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擦身而過的瞬間,陸遠舟條件反‘射’似的抓住她的手,哀求似的說:“不要走。”
她狠狠的甩開了他的手,徑直朝着另一節車廂走去,連多餘的回頭也不願坐。陸遠舟的手在半空裡僵持了許久,他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的背影,他卻再沒有勇氣追上他的腳步,許久,他才恍然醒悟過來,將手縮回衣兜裡。
列車總算在家鄉的站臺裡停下,他在記憶搜尋了很久,才極不情願的從位置上站起,彼時,列車上的客旅已經下完,有故鄉的客正排隊等待登上遠途。
他在車站裡巡視了一圈,並沒有發覺孟琪的身影,瞬間有種失落的感覺,他步履沉重的走向了車‘門’外,第一次遠‘門’回鄉,他卻有種沉重的使命感。
剛出站‘門’,便一眼看見了父親,他遠遠的朝他揮着手,身邊是同父異母的妹妹,她漫不經心的站着。
“爸,你怎麼來了?”他有些驚詫地問,如果沒記錯的話,回家之前未曾聯繫過他。
“走吧,看你離家這段時間瘦了不少,回家讓你媽給做好吃的。”他一邊說話,一邊從她手中接過行李,只不過是一隻較輕的旅行箱。
“我自己來吧,不是很重。”陸遠舟刻意的將旅行箱往後拽,父親愣了一下。
這麼久,父親卻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陸遠舟追問:“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怎麼突然出現在車站裡?”
“碰巧。”父親打開車後蓋,說道,“放進去吧,我們是直接回家,還是先爲你洗洗風塵。”
這個理由未免牽強附會,而從父親轉移話題來推測,應該有人提前通知了他。恰時,妹妹在一旁‘插’嘴道:“剛剛看見琪姐姐了,但她不願和我們一起走。”
父親狠狠地盯了妹妹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旅行箱已經放進車後廂,父親一手關車蓋,一邊說道:“先上車吧。”
妹妹吐了吐舌頭,一頭鑽進後座,陸遠舟只得坐進了副駕,他單手撐着腦袋,若有所思的走馬觀‘花’,走後的半年裡,城市的變化細微,一樣的街角,一樣的店面,只是換了裝潢,也許換了主人。
應該是孟琪打電話給父親的吧,可她沒理由這麼做,因爲她一直處在氣頭上,這像是一個謎,他笨拙的頭腦很難臆斷出什麼。管它呢,已經回了故鄉,剛開始的時候還在想怎樣面對父親,既然他前來迎接,便打消了他的顧慮。
他是不願面對繼母的,一聯想到她苛刻的臉,渾身不自在。
汽車連續轉過了幾個街頭,駛進了熟悉的小區,是他從幾歲開始生活的所謂的家,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回家,於他沒太多的感慨。
父親接過他的行李,緩緩步進小區,他關心地問:“這半年裡,生活得還好吧?”
“一切還算順利。”他回答,東張西望着周遭的環境,似乎一成不變。
妹妹無‘精’打採的跟着,偶爾看看父親,偶爾低頭踢着路邊的石子。“怎麼,對哥哥回家不滿麼?”他調侃地說,卻見她無辜的搖搖頭。
“那麼孟琪呢,你們還…..好吧?”父親的話語,明顯到中途的時候頓了一下。
“爸,你的公司呢,做得風生水起了吧?”他趕緊轉移了話題,如果接下去,對話會變得冷場。
父親像意會到了什麼,也沒繼續在不愉快的問題上糾結,倒是妹妹不開竅,間或問起孟琪的一些事。妹妹會親切的喚她琪姐姐,而孟琪常稱她月丫頭,因爲她名叫秦月,和她親生父親一個姓。
父親說起,繼母會出差一個月,他只是無意識的說起,就如陸遠舟有意識的去理解一般。彷彿繼母不在家,整個心都輕鬆下來,從小到大,成了慣‘性’,懼怕和懦弱。
……………
孟琪下車後,雖然刻意迴避自己的心事,但她忍不住向後望了一眼,滿滿的人羣聚合在車站裡,攢動着,擁擠着,她嘆息了一聲。指不定某隻懶豬睡着在列車上了呢?要不要去叫醒他,免了吧,讓他長長記‘性’。
這樣想時,不免覺得理所當然,託着旅行箱過了柵欄,輪子劃過地面,發出輕微的破響聲。
回來真好,她想立刻奔向父親和母親的懷抱,再壞的心事,彷彿也輕鬆起來。她想象着母親美味的食物,期待着父親慈愛的目光,然後坐在沙發上耐心的給她剪指甲。因此,臉上浮現微微的笑,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前,她甚至沒通知老倆一聲,說是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她的手機裡,還裝着那個小‘女’孩的照片,那是這段旅途裡唯一的紀念,她笑得那麼真那麼純,以至在她面前無地自容起來。
思考得多,逃避得多,失去得更多,所以她是不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