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子一酸，忽然有點哽咽，胸中涌出一絲士爲知己者死的衝動。
不說別的，儘管我一直在提防他警惕他，可李純生對我真心沒得說。
他跟我其實沒啥仇怨，無非是孫天一那個王八犢子曾經付錢，讓他派光頭佬綁架了海棠姐，這事吧，屬於生意範疇，而且在我讓他顏面無光時，李純生卻反倒對我另眼相看，甚至一再派人招攬我，而且阻止了阿彪報復我。
這事兒，就算雙方扯平，互不虧欠。
可後來呢？李純生一再在公開場合誇耀我，幫我積攢威望，如果沒他的話，我在道上怕是起碼兩三年內都是無名小卒。而且，他一直都在給我好處，招攬我，甚至在一中門口那趟，他還出面幫我震懾那羣小混混，這就是恩。
這次，又是靠着李純生的出謀劃策，才能完美解決小偷幫。事實證明，他沒有敷衍我，雖說他沒有相信我真能搞定狼哥，但還是盡心盡力的爲我謀劃了一番，這是真心實意的指點我。
我又賒欠了他一份大恩。
哪怕是我在他背後捅刀子，企圖跟樑濤聯合對付他時，李純生依舊不計前嫌，在我手頭很緊時，贈我一輛豪車。錢倒是其次，關鍵是他的態度，那意味着光頭佬集團短期內不會動我，能幫我爭取很長一段安逸的日子。
“唉。”我嘆了口氣，誠懇的說，“李純生老哥，我欠你很多，將來你但凡有啥麻煩，兄弟我們肯定上刀山下火海的來幫忙。”
阿彪冷哼：“老大讓你去整死樑濤，你願意嗎？”
我翻了翻白眼，嘿嘿一笑：“我欠生哥的，我心裡門兒清，全都記在腦子裡呢。但你也不能挾恩圖報吧？等我站穩腳跟，將來也算是一方大佬，肯定會對生哥有所回報的。”
“嗯。”李純生揮手阻止了還想毒舌的阿彪，衝我儒雅的一笑，“小偷幫這塊寶地，當初是被狼哥浪費了。你知道爲何我和樑濤都沒有動他？”
“啊？
”我心裡尋思着也覺得挺怪，狼哥那個孬種，對付起來並不是很難啊，再說，火車站這塊肥的流油，樑濤吝嗇，李純生梟傲，他倆都野心勃勃，爲啥反倒讓一個狼哥佔了這麼久？
“平衡。”李純生喟嘆，揭開謎底。
“一開始，我在監獄中時，只能遠程遙控我的光頭佬集團，騰不出手來搶這塊肥肉。而且，萬一阿彪鬥不過樑濤，反倒會在狼哥垮臺後，鷸蚌相爭，被樑濤這個漁翁得利，所以我不能先動手給樑濤機會。而樑濤，一方面因爲阿華跟狼哥是拜把子弟兄，於理不合，繞不過一個‘義’字；另一方面，小偷幫算他的後援，如果樑濤內訌，我又有機會扳倒他。”
我總算懂了，原來狼哥能太太平平的熬到我動他的那天，竟然是因爲兩個大佬都投鼠忌器。
這下子，我感覺壓力山大啊。
狼哥能保住地盤，因爲大佬們都沒把他當一回事，可我呢？樑濤清楚我有野心，李純生就甭提了，他倆還會放任我做大嗎？
用指甲想都知道——不可能！
我舔了舔嘴脣，眼神恍惚，心裡毛躁的跟貓抓一樣。
李純生笑了笑：“你知道我爲什麼對你掏心掏肺？”
“爲啥？”我脫口而出，覺得李純生未免太仗義了點，我一直都視他爲威脅，針鋒相對，他反倒是次次幫我的忙，真怪。這人就好像不會發飆一樣，真的是個儒雅紳士，脾氣好得要命，哪裡像黑道巨梟？
“最終，你會成爲我的左膀右臂的，像阿彪一樣。”李純生微微一笑，掏出一個黑檀木刻佛經的打火機，很有範兒的點上雪茄，分享我一支，“所以我等得起。呵呵，將來龍堂麾下，必有我一把交椅，可就憑我這點人馬，哪裡配得上胸懷全球的龍堂呢？我一己之力畢竟有限，你也清楚，阿彪固然忠誠，但耍心眼子是弱項。”
“哼哼。”阿彪翻了翻白眼，最終沒有反駁。
我不禁一愣，心裡驚濤駭
浪。
原來李純生已經懶得在乎樑濤了，他腦子裡根本就沒有去尋思怎麼對付樑濤，而是已經在着手龍堂的事情。也就是說，他拿出10%的精力來，就足夠讓樑濤吃癟，而他90%的精力都是在策劃着爲將來加入龍堂鋪路！
這樣的梟雄，樑濤憑什麼贏？我拿什麼對付他？
我的心裡忍不住蒸騰起一絲絕望。這輩子我都不想再做別人的馬仔，但做一個大佬竟然這麼難，強如樑濤，在李純生眼中只是待宰的羔羊，無非是看他啥時候想割肉熬湯……
“我看好你，你將來會成爲我的心腹。”李純生嗤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努嘴，矗立在酒吧的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我們市，無非是全國幾十個省份中的一個小小地級市，不夠繁華，只是座小魚塘。對一條蛟龍來說，太窄了，尤其是還要跟一羣蝦米分享。”
說完，他帶着彪哥揚長離去。
我咬緊嘴脣，一陣子胸懷激盪，忽然自怨自艾起來：媽蛋，我如果早出生個三五年，有點發展的時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迫在眉睫，說不定也有機會跟李純生爭霸。
他那樣有恃無恐，肯定有殺手鐗，而且是能輕易搞掉樑濤的那種。
唉，本以爲將來的路很長，可惜，原來沒多久我們市就會變天，到時候，就是李純生一手遮天了……
等等！不對！
我猛地一激靈，腦子裡豁然出現一個人名——龍威！
如果龍威這條過江猛龍也插手進來，到時候就是一出黑道版的《三國演義》。龍威、樑濤、李純生三班人馬連番大戰，只有這樣我才能渾水摸魚。
想通了這點，我也不禁有點哭笑不得，沒想到現在我竟然祈禱龍威能夠殺到我們市，唉，世道變得很快啊，連我這個年輕人都覺得有點適應不了。
“老大，陳禹出院了，他有事跟你說。”這時候，瘦猴屁顛屁顛的來找我，打斷了我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