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後宮諸妃了。
就連前頭的康熙，也是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當然，比起其他人來，他得到的消息明顯詳細了許多。
從佟月菀的所作所爲，再到其他妃嬪的態度。
所有的信息都被呈到了他的面前。
“這還真是……”
實在是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的康熙放下手中的筆，問下面跪着的小太監：“你說，皇貴妃給烏雅氏灌了一碗藥？”
小太監規規矩矩地回道：“正是。”
“可曾知道是什麼藥了？”
這纔是康熙想知道的。
之前他就暗示過柔兒，烏雅氏畢竟懷着他的孩子，想來柔兒應該不會對孩子下手纔是。
“回皇上的話，太醫正正在趕去永和宮的路上，那碗藥最後的一點渣子，奴才已經吩咐人將其保留好了，只待太醫查驗。”
康熙臉色不大好看，黢黑黢黑的。
沉默了半晌，他才說了一句，“有消息了，第一時間報來。”
一句話，就決定了太醫正的重點工作。
而永和宮那頭，這會兒正亂成了一鍋粥。
葡萄遇事難以決斷，趙太醫說是去太醫院叫人了，到現在也還沒回來。
“找個人，去太醫院看看怎麼還沒來。”焦頭爛額的葡萄只好四下找了一個小太監，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通。
“聽明白了嗎？”
小太監腆着笑臉點點頭，“聽明白了。”
而後拔腿便衝出了永和宮。
剛吩咐完的葡萄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忽然就聽外頭響起一陣通傳聲。
“奴婢見過宜妃娘娘。”
宜妃！
葡萄就是再不頂用，她也是知道宜妃和自家娘娘的關係的。
說一句面子情都是在給兩個人遮羞呢。
見到門外宜妃搖曳生姿的身影，葡萄的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來者不善！
她連忙迎了上去。
“奴婢見過宜妃娘娘。”葡萄笨拙地學着以往石榴的口吻，笑着福身請安，“不知是哪陣風將您吹來了永和宮吶。”
宜妃可是個傲嬌小公主的脾氣，區區一個葡萄，壓根本就不在她的眼睛當中。
扶着她的小桃紅腳下一轉，擠開了湊上來的葡萄，“你這話說得，宮裡頭誰不知道德妃……德嬪身子不好，竟昏了過去。我家娘娘身爲妃位，又有協理六宮的權柄，最是體恤關懷每一位宮妃，自然是要來親眼看一看德嬪的情況的。”
聽了小桃紅伶牙俐齒的一番話，葡萄舌根處泛苦。
是誰不好呢，偏偏是宜妃和小桃紅……
她乾笑了兩聲，想引着二人往正殿去，“宜妃娘娘稍坐片刻，奴婢這就讓人給您上杯熱茶。”
小桃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伸手，一使力，就將葡萄整個人往旁邊撞開了。
“我家娘娘位列四妃，用得着你個嬪身邊的奴婢來教做事兒？”
說着還往葡萄的方向啐了一口，“也不睜開狗眼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不小心說錯一句話，狠狠捱了兩句的葡萄臉色有些難看。
宮裡的人都是精怪，原本德妃得寵的時候，她與宜妃雖說不對付，但至少大面兒上還算過得去。
這得理不饒人的小桃紅，每每見到石榴，那也是笑臉迎人，嘴甜如蜜的。
可現在呢？
永和宮失勢尚且不過半日。
宜妃已經浩浩蕩蕩帶着人強勢上門來了，甚至小桃紅也沒把她這個永和宮的一等大宮女放在眼裡。
這叫什麼？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葡萄心中爲了自己的處境正在憤憤不平，正巧，太醫正帶着一幫子鬚髮半黑半白的太醫趕到了。
葡萄大喜，硬是擠開了宜妃和小桃紅，一邊嘴上還說着歉意的話，“哎呀，太醫正大人來了，宜妃娘娘您在正殿稍坐，先容太醫正爲我家娘娘看診吧。”
太醫正的背後是誰，宜妃還能不知道？
她鼻間輕哼了聲，“你家主子慣來摳搜小氣，今兒個本宮親至，可不許拿那些子陳年舊茶來敷衍了事。”
哪怕德嬪正昏迷着呢，宜妃也不忘隨時隨地踩她兩腳。
葡萄只得賠笑，“宜妃娘娘請放心，奴婢哪兒敢敷衍您呢。”
目送宜妃進了正殿，葡萄吐出一口氣，緊繃着的肩膀稍稍鬆懈了片刻，這纔想起太醫正還在後頭呢，連忙轉身將衆人引進了寢殿。
德嬪的脈象，說難不難，說簡單，倒也不簡單。
太醫正與諸位太醫會診之後，仔細寫下了方子，拿給葡萄，讓宮人仔細煎藥。
葡萄一顆心高高提起，小心詢問道：“大人，我家娘娘何時纔會醒啊？”
太醫正略一沉吟，輕撫鬍鬚，“德嬪娘娘乃是怒火攻心之故，這方子便是爲德嬪娘娘對症開的。不出意外，很快便能清醒了。”
很快就能醒過來？
那可太好了！
緊接着，葡萄又想起了那碗被硬生生灌進德嬪嘴裡的藥，生怕會對小阿哥有什麼影響，“那、那這碗藥……”
藥碗和其中殘留的藥汁早就已經被送到了太醫正的手上。
他的臉色頓時嚴肅不少。
葡萄還以爲太醫正是出於對德嬪肚子裡龍胎的重視呢，她哪裡知道，這碗藥的事兒，早就已經上達天聽了。
太醫正小心地接過碗，見碗底殘留着淺淺一層棕黑色的藥汁，他神色肅穆，用小指沾了一點，小心地送入口中。
閉目沉思片刻，他忽然睜開眼睛，眼前一亮！
臉上也帶了一點兒笑意。
“葡萄姑娘放心，這是上好的安胎藥。”
安胎藥？！
聽得這三個字，葡萄頓時就傻了眼。
擔心了半天，期待了半天……結果，就這？
她踉蹌着後退了兩步，倉皇的眼神落在曳地的牀幔上。
若是、若是德嬪娘娘醒來，卻得知這個消息……她還能落得什麼好不成？！
在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太醫正能脫口而出，剛纔的話是他說錯了。
若這是一碗傷害龍胎的藥，若這不是安胎藥……
那就是皇貴妃親自送到德嬪娘娘手中的把柄了……
神思恍惚了一瞬間，葡萄這才慢慢反應過來。
會不會，就是提前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所以皇貴妃纔會用一碗安胎藥，卻幹出了強灌墮胎藥的氣勢來？！
葡萄逐漸瞪大了眼睛，卻沒有注意到太醫正往一個小太監身上遞了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