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家。
白老爺子坐在大廳內,一雙犀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對面的孫子跟孫女。也不知道這樣盯着有多久了,他就是不說話,空氣中全是冰冷的氣息。
白漓雅就是不適應這樣的氣氛,僵坐在白漓邵的右邊,也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只覺得腰有點酸。
而白漓邵倒是習慣了這樣的僵局,等了這麼久,爺爺也沒有說話,他別過頭,看着白漓雅,說道:“小雅剛剛回來也累了,你先上樓去休息吧!”
“好!”白漓雅似乎得到釋罪般,抓起身邊的帆布包,便站起來,“爺爺,我先上樓了。”
“坐下!”白老爺子吼了一聲,一雙眼睛又死死地盯着白漓邵,“這個家,是我做主還是你做主!誰讓你擅自決定把她接來的!”
聽到這,白漓雅的心像是被冰雪凍住一般,冷到說不出話來。她恨不得馬上掉頭就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時,白漓邵也霍然起身,冷冷地說道:“爺爺,她是我妹妹,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在外面吃苦!這個家是你做主,但是我也有自由,我也有權利!小雅從小就過得不好,爲什麼你還忍心讓她受苦,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不是這個家的人!”白老爺子大吼,“要是這個家的人,她就不會做出那種敗壞家門的事情了!竟然到外面去租房子,小小年紀,就把男人帶進自己的租屋,也不知羞恥!要不是田偉昌跟我說,我還一直矇在鼓裡!”
“爲什麼爺爺不肯相信我?就只相信別人!我跟那個男生什麼都沒有!”白漓邵心中的氣也突然爆發,她無法再接受這個家,雙眼也變得十分冰冷,她從來不會發火,但是這一次,她再也無法忍受了,“我才十五歲,才高一!爲什麼這麼小就要訂婚?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做?我也不是你的女兒!你連你女兒都管不了,憑什麼來管我!”
“你……你說什麼?”白老爺子站起身,氣得是說不出話,一張臉憋得通紅,“誰允許你如此跟我說話!”
“我說錯了嗎?”白漓雅依舊怒道。
“小雅,別說了,你先上樓!”白漓邵急忙推了推白漓雅,他知道這一次爺爺是真的動怒了。
“我不要!”白漓雅氣得流出了眼淚,一直以來的堅強瞬間崩落,“就因爲我不是男孩嗎?爺爺你只要男孩,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你們真的有把我當成家人嗎!小時候就拋棄了我,現在把我接回家也是爲了你們的私慾,讓我跟別人訂婚。你們都沒有把我當人看!”
“咳咳……”聽到這番話,白老爺子又是氣的兇猛咳嗽起來,整顆心也抽緊,突然覺得胸口一口氣不上來。
“爺爺,爺爺你怎麼了?”白漓邵急忙衝上前,扶着白老爺子,這才發現他一直咳嗽着,整張臉全部通紅。白漓邵緊張地大喊,“鄭嫂,快點打電話叫救護車!”
在二樓拖地的鄭嫂聽到這話,匆匆忙忙地跑下來,“這是怎麼了?”
“快叫救護車!”白漓邵扶着白老爺子,緊張地喊着。
“哦哦哦……”鄭嫂也是無比緊張,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白老爺子氣到咳不出來。她不敢遲疑,急忙跑去打電話。
白漓雅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眼角的眼淚還在不斷地流,可是心裡卻無比驚慌失措。剛剛罵了出來,現在心裡是出了一口氣,可是看到爺爺這樣,她只覺得滿心都是愧疚感,要是爺爺出了什麼事情,那她也不用活了。
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白漓雅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天旋地轉,讓她說不出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白漓邵輕輕拍打着爺爺的後背。
後來,白漓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醫院的,頭重腳輕,一路晃晃悠悠,呼吸也非常無力。
“爺爺在哪裡?現在怎麼樣了?”白漓邵白漓雅的媽媽周彩詩匆匆忙忙而來,聽了護士的話便趕到急救室這裡,來到醫院急救室外就只見到兩個孩子,她擔憂地看着“急救室”三個字,心裡也滿是着急。
周彩詩的目光又掃過白漓雅的身上,她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巴掌給白漓雅,“啪——”的一聲,清脆無比。
“媽,你這是幹什麼?”白漓邵驚異地看着自己的媽媽,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媽媽一來就會給妹妹一巴掌。
白漓雅捂着被打的臉,這才覺得疼,纔有了知覺,原來自己也不知不覺來到醫院了,還好媽媽打了她,不然她會更加不安。
其實周彩詩會打白漓雅也是因爲她知道了白老爺子病倒的原因,鄭嫂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也問清楚了,白老爺子是跟白漓雅吵架纔會被氣倒的。周彩詩怒氣衝衝地看着白漓雅,道:“你知不知道爺爺的身體不好,不能受刺激!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要頂撞他,再怎麼說他也是爺爺!”
白漓雅不說話,只是捂着被打的臉,低着頭,這個時候卻沒有了眼淚,這一點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麼會如此?難道她一點也不心痛?她的家人,一個個都不愛她,她像一個多餘的人,也不知道整天混混沌沌度日是爲了什麼。
白漓邵急忙走到妹妹身邊,看着周彩詩,道:“媽,這不能怪小雅!”
“你也是!”周彩詩似乎非常生氣,一樣瞪着兒子,“爺爺平時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跟他頂嘴!你們兩個太沒教養了!都是我平時沒有時間,沒能管好你們!”
“你管過我嗎?”白漓雅放下捂着臉的手,擡起雙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媽媽,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真的是她的媽媽嗎?爲什麼她一點也感受不到當她女兒的幸福?再繼續這樣下去,她只覺得無比痛苦。
“你這是什麼話?我不管你,誰管你!現在連我,你都敢頂嘴?”周彩詩真是快被氣瘋了。
“不好意思,這裡是醫院,請你們安靜點!”這時,一個護士走過來,面無表情地說着。
白漓雅冷冷一笑,她已經感覺不到這個家有任何的意義,緩緩地閉上眼睛,她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要去哪裡?”周彩詩的聲音依舊充滿着怒氣,從她身後傳來,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她一點都不想聽。
走出醫院,天空又下起了雨,秋雨並不溫柔,嘩啦啦地下着,也不顧路人有沒有撐傘。
白漓雅擡起頭,讓雨水打在臉上,終於感覺了到一點點溫度,雖然是冷溫,但是也能讓她有感覺。她依舊冷笑,將目光看向了前面的路,然後悠悠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去哪裡,不過她還是需要走。
突然,右手被人狠狠地拉住,白漓雅側過頭,嘴角依舊掛着冷冷的笑容,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模糊了雙眼,對面的人,看起來十分模糊,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跟她,有着一樣的鼻子,似乎那就是他們龍鳳胎的標誌。
“哥……爲什麼我不是個男孩?爲什麼你能得到一切,而我,什麼都沒有?”
白漓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在雨裡,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哭了,因爲人家看不見她的淚。
“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一聲哥……”白漓邵淡淡一笑,很溫柔,也很悽美,手裡緊緊地抓着自己妹妹的手,一點也不敢鬆開,看着她,他知道她心裡的痛苦,他更知道她已經堅強了很久。
白漓雅也淡淡一笑,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絲寒意,“你回去吧,看不到你,她會擔心的。”
“小雅,我陪你,到哪裡都可以,我們……一起離開吧!”白漓邵說着,便一把將白漓雅擁入懷中。
白漓雅也沒有感到驚訝,似乎覺得很正常,身體也終於感覺到了有那麼一點點溫度慢慢地傳來,溫暖到了內心,她微微一笑,道:“我們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