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素波一個電話,叫來了三個女人。
我在藥物迷幻的狀態下,只感覺到了荒唐的一幕幕在發生着,伴隨着邱素波瘋狂的大笑。她的臉孔在我的眼前無限扭曲,像極了惡魔。
絕望,無助,崩潰,寒冷,疼痛,控制不住的行徑,我是一頭遍體鱗傷的野獸,瘋狂在黑暗的時間裡,萬劫不復。
嗓子裡不斷冒出血水,我沙啞的咆哮、嘶吼,頭髮炸豎,血管爆炸一般。
到天快黑的時候,我漸漸清醒,感覺像被抽乾了一樣。
女人們走了,帶着邱素波給的不少錢離開了。
邱素波早把我放了下來,解了手腳的。我就躺在冰冷的地上,痛到神經麻木,不住的打着冷顫。
她冷冷的看着我,揚着手機,說:“醜八怪,15次,我都記錄了下來。現在你又來水我一臉啊?又來啊?”
她蹲着,臉朝我貼近,指着自己的臉,對我晃着腦袋,抓着頭髮,狂叫着:“來啊,水我一臉,還有頭髮裡,你這個變態,畜生!”
說完,她呼呼幾巴掌抽在我臉上。我感覺不到痛,只有無限的疲倦,全身無力,只能承受這樣的羞辱。可心靈上的創傷,永遠無法彌補。人生最黑暗的時間節點,我永遠忘記不了。
她站起來,冷道:“你的這些噁心事情,我要是傳出去,你還能在學校裡呆嗎?你還有臉做人嗎?這部手機和筆記本里的圖片和視頻,我都會存在記憶卡里,不會放在這兩樣東西里。當然,你要是敢用什麼來威脅我,我就會讓秦阿姨公佈出去。從今以後,你我的帳一筆勾銷,互不相欠了。諒你也不敢把這遭遇說出去,哼哼!你要不識相的話,慘了,明白嗎?”
心機婊成功了。我無力地點了點頭,心靈上的痛苦還在持續、漫延。這帳,永遠不可能勾銷。
她滿意的點頭,說:“你好好休息吧,你太累了,千萬不要米青盡了人也亡了,最後一次你可是什麼也沒放出來了。哈哈哈……再見了老冤家,以後在學校裡,我們還是同學,擡頭不見低頭見,你給我規矩點。哈哈哈……”
她得意地大笑着,順便搜走了我所有的錢,提起揹包,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我又餓又渴,疼到麻木,打着冷顫,強撐着坐了起來,下方腫脹疼痛,感覺天旋地轉。靠着牆壁緩了好久好久,纔拿起破爛的衣物穿上,連內庫都沒法穿了。
風雨裡,我像鬼魂一樣,搖搖晃晃,出了那房子,朝着城區走去。身體被掏空了,我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腳下穩當不了,一路上摔了不少的跟頭,摔得一身稀泥,連臉上都是,頭髮就那麼炸豎着,一直軟不下去。
連滾帶爬,我走進了嘉西區的城區。而邱素波早就開着麪包車揚長而去了。晃盪在路上,在風雨中,人們都當我是個失魂落魄的叫花子,似乎還沒人打過。就是沒人理我,有些人還多看兩眼,指指點點。
果城,嘉陵江上最美好的記憶,千年綢都,三國文化之源,美麗的濱江夜色。可人世間的炎涼、冷漠,讓我的心裡悲涼無數。故鄉的城市,如同異鄉。
我沿着嘉陵江的濱江大道行走,那樣走四公里,就可以到貞姐家的。我不能回周叔那裡,無力訓練,也不想讓周曉蓉疼我疼得落淚。全身的傷痛讓我需要休息,不知道要養多久。喉嚨腫得要命,疼痛一陣陣。貞姐家裡有藥箱,我可以自己處理傷口的。
四公里對我來說,太漫長了,我怕我都支撐不到那裡。可我不服輸,我強撐着,一步一步走,就是爬,我也得爬回去。
當我走過嘉陵江碼頭的時候,天早都黑透了,我也實在走不動了。路里邊是王子廚房,一處高檔的餐飲場所,裡面絢麗的燈光好刺眼。進出一些衣着高檔的人們,皺眉看我,或者冷漠得不看。連那裡的門口保安也穿得相當上檔次,其中一人轟我,叫我趕緊滾遠一點。
我無助地倒下了,倒在王子廚房大門口外面。一個高壯的保安過來,踢了我兩腳,讓我趕緊爬開,髒了地方。
我怒視了他一眼,卻又被踢了兩腳。我站不起來,腿軟得像棉花做的,只能爬,朝着前方不斷爬。
當我爬過一處停車位時,正好一輛白色奔馳從濱江大道上轉進來,車速有些快,開車的人技術很好,飄移式停車。女司機尖叫了一聲,緊踩了剎車,但車頭還是輕撞了我一下,將我懟翻了過去。
我仰天躺着,閉着眼,大口地喘着氣。沒撞死我,甚至傷痕都不存在,司機的技術確實一流。
可女司機推開車門跳下來,帶着一陣香風衝到我面前,狠狠地給了我一腳,罵道:“臭叫花子,你要死啊?爬也不長眼睛是不是?保安,給我把他拖開!”
我睜開眼看了看,有些震驚。女司機長髮如水,絕美的鵝蛋臉,冷眉亮眼,非常漂亮,恐怕只有可心姐才比她美了。
上身白色的毛領小坎肩,內套高檔的藍絲絨打底衫,胸線飽滿起伏,雪白的緊身休閒長褲繃得兩腿渾元修長,白色翻毛口高跟長靴,整個人純潔又高貴,可一張冷臉要殺人似的。
而她,竟然是許晴晴的姐姐許穎穎,一中女學霸,高三的文科優秀生,整個一中的校花。我只是一個小角色,她不可能認出我來,我臉上泥糊了、血污了,就是熟人也恐怕認不出我來。
那個驅趕我的保安馬上應聲衝過來,還說着大小姐別生氣,我馬上把這臭叫花子拖走,這種人死在大街上也沒人管的。
保安跑得比狗快,過來抓住我的後領子朝前面拖,拖得很快。就在那時,我看到許穎穎的奔馳車後座跳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許晴晴。
許晴晴比許穎穎矮兩頭,線條不算很突出,但那臉蛋比她姐姐差不多,真是一母所生的一對姐妹花。她甚至跟許穎穎一個打扮,線條修長,有種雋秀靈毓般的美,像落塵的小仙子。
一看到她,我趕緊閉上了眼睛,扭過頭去。無法面對這個初中校花,丟不起這個人。而她與周曉蓉又是好朋友了,我不想周曉蓉知道我這麼狼狽的樣子,她一定會心痛得要死。我寧可在她們眼裡成爲失蹤者,也不想如此窩囊的被認出來。
可許晴晴下車來,聲音焦急道:“哎,姐姐,我們不能這樣吧?這個人好可憐,應該送到醫院去的,萬一撞傷了,得不到醫治,死了怎麼辦啊,你要負法律責任的!”
許穎穎有些冷淡道:“晴晴,別管這樣的人,嚇得我一身冷汗,真是晦氣!走吧,我們先吃飯去,一會兒還要去上鋼琴課。”
冷漠的姐姐,善良的妹妹,鮮明的對比。我心裡些許溫暖,些許悲哀。
許晴晴卻突然“啊呀”一聲,馬上叫道:“保安,你住手!這是……”
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許晴晴朝我來了,聲音跟着過來:“是我同學夏冬啊!天啊,真的是他!曉蓉好擔心他啊,他居然……”
她話沒說完,已到了我跟前,蹲下來,清雅的香氣撲鼻,一雙小手撫擦着我的臉,急切道:“夏冬!你睜開眼啊!你怎麼成這樣了?是誰打的你啊?你知不知道,曉蓉和孟婷正滿城找你啊!夏冬,你睜開眼啊!”
我流淚了,睜開眼睛,衝她沙啞狂叫:“我不是夏冬,你認錯人了,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叫花子!你走開,你滾,你滾!”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我翻身爬了起來,朝着前面瘋狂地奔跑。路燈光在搖晃,街樹在搖晃,我的淚水止不住。
身後許晴晴在追我,急呼着我的名字,叫我站住。許穎穎在大叫晴晴快回來,別理他,你可能真的認錯人了!
然而,我沒跑出二十米,腳下一軟,再次癱倒在地上。我恨我沒用,兩掌狠狠地拍在地上,瘋狂的划動雙臂,拼命地向前爬。
可許晴晴追上了我,一把將我拉了起來,大叫着夏冬你瘋了嗎,你需要去醫院,去醫院你知不知道?
她還居然有一把力氣,竟強行把我抱了起來,朝着她姐姐的車跑去。
遺憾的是,她沒跑出十米,腳下踩着地磚爛坑,一歪,我們摔做了一團。我清晰地聽到咔嚓一聲,她的右腳好像……腳踝扭折了,悽慘的一聲痛叫,再也站不起來。
許穎穎驚叫着晴晴,保安大叫着二小姐,兩個人都衝了過來。許穎穎心疼地罵着這是什麼破街道,一個月之內,我要看着它被鋪上新的地磚!
而我在地上撐了個半身,看着許晴晴痛得捂着右腳踝,右腳幾乎折成90度了。她小臉痛得煞白,汗水都出來了。
我莫名地心裡好難受,沙啞地叫道:“許晴晴對不起!求你不要告訴曉蓉你見過我,誰也不要知道我這副樣子!我走了!”
說完,我又朝前面爬去了。
那時,保安衝過來給了我兩腳,罵道:“都是你這臭叫花子害了二小姐!老子整死你,整死你……”
許晴晴尖叫起來:“混蛋,你幹什麼啊?他是我同學,是我閨蜜的男朋友!你滾遠一點,你已經被解僱了,我不想再在王子廚房看到你!姐,帶我和夏冬去醫院,同一家醫院,不要告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