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恍恍惚惚的,當睜開眼睛,我還在那個宿舍裡的牀上躺着。

牀邊已經有人開走動了,也能看見對面牀上坐着的胡佳和其他一個朋友。

他們正在聊天,嘴裡同樣抽着煙,強烈的陽光大面積從窗外衝了進來,照射得煙霧飄動,發着紫色的光芒。

原來剛下我又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而且還有一個夢中夢,簡直奇怪極了。

可是在夢中的那種思念和難過,卻沒有像夢境一樣醒過來。

一點點兒,一道道像有味一樣在我整個身體迴盪。

我不想多說一句話,只想靜靜地回想着那時候發生的種種。

在高中,我和青青之間的那些事兒,一件件從腦海中閃過,竟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

那些甜蜜的、難過的、思念的情緒霎時間將要把我湮滅。

我不敢睜開眼睛,我怕眼淚會和我一樣沒出息地滾落下來,惹人笑話。

我也不敢再去想有關於青青的一切,我怕再多想一秒鐘,我會沒出息地痛苦而死,又要惹人笑話。

於是我又開始點了一支菸,就讓這煙將我縹緲,將我的身子奪了去罷。

免得徒生了許多悲與痛。

其實我得好好感謝胡佳。他一早就看出了我的不對。

從昨天公交車上就看出來了。

雖然我極力表現的不在乎,不在意,但一切他都看在眼裡,心裡也明白的很。

只是沒有說透罷了。他了解我,不說出來比說出來會更好。

時間到了中午,同學的聚會也即將結束。

我倆也將要返回學校,朋友還是很熱情地招呼着我們,我們也從不見外,朋友嘛,不就是這麼不見外的嘛!

再次坐上返回的公交車,說實話比來時心情好多了。

儘管中間遇到點意外,但和朋友的相聚還是很愉快。

胡佳在車上幾次想問我些什麼,但始終沒敢問。

我也知道,他定是想問當初我和青青的事。

所以我直接對他說,現在什麼都別問,晚上回去再聊,反正我倆有的是時間。

回來已是下午,加之坐車時間太長,全身睏乏極了,不得不好好睡上一覺。

胡佳也是一樣,累得都懶得去聊天,直接倒在牀上開始睡覺。

這一覺我是睡得很美,一點兒雜質都沒有,醒來時已是晚上九點鐘了。

醒來後我並沒有直接起牀,還是和以前一樣,躺在牀上,靠着牀架先點上一支菸。

胡佳是被餓醒的,醒來後直喊餓。

也是,早飯還是在朋友那裡吃的,差不多也有八九個小時了。

聽他這一喊,我也有些餓了,可是懶蟲上身,感覺沒有一點兒力氣起牀去吃飯。

後來胡佳實在是抗不住了,就起來硬是拉我起來去吃飯。

沒辦法,他拉的太認真了,差點將我的胳膊都要拽下來。

“哎!要不買點零食算了?也沒想吃的啥飯啊!”

我還在牀上斜躺着。

“嗯!我也不太想吃飯!”

能看出來都不想吃飯了,但肚子餓是事實,還得找辦法解決。

“嗯,那就買點零食,再買點啤酒,咱一邊喝一邊吃!”

這是我覺得比較合理的建議。

“還喝啊!昨天沒吐爽啊!哈哈…哈哈…”

他有點嘲笑我,因爲昨天我是第一個開吐的,也是最後一個還吐的,戰線比較長,沒有人能比肩。

“哼!弄不弄吧!”

真想用眼神將他給手術了,但也只能白一眼而已。

“嗨!弄!爲什麼不弄!難得你這麼主動找死,那我就勉強收了你!呵呵呵…呵呵呵…”

他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摸着光溜溜的鬍子,挑釁地看着我,還不停地抖腦袋。

看他耍賤的樣子,真想起來給掐死。

“去你大爺的死胖子!”

其實胡佳一點兒也不胖,但絕對地很壯的。

宿舍七人裡就他最強壯,所以大家給他起外號胖子。

雖然他堅決反對,但面對其他六人,反對永遠無效。

“快起來,走吧!”

“唉!胳膊斷了,你大爺的!”

“你大爺的,沒事,斷不了!一二三,走你!”

“啊!”

我硬是被這健壯的大胖子生生拽出了宿舍樓,連鞋都沒來得及穿,踩着拖鞋就出來了。

這死胖子太不靠譜了,說是買零食,當走到門口燒烤攤時又一次又不動了。

他每次都這樣,非得吃點辣的東西過過癮才能罷休。

“來啦!”

老闆熱情地打招呼。

“嗯!”

“還是辣白菜嗎?”

“嗯!肯定的嘛,呵呵…!”

“好嘞!十串辣白菜!還要些啥?”

老闆很開心,就像招呼自己朋友一樣熱情。

“嗯,這個,那個,這個,還有這個…”

“好嘞!辣白菜加醋不?”

“加啊!多加點兒!”

“好嘞!辣白菜多加醋!”

接着便能看見那個燒烤車上白煙滾滾。

“哎!你呢,想吃什麼!”他問我。

“你不都已經點好了嗎?”

“懶死你!哎,那個,老闆,再加幾個這個…”

胡佳其實很可愛的,能吃能幹,而且身體健壯,打籃球也是一員猛將。

而且爲人簡單直接,豪爽大方,對朋友更是義氣慷慨。

我倆算是老朋友了,在高中就認識,最後又一起上大學,學同一個專業,還住一間宿舍。

簡直比我女朋友還了解我。

我也很瞭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樣。

我們是在高三的時候認識的,同樣是在最後一排的一張桌子上。

他是補習生,開學一個星期之後纔來。

剛開始我們只是普通同學,頂多只是同桌而已。

後來經常一起打籃球,加上意氣比較相投,也是漸漸熟悉了。

他比我大一歲,但有時候很幼稚,我雖然比他小,但總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倒是像個哥哥。

可能也是這種奇怪的互補,導致我倆關係很好,不論是學習還是生活上都相互幫助,關係好的超過了親生兄弟。

而且在高三的最後時間裡,我倆決定去同一個地方上大學,並且要報同一個專業,這樣到了大學就可以繼續照顧對方了,也不至於一個人被欺負。

他很耿直,有時甚至有點傻傻的。

我倆都是掏心掏肺的關係,有啥說啥。

他也知道我和青青的事,也在高中的時候一起見過面。

那時候他很羨慕我,也很嫉妒我,老說好白菜被豬拱了。

但我們都知道他是真心地祝福我們,同時也很認可青青,覺得我倆很般配。

只是對於更早以前的事,還有上大學後發生的一些事,他不太瞭解,也不太明白。

直到我倆分手以後,他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也是他一直對我耿耿於懷的原因。

也許今夜的酒就是爲了這個,也許我倆也應該醉着聊聊天了。

“走了!發什麼傻啊!”

他拍了我一下,喊我一起去買東西呢。

“哦!”

花了很大力氣才把一箱啤酒抱回宿舍,還得偷偷摸摸地。

幸虧是放假時間,宿管大叔查的不是太嚴,不然在宿舍喝酒,是怎麼可能的!

宿舍雖然亂了些,但我們一點兒不在意,總覺得一切不都很合理嗎,哪裡有什麼不妥嗎?

一點兒沒有?哈哈哈哈哈……

啤酒,瓜子,花生,牛板筋,燒烤一應俱全,就差開始了。

我們把東西放在兩個凳子拼成的小桌子上,然後又拉來兩個凳子放倒坐人。

接着就把宿舍所有的充電小檯燈充上電,十一點半準時停電,那時候我們肯定還結束不了,得提前做好準備。

喝酒的杯子早就買了,宿舍七人都是好玩的人,經常在一起喝酒唱歌。

撲克,酒杯還有煙是我們所有人的三寶,幾乎在每個男生宿舍都是必備之物。

不過我們宿舍買的酒杯,從原來的八個到現在也只剩下四個了,其他四個早就在場合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剩下的四個倒是堅強如初,依舊縱橫在各大場合,簡直是酒杯中是楷模,酒場上的戰鬥機。

一切都收拾好了,杯子已經洗好,酒瓶也已經打開。

反鎖上宿舍的門,先點一支菸過過癮。

胡佳一手夾着煙,另一隻手已經開動,向加了很多醋的辣白菜伸出魔爪。

但我還沒吃,因爲煙就叼在嘴上,沒法吃。

我一邊抽菸,一邊拿着酒杯倒酒,整整四個杯子,都倒的滿滿的。

兩個人喝四個酒杯,這是我們的習慣,因爲待會兒要玩遊戲,所以也肯定會有人欠酒,那麼欠一個就一杯,得擺在對方的面前,不然轉頭就能給賴掉。

“好啦!給!”

我順手給胡佳一個。

“嗯,嗯,這就開始了啊?”

他還一邊嚼着嘴裡的白菜。

“來!走一個!”

“好!來!”

“叮!”

“咕嚕!”“咕嚕!”

“哈…”“嘶…”

“不太好喝啊!有點苦!”

“沒啊!是你吃白菜的原因吧!”

“是嗎?”

“來!再來一個!”

“還來?今天怎麼這麼豪爽!”

“好!來!”

“叮!”

“咕嚕!”“咕嚕!”

“哈呀…”

“嘶…嗯…啊…”

“嗯!還真是,這下不苦了!”

“哎,不對啊!怎麼了,這麼豪爽,一口一個的!”

胡佳有點質疑我的豪爽。

以前喝酒最會耍賴的人就是我,今天我確實只是想喝酒了。

“沒事啊!想喝酒了而已!”

“嗯,好,難得,難得!”“那就得好好喝!”

“好啊!好好喝一回!”

“不是吧!你難道想就這樣幹碰啊?那太快了,太容易醉了!我可是扛不住啊!”

“那要不你去借色子去,對面就有!”

“靠!你咋不去啊!”“算了,還是我去罷!”

他說着起身出去了。

雖然我們宿舍沒有色子,但班裡其他宿舍有啊,就連麻將都有,只要你用,拿着去用就是了。

不一會兒胡佳就回來了,手裡拿着兩幅色子,紅色的。

“給!”

“來!再走一個!”

他坐下他色子遞給我,接着又端起一杯酒要和我碰。

“好!來!”

“叮!”

我們又碰了一下,此時我開始覺得有點頭暈,臉上也感覺開始發燙。

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現在的臉肯定開始發紅了,這是我不能喝酒的正常現象。

“咋玩啊!吹牛?還是比點數?或者炸金花?”

他問我。

“比點數吧!簡單點!”

我回答。

“好!那就用三個比點數,加起來多就贏!”

他在兩個色子罐裡各放了三個。

“好!”

我同意,並拿起我的那副開始搖了起來。

“嘩啦,嘩啦,嘩啦啦……嘭……”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嘭……”

“開吧!”

我讓他先開。

“你先開!”

“好!五五一,十一點,快開你的!”

“哇!挺大的啊!六六六啊,六六六…”

“哎呀,三四五,十二點,比你大,哈哈哈哈…”

“切!嗯…咕嚕…哈…”

我有點懶得說話,直接一口灌了進去。

“再來!”

“嘩啦,嘩啦,嘩啦啦……嘭……”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該你先開了,上一把是我先開的!”

我們都很在意誰先開,誰後開,總覺得後開的勝算比較大,就像能改變似得。

“好!我先就我先!”

“六六六啊,六六六…三二一,六點,呃!尷尬了!這你都不贏的話真沒救了!”

他想在氣勢上贏回來,但一點兒幾乎都沒有。

他死盯着我的色子,生怕我作弊似得。

“三三二,八點,呵呵,走起唄!”

“切!嘶…嗯…啊…”

“哈呀!要是冰鎮的就爽了!”

他看起來還有點享受。

“趕緊的,再來吧!”

此時我感覺臉更燙了,好像已經蔓延到了脖子上。不過還在催胡佳。

“急毛線啊!菜都每吃一口呢,來,先吃着!”

他順手給我兩把烤蘑菇。

“行!把那個烤餅給我點兒!”

“給!白菜要不要?”

“廢話,快給我兩個,不然都下你肚子裡去了!”

“嗯!好吃!”

“飽了!”

“沒事,歇會兒再喝!”

“來!走一個,都半天了沒喝!”

“嗯!好!來!”

“叮!”

“咕嚕…哈…”

“咕嚕…啊…”

……

“呀!你的臉不紅了!有點白啊!”

“你的開始紅了!哈哈…”

“沒事兒!我是先紅後白!哈哈…”

“哦,給,抽一根兒!”

胡佳一邊說這,一邊給我遞了一支菸,又拿着打火機手伸過來給我點火,我連忙叼起菸頭,右手兩指夾着,左手做擋風姿勢。

這是吸菸的禮貌,平常都是如此。

“啪!嘶…”

煙點着了。

“啪!呼…”

胡佳也點了一支,吐着煙霧向我看過來,很久沒有說話。

我也沒有說話,靜靜地吸着煙,彷彿要吸進靈魂深處。

此時快十一點半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會停電。

“林飛啊!其實…”

透過煙霧,胡佳看向我,想要說些什麼。

“嗯!說吧!”

我知道我們該好好聊聊了。

“其實吧,你真的沒必要這樣,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你又是何必呢?”

“嗯!是啊!都已經過去了,我又是何必呢!”

我又開始自嘲了,每當心裡難受的時候,我總會想着辦法諷刺挖苦一下自己,好叫自己平衡。

“唉!不說了,來,走一個!”

“來!叮!”

“咕嚕!”“咕嚕!”

“來!再來一下吧!”

我又倒滿了酒,端起兩個,一個給胡佳,一個在我手裡。

“呃…好吧!”

“來!叮!”

“咕…嚕…啊……”

這是胡佳的聲音。

“咕嚕!”

“不行!你大爺的!陪你喝酒,把我整的都想吐了!”

我知道他的量還還大着呢,就是有點兒矯情。

“去你大爺的,誰不知你的量,趕緊的,我都還沒吐呢!”

其實事後我很懷疑自己的酒量。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都沒有先吐。

“行行行!歇會兒,肚子脹的很!”

“我要去廁所,去不去!”

“好,走!”

從這裡開始我倆就不停地上廁所,五分鐘,十分鐘,或不到半個小時就得去一趟。

簡直上廁所都能把人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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