過去一樣張揚的帥氣小毛寸。每次見到葉玄,小白總是會放下
自己心中種種愁緒,人也變得調皮起來。
“喂!老同桌!怎麼兩年了你還沒長個啊?”小白眉眼彎彎,一臉壞笑道。
葉玄側身坐於椅上,一腿疊在另一腿,一隻手在腿上噠噠地敲着某種節律,另一手撐着腦袋一副閒適悠然的模樣。聽到小白的開場白後也不惱,只挑了挑英氣的眉,輕喝道,“哼!還好意思說我!”
小白俏臉紅了紅,頓時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只得訕訕地笑了笑。
葉玄看着小白吃癟的模樣,頓時來了興致,像一隻靈猴一樣瞬間換了姿勢,兩臂交疊平直於面前的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雙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小白,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聲音也與過去無異依然是那麼清亮,“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本少爺我有什麼事?”
小白被葉玄最後那句“本少爺”着實噁心的不輕,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半天才嗔怒道,“你怎麼還是和過去一個樣子!就不能正經一點嘛!”
葉玄卻是將頭埋了下去,小白正疑惑,難不成傷了他自尊了?這是羞愧到無地自容了?不會吧——他可是葉玄啊……
正當小白心如鹿撞擔心衝撞這位大神的時候,葉玄卻聳動着肩膀,擡起了一張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英俊面龐,“小、小白……你怎麼比過去還可愛……”
小白這才反應過來,他哪是不好意思,他分明是嘲笑自己!頓時一張臉又羞又燙,小嘴開合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在葉玄的面前,任何人都會相形見絀!這個聰明絕頂的怪物……沒辦法,小白只有低下頭咬住吸管狠狠地吸了一口,結果用氣太猛,換氣沒換明白,嗆得自己咳咳咳嗽不止。
葉玄站起身一手拍了拍小白瘦削的脊背,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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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擡頭擰着眉頭,剛準備反駁,還沒說出口,葉玄立刻對她擺了擺手,“不要和我說你沒有事情,兩年你都沒找過我。”
小白擰着的眉頭瞬間變爲驚訝,片刻後神色逐漸黯淡。葉玄說得沒錯,自己自從離開後,其實真的沒有再去找過他,其實整個十五班的朋友,小白幾乎都沒有再聯繫過。
想到這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不是我不想找你們的,實在是……”小白很想說我想找你們,把那些難過的事情都對你們說,可是有人不讓我去,但一轉念,小白說出來的卻是,“學習太忙,沒什麼時間。現在要畢業了啊,就想再和你聚聚。算起來我能找的,好像也就只有你了啊……”
聽着小白這略有些感慨的語氣,葉玄微微垂目,輕易掩過了眼神中那一絲複雜的神情,嘴上咬着吸管,卻不依不饒道,“喂喂!打住吧——別說的那麼淒涼行不行?其實有很多人關心你的,你啊,應該再開朗一些,就像我一樣,然後就會發現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的——”
小白瞥了一眼葉玄,哼哼道,“你真是一點沒變,連自戀都和過去一樣呢……”
葉玄鬆開吸管,一隻手輕輕晃着那杯已經下去一半的藍山咖啡,一手卻伸出食指對着小白左右擺了擺,“你說的不全對,我的確沒怎麼變,不過在自戀這一點上,是比過去精進不少了知道嗎?”一邊說一邊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實在是受不了對面這位的厚臉皮,小白輕輕扶額,“大哥……我敗了……”
葉玄停止晃動手指的手,然後輕輕落在小白的頭髮上重重地揉搓,“乖小白……這不就是了嘛——”
小白移開扶額的手,眼睛狠狠瞪着葉玄。葉玄看小白的頭髮亂的差不多之後,悠然地收回手重新落在桌上不輕不緩地敲着。
小白趕緊兩手開工,匆匆理順的毛髮,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和一個精緻的小方盒進入正題。
“其實你真的很聰明,今天找你來還真是有事情。喏,這個是給你的。”說完小白將信封遞給葉玄。
葉玄故作訝異的模樣,“什麼啊?情書嗎?”
“你去死……”小白的臉頓時黑了一圈。
“開玩笑的嘛……”葉玄一邊說一邊拆開了信封,最後從裡面取出了一張相片,相片中的小白清純依舊,甚至還含着淡淡的微笑,不似嫵媚妖嬈,卻清麗出塵宛若出水芙蓉,那一刻葉玄的心慌亂地跳了跳。
小白臉上不知何時爬上一抹紅暈,“那個,留個紀念吧……”
葉玄臉上依然掛着不羈的笑容,聲音也依然是那般張揚,“哈!好啊!到大學的時候也可以和同學炫耀一下自己曾經有個漂亮同桌呢!”說完還晃了晃手中的信封。
小白的臉更紅了,兩手捂住雙頰,似是想要將異樣的灼燙降下去。“還有,還有這個,麻煩你,呃,給銘哲。”一邊說小白又將那個小方盒推給了葉玄。
葉玄眼睛直直地盯着盒子,滿臉的不情不願,“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肯定不會單純只請我出來喝冷飲的,喏,最後我還是一苦工……”
小白埋頭喝冷飲,喃喃一句,“沒有啊,你要
是不願意的話,沒關係的……”後面的聲音已經細若蚊鳴。
葉玄將小方盒收好,突然露出了少見的莊重神色,“放心吧,一定給你帶到。很高興你能想到我。”
葉玄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小白有些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最後真誠地回了兩個字“謝謝”。
然後想了想,小白又補充了一句,“保密啊……”。
葉玄立即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不屑道,“你以爲我和你似的那麼笨……這是自然。”
剛剛還感激的一塌糊塗的小白頓時恢復了原型,“你不打擊人會憋死的吧……”
之後兩人又互相譏諷了半晌才作別離去。
高考前最後的歲月弗若夕陽的餘輝,因離別在即而留連不捨。很多人都會選一本精緻的同學錄留下好友同窗的筆跡,之所謂一路風雨而來,你與我結伴同行,哪怕最後留下的僅是隻言片語寥寥數筆,亦是如同玉璧般珍貴,因爲那是三載光陰不滅的刻痕。
小白給許多人留下了祝福的話語,卻不曾接收一句贈言,原因很簡單——小白沒準備自己的同學錄。往事如煙,在別人眼裡高中生活或許更偏向於枯燥乏味,而在小白眼中卻是波譎雲詭,幾度風雨幾度春秋,既然沒有太多回憶值得留戀,莫不如將記憶都化作塵埃,在時間的洪流裡散去吧。
在一班裡還有幾個特殊的存在,例如修傑,例如湘儀,幾個人也算是心照不宣,小白是徹底放棄寫同學錄的打算,另兩人也知趣地沒有邀請小白。這三個人的三角戀,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着實難過;而小白作爲被背棄的角兒,每日看着他二人卿卿我我,自己“倚樓聽風雨”,就更是難過。因而每次念及高考之後,就可以擺脫這種尷尬境遇,小白總是有些迫不及待。
日子就在每日的期盼與等待中悄然度過,然而就在高考的前幾天,小白平靜如水的心再次被激盪起層層漣漪,她收到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邀請——來自銘哲的同學錄。
當班級內一個並不熟悉的同學找到小白,並低聲告訴她來意時,小白驀地睜大了眼睛,怎麼也不會想到銘哲居然還記得自己,並且邀請自己寫留言,他不是該怨憤自己的嗎?難道是因爲那一件小禮物嗎?那不過是自己因內心愧疚而做的一點補償吧。
在同學離開後很久,小白都回不過神來。與修傑感情破裂之後,小白的戒備之心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果說有哪個男人還可以相信,那麼也就是銘哲和葉玄了吧。葉玄,那個瀟灑不羈的少年,是小白純粹的朋友。而銘哲,英俊而又儒雅,小白始終道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樣一種心態……畢業季,如果銘哲沒有邀請自己留言的話,就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吧?自己的手機號早就更換了,縱然知道他家的號碼,又如何能夠放得下顏面撥打那個號碼呢……換句話說,銘哲的邀請是希望與自己保持聯繫的吧,至少他還是把自己當朋友看的?!小白被自己這一大膽的假設震住了……在經歷了修傑事件之後,就算是朋友,自己要怎麼去面對銘哲?這張薄紙自己又該寫些什麼呢?
一番膠着之後,小白開始塗鴉,在要不要留聯繫方式的時候,小白再次陷入掙扎。也許人家只是覺得朋友一場走走場子呢?自己貿貿然寫上聯繫方式會顯得很自作多情吧……可是如果不寫的話,那就真的是擦肩而過,成爲彼此生命中的過客了吧?這是一場博弈。小白最終提筆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銘哲,你讓我寫留言究竟是不是這個意思呢……
面對下方大篇幅的空白頁面時,小白的筆又停住了,她不能提感情,“感情、修傑”這兩個話題在她和銘哲之間無疑類似於禁忌,無論怎麼遮掩,在自己與修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對銘哲的不理不睬已成事實,所有的藉口都會顯得軟弱無力,一個人怎麼可以對朋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呢?這也是小白一直覺得有愧於銘哲的原因。斟酌再三,只有祝福附加道歉了,多麼矛盾的組合。
“贈齊銘哲:
想來想去還是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但是,高中能夠認識你,我很開心。這麼快三年就要結束了,這三年裡讓我留戀的東西不多,而你是其中的一個,想來我也不算虛度,雖然不知道你是否還把我當做朋友……在我眼中,你一直都特別優秀,相信你會越來越出色,加油吧,不管未來你要做什麼,記得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有一個人會默默地支持你……
祝金榜題名!
——肖小白”
身爲文科生的小白,用最平實的話語寫下了自己的感言,因爲小白清楚的知道無論多麼華麗的詞藻在銘哲面前都無異於班門弄斧,他對文字的掌控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真真令小白汗顏。
把完成的同學錄重新交付回去之後,小白的內心一片澄淨,所有的羈絆都了卻了。當夕陽最後一縷餘輝也消散於天際的時候,夜幕拉開是另一番風景,留不住唯美的落日殘照,留下的是腦海中虛幻的光影,那是夕陽在記憶上精雕的刻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