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考在即,即將各奔東西

數學老師用直尺在黑板上量量畫畫,畫出一個三角形,又用粉筆在三角形上取幾個點,分別標上ABCDE,再用圓規分別以兩個點爲圓心畫了兩個圓形,然後數學老師側身轉向講臺,手拿着粉筆在黑板上邊點邊講:“直線 AB=2AC,AE:BE=0.618。這個比例叫做黃金分割比,0.618是黃金分割數的近似值,這個數值也被譽爲世界上最美的數字……”

臺下,同學們在全神貫注的看着黑板,陸曉也看着黑板認真地記着筆記。

這學期重新調換了座位,陸曉和王靜成了同桌。王靜聲音甜美,唱歌非常好聽,最喜歡鄧麗君的歌,性格開朗,活潑,經常和男生打成一片。王靜活潑,陸曉文靜,兩個人性格倒是互補,很快成爲非常要好的朋友,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去食堂打飯,一起自習。

王靜數學成績稍微落後些,和陸曉成爲同桌後,王靜就經常請教陸曉數學題,陸曉每次都是極有耐心的給她解答,就這樣王靜的數學成績慢慢提高了。

“曉兒,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你真好,雖然我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希望你不要嫌我煩啊,能跟你同桌真是太幸運了!”王靜笑呵呵的說。

“不用這麼客氣……還有你能不能不這麼肉麻的叫我啊。”陸曉無奈的笑了笑。

“不肉麻啊,那要不簡稱些叫你“曉”吧。”王靜一臉認真地說。

陸曉:“……”

陸曉無奈地趴在桌上,隨便怎麼叫吧。

時間在數學各種圖形、輔助線的求解中;在英語過去式、現在式,一般將來式等等總是搞不清的語法中;在化學課的各種化學反應中;在死記硬背的政治中…慢慢流淌。

轉眼中考的日子慢慢臨近。

中考,是人生中重要的第一個大考,也是人生道路的第一個轉折點。大家終於感覺到了緊張,都在全力以赴的做着最後的拼搏,伴隨的還有即將分別的憂傷。

中考過後,也許大家就各奔東西,有的可能金榜題名,有的可能名落孫山。考的好的可能考上高中,在高中裡再努力有更多的機會能考上大學。考的差點的,也許考個中專技校能早點畢業工作掙錢。有的也許從此就結束了校園生活早早步入社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杜飛坐到陸曉前桌同學的座椅上,一手搭在椅背上側着身看着陸曉問道:“曉,你志願打算報考什麼?……高中還是中專?”

雖然女生們都稱呼陸曉叫“曉”,男生們是不會這麼親密的叫她的,只有杜飛,唯一一個男生這樣叫她,陸曉剛開始有些不習慣,慢慢的也就隨他這麼叫了。

看着杜飛眼裡好像很急切的想知道答案的樣子,陸曉也想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可是沒辦法做到,猶豫了一會才輕聲說:“……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有些身不由己。”。

陸曉皺着眉頭,想到老爸不讓她考高中而讓她報考中專以後能早點出來工作,爲此陸曉長這麼大第一次和父親爭吵,慪氣。想到這件事陸曉就覺得很難過,低頭不語,黯然傷神。

杜飛看着陸曉,也不再說話,坐了一會兒鈴聲響了才返回他的座位。

因爲今年中考是先填報志願才考試,所以需要提前考慮清楚是選擇高中還是中專。

“曉,報考志願的事你和你爸爸溝通好了嗎?我媽也說讓我讀中專,讀完早早畢業出來打工掙錢。”王靜在旁邊小聲的說,“唉,都不知道老人都是怎麼想的!”

“週末回去再好好溝通,我爸爸比較頑固,有些不好說服,上次我們吵了一架我都哭了,唉!”陸曉嘆了嘆氣。

“我想上高中,還是想努把力以後上大學,我也要說服我媽讓她同意。”王靜咬了咬牙說。

“嗯,我也想上高中,也想考大學,回家再想辦法跟家人溝通吧。一起加油!”陸曉說。

週末回到家,一家人坐在飯桌前吃飯,陸程去外地讀中專了,放假纔會回家,只剩下陸曉陪着父母一起吃飯。陸曉用筷子扒拉着飯粒,心不在焉,糾結了一會,鼓起勇氣對陸爸爸說:“爸,我還是想考高中,我不想上中專。”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上高中以後考不上大學怎麼辦!那以後也只能出來種地幹活,上中專技校還能學門技術,以後出來好找工作。”陸爸爸有些怒色,這是他自小疼愛的女兒,很少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最近卻因爲報考志願的事,兩個人屢次爭吵,鬧得很不愉快。

“可是上了中專,畢業之後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工作啊,有很多人中專畢業也都找不到工作而回家務農啊!”陸曉據理力爭,心裡很難過,她希望爸爸能理解她支持她,而不是要通過這樣的爭吵方式傷了父女之間的感情。

“我們大人都是爲你們好,能考慮的都已經幫你們考慮好了,你們孩子想法都太簡單幼稚!讓你上中專就上中專,省得以後考不上大學再後悔!”陸爸爸震怒了,把飯碗使勁往桌上一擱發出“啪”一聲響。

陸曉委屈的掉了眼淚,擱下筷子,跑進臥室躲進被窩哭了起來,哭的累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陸爸爸敲開陸曉的臥室門,站在陸曉牀前,一臉疲憊地說:“昨晚上爸爸想了很多,想到那年我送你哥哥去中專學校報到那天,他含着淚跟我說了一句‘爸,我這輩子再沒有機會參加高考上大學了……’,你哥哥現在上中專也說很遺憾沒能上大學……罷了,你想考高中就考高中吧,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選擇好了以後可不能後悔了,回學校好好複習考試吧,別想太多。”

聽到這,陸曉鼻子酸酸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其實她心裡也很難受很內疚,知道家裡兩個孩子上學,父母的負擔非常大,如果讀中專能早點畢業出來工作掙錢,也能給父母減輕很大的經濟負擔和壓力。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自己的選擇到底有沒有錯?沒有人能給她答案,她只能一頭扎進去努力地往前爬着…

返回學校,晚自習上課前,坐在座位上,陸曉低聲問王靜:“你這次回家跟家裡人溝通的如何了?你媽媽同意你考高中了嗎?”

“搞定了,總算是同意了,差點就得使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了,哈哈。”王靜低聲笑了笑,“你呢,你爸爸同意了嗎?”

“我爸也同意了……”陸曉說,“也不知道咱們這樣選擇到底對不對?我爸說了,以後可別後悔……”

“不管那麼多了,堅持本心吧。”王靜把課本翻了出來。

“感覺我們都挺執拗的,前面的路這麼迷茫就不管不顧地往前衝了。”陸曉苦笑了一下,找出習題,拿出筆,認真做起習題來。

這段時間大家在爭分奪秒忙着複習準備中考的同時,也都抽出時間來寫畢業同學錄。幾乎人手一本同學錄,互相之間在彼此的同學錄上寫下關於“回首過去,展望未來”的祝福語。

一本本的同學錄在班上傳來傳去,這個寫完了,再傳給下一個,經常都不知道自己的同學錄已經傳到哪位同學手上了,等本子離開了幾天,再回到自己手中的時候,厚厚的同學錄上已經寫滿了同學們熟悉的字跡和美好的祝福。

陸曉坐在座位上翻開自己的同學錄一頁一頁的看着,看着本上一個個熟悉的字跡,字裡行間真摯的祝福語,陸曉心裡滿滿的感動。

陸曉翻到了杜飛給她寫的那一頁,漂亮工整的字跡,字數不多,簡單的祝福語,明顯的空白地方工整的寫了幾個清晰的數字“0.618”,盯着這幾個數字,陸曉心猛的一悸,猛然想到了數學老師說的那句“這個數值也被譽爲世界上最美的數字……”

可是杜飛寫這幾個數字是什麼意思?陸曉不知道這個人想表達什麼,隱約又好像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又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陸曉把本合上,感到有些茫然和緊張,腦袋懵懵的亂亂的。

這天晚上在宿舍,剛熄燈,大家躺在牀上還在小聲地聊着天,也不知是不是快要中考將要分別了,大家都像是豁出去了一樣,再不把藏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就彷彿沒有機會了一樣。

“我覺得咱們班學***長的最帥了,有沒有發現他的髮型很像林志穎,太帥了。”小桃充滿陶醉的聲音響起。

“就是就是,我也覺得學委最帥了……好想給他寫封情書表白啊。”霍舒影發出長長的感嘆。

班裡最文靜內向的霍舒影同學,平時說話聲音小的跟蚊子嚶嚶似的,竟然這麼大膽開放?陸曉簡直被震驚到了。

“你們都趕緊向學委表白吧,趕緊的,要不就沒有機會了,哈哈!”楊嬋娟笑呵呵地說。

大家都低聲笑了起來。

“我覺得還是杜飛長的比較陽光帥氣些。”黃秀玲興奮地說。

“杜飛帥是帥,可是經常跟女生打成一片,這樣的男生估計會比較花心吧。”霍舒影馬上提出異議。

“對對對,杜飛長的一副桃花眼,有些不太靠譜……”

……

在黑燈瞎火的宿舍裡,陸曉安靜的躺在牀上聽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低聲聊着。在聽到杜飛名字的時候,陸曉心跳了一下。她們的評論,陸曉沒什麼異議。對於杜飛這兩年對她有意無意的照顧,還有那個不知道想表達什麼意思的0.618,要說陸曉沒有一點感覺、一絲感動肯定是騙人的,可是就像她們說的那樣,杜飛經常跟女生打成一片,好像對每個女生都很好的樣子,她不敢自作多情,非常理性而且明白,即使曾經怦然心動過,也只能悄悄放在心底。而且中考在即,中考過後各奔東西,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是在哪裡……

“曉,這兩天要填報志願了,你想好了嗎?高中還是中專?”杜飛又坐在陸曉的前桌座位上,兩手搭在椅背上,下巴搭在手上看着陸曉,神情急切。

陸曉感嘆於這個人的執着,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嗯,考慮好了,考高中。”

“太好了!”杜飛鬆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

“……你呢?”陸曉思索了一下好像自己沒有問過杜飛這個問題,感覺應該要問一下。

“我啊,我也是報考高中。”杜飛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

陸曉也微微一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氣氛有些安靜、微妙。

2000年六月

時間匆匆,來到了中考前一天。

只剩下參加中考的學生留在學校外,初一初二年級的學生們都放假回家了。每個教室都佈置成了考場,每個考場門上都封着封條,看到這些才真正感覺到了緊張。班主任陳老師一再叮囑大家,考試的時候帶好筆、身份證等,囑咐大家晚上早點休息,不要再看書了,好好休息纔有精神迎接考試,不要去想會考的怎麼樣,拿出最好的狀態全力以赴!

經過一夜充分的休息,陸曉走進考場,找到自己的考場座位,坐下,把筆盒身份證放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氣。兩位監考老師拿着試卷走進教室,宣讀完考場規則後監考老師按順序給每位考生髮了試卷。

陸曉拿到試卷展開,寫上名字,塗卡,大致把試卷掃了一遍,然後埋頭開始認真審題做題,現在纔是真正考驗水平的時候,這個時候就不要再後悔“書到用時方恨少”了,摒棄一切雜念,認真答題吧。

緊張的三天考試終於結束了。考試後,同學們紛紛對答案,有人歡喜有人憂。陸曉不想對答案,是什麼樣的結果已經註定,陸曉自我感覺考的還可以,不會做的題比較少,考的分數應該不低,只要能通過高中分數線就行。

中考完第二天晚上,班主任陳老師組織初三(1)班全班師生舉行畢業座談會,白天大家把教室佈置成會場,講臺佈置成了舞臺,班主任還搬來了大的液晶顯示器,DVD影碟機,還有兩個麥克風。每個桌子上都擺好了糖果點心,茶水。(1)班的幾位任課老師也都到齊了,這個時候才猛然想起來真的要分別了,離別的憂傷和對中考成績的擔心,大家臉上都是愁雲慘淡的樣子。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三年的同窗生涯就這樣結束了,在這三年裡,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努力奮鬥,不管明天我們將在哪裡,相信大家再回想一起走過的這三年,也都是滿滿的美好回憶,是非常珍貴的回憶,在這裡,祝願大家明天更美好!”班主任拿着話筒站在教室舞臺上動容地發表談話。

掌聲響了起來,有的同學低下頭偷偷抹着眼淚。

“今晚這個座談會是自由暢談,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唱歌就放開的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大家可以暢所欲言。”班主任大聲地宣佈活動開始。

剛開始因爲受分別在即的影響,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場上的氣氛不是很活躍。大家邊吃着桌上的小點心邊和旁邊的同學低聲的聊着,後來慢慢的氣氛才活躍了上來。

王靜拿着話筒給大家獻唱了一首《愛江山更愛美人》,相比原唱渾厚的嗓音,王靜甜美的嗓音演唱這首歌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大家都聽的入了迷。

王靜唱完了一首,其他同學也陸續上去點歌唱了起來。

化學老師黃老師拿着麥克風站在舞臺上:“我給大家唱一首歌,童安格的《把根留住》送給大家……相識就是緣份,無論日後大家走到哪裡,別忘了這裡曾經是大家的根。”

同學們都安靜了下來鼓起了掌。

黃老師是位年輕帥氣的男老師,深沉的嗓音,隨着伴奏音樂響起,低聲唱着:

多少臉孔

茫然隨波逐流

他們在追尋什麼

爲了生活

人們四處奔波

卻在命運中交錯

多少歲月

凝聚成這一刻

期待着舊夢重圓

…………

一年過了一年

啊~ 一生只爲這一天

讓血脈再相連

擦乾心中的血和淚痕

留住我們的根

……

低低的嗓音,深情的演唱,場上每個人都在安靜的聆聽,被歌詞感染着,心情起伏,還有淡淡的憂傷,很多同學眼眶紅了,大家跟着黃老師一起唱了起來:

一年過了一年

啊~ 一生只爲這一天

讓血脈再相連

擦乾心中的血和淚痕

留住我們的根

……

唱了一遍又一遍,歌聲在教室裡久久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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