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沮喪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比不上哥哥們，並且深深地爲之苦惱着。
佟月菀也沒想到，她第一次爲幼崽解決“人生難題”，居然就遇上了胤禛這樣的未來學霸。
覺得有些好笑，又有點愛憐，佟月菀摸了摸他的大腦門兒。
“禛兒不必如此，你的哥哥們也都是人中龍鳳，如果你入學才幾天的功夫就將他們比到了身後去，也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
畢竟康熙其他的兒子們也不是廢物呀。
聽了佟月菀的話，胤禛卻還是有點兒愁眉苦臉的。
佟月菀怕他鑽了牛角尖，深知康熙在兒子們心中的重量，不得不搬出他來作爲說服胤禛的理由。
“你汗阿瑪往日裡都教導你們要兄友弟恭，當然，額涅也覺得，如果是學習上正常的競爭沒有關係，但是除此之外，禛兒可不能對哥哥們有其他的情緒哦。”
“那如果想要超過哥哥們，額涅，禛兒該如何做呢？”
佟月菀便說：“該讀書的時候就專心，該騎射的時候就努力，不要妄自菲薄。人或許會說謊話，但是你的努力是不會白費的，日積月累，終有一天，它會將你百分之百付出的一切都呈現在你的面前。”
想了想，佟月菀親自給胤禛灌了好大的一碗心靈雞湯。
雖然按照歷史上的進程，等到康熙朝後期以及雍正朝的時候，他對自己的好些個兄弟都可以說是心狠手辣，但是佟月菀還是不忍心他們兄弟鬩牆，真的走到最後那一步。
尤其現在小八也養在承乾宮中，這在史料上也是有記載的，也不知道最後這兩兄弟爲何會走到互不相容的程度，四爺黨和八爺黨勢同水火。
佟月菀側過頭看了一眼胤禩，這娃很認真地做着佟月菀和胤禛的聽衆，丹鳳眼眨巴眨巴，在佟月菀看過去的時候還露出了一個軟軟的笑容。
佟月菀也笑了，問他：“額涅和你四哥說的話，小八能聽懂嗎？”
按照原本的想法，胤禩是要裝傻充愣當做不知道的。但是看着佟月菀溫柔含笑注視他的眼神，胤禩頓了頓，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個手勢。
“……一、點點。”
自打搬進了承乾宮，佟月菀對他的態度和他曾經的設想完全不同，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視而不見，所以胤禩想試試看，試一試額涅是不是也會像對待四阿哥一樣對待他。
他的眼神還是一如往常般帶着稚嫩的天真，但是胤禩知道，他平靜的內心已經卷起了風浪。
佟月菀一愣，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她緊接着伸出手，向着胤禩的面孔而來。
胤禩的心裡十分冷靜。
皇貴妃究竟是僞裝出來對他好，還是真的就是這樣溫柔的人呢……
“看來小八真的很聰明呀，這麼小就能聽懂額涅的意思啦？”
出乎胤禩意料的是，佟月菀並不是要傷害他的動作，相反，她用指尖在他肉肉的臉頰上戳出一個坑，“那小八也一定要記住哦，兄友弟恭，纔是你們汗阿瑪和額涅，還有衛庶妃希望看到的。將來小八要和四哥一樣，好好地學習，長大了才能成爲你們汗阿瑪的好幫手。”
可是……
胤禩呆愣地看着佟月菀的眼睛，喃喃道：“她們說，小八是賤婢，之子，最令汗阿瑪，厭惡……”
所以汗阿瑪還會對他這個兒子抱有期待嗎？
賤婢之子？
這樣的稱呼令佟月菀和胤禛都有些訝異。
他們無法想象，是誰在如此年幼的小八耳邊胡言亂語，從而扭曲了他的認知。
【我記得康熙曾經罵胤禩是‘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所以他說自己出身卑賤也正常咯？】
【哇，原來大名鼎鼎的八爺居然出身這麼差？那他和雍正一比，完全是天上的雲和地裡的泥了叭？活該，他有什麼資格和雍正爭皇帝之位？！】
【？？？前面的幾個在說什麼屁話呢？】
【良妃衛氏所謂的‘出身辛者庫’是指的她家裡人的職務，包衣統領。他們家族是在清初的時候投靠了清廷，因家族人少被正常編入辛者庫，而不是你們那豬腦子以爲的因犯罪而被沒入辛者庫爲奴，懂了嗎？】
【事實上，很多皇子都有從辛者庫選拔出來的女人，比如雍正皇帝的裕妃耿氏就是上三旗辛者庫，然後康熙皇帝的七阿哥胤佑的側福晉巴爾達氏和庶福晉陳氏也都是辛者庫出身，所以這裡的辛者庫指的就是一種正常的納妃的途徑而已。】
直播間裡已經吵翻了天，佟月菀虎着臉在想，衛庶妃身邊的關係並不複雜，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能知道，到底是誰在胤禩的耳邊亂嚼舌根子！
就在佟月菀沉默的這段時間，沒想到胤禛卻先忍不住了。
他一拍桌子，怒道：“是何人敢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讓我知道了，必將其送去慎刑司好好鬆鬆骨頭！”
因爲胤禛突如其來的爆發，胤禩被他的動作和聲音給嚇了一跳，細長的丹鳳眼頓時睜得圓滾滾的。
“四、四哥……”
現如今，胤禩在胤禛的眼裡就是個小可憐兒，他深呼吸一口氣，收斂了怒意，也學着佟月菀剛纔的動作，用手指戳了戳胤禩的臉。
“小八不要怕，若是以後再聽見這樣的胡言亂語，你就告訴額涅，或者告訴四哥，咱們給你撐腰！”
說着說着，胤禛的脾氣又上來了，“咱們都是汗阿瑪的兒子，本就是天潢貴胄，皇子龍孫，貴不可言。小八隻要記住，你是大清朝的皇阿哥，沒有其他人能比你更尊貴了！”
說實話，從剛纔他一不小心將深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之後，事情的發展就已經脫離了他的想象。
胤禩呆呆地看着胤禛，眼眶有點酸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來到承乾宮之前，他以爲自己是來和胤禛爭寵的。因爲他要在汗阿瑪和額涅的面前出人頭地，要變得更加得寵，更加耀眼，才能將這一身的光輝加諸在額涅身上。
胤禛也確實像他想象的一樣，對於他的到來並不是十分情願，甚至還會不開心。
但他沒想到的是，聽到別人這樣貶低他的出身，胤禛並沒有幸災樂禍，他和額涅的第一反應都是生氣。
……爲了他而生氣。
“四哥。”
胤禩忽然叫了一聲胤禛，心裡再也沒有從前的不甘。
他想，胤禛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