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雲見康熙並未發話,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陰慘慘一笑,單薄掛在骨頭上的皮肉被生硬地扯開,彷彿下一秒就要撕裂見骨。
“二位主子,依奴才之見,現在可不是爭吵的時候呢。”
已經吵出火氣的惠妃、榮妃停頓了一瞬間,馬上便偃旗息鼓了。
在這一刻,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了一個懊惱的念頭:什麼時候發脾氣不好?偏是當着皇上的面?
哎呀,真是失策了!
見惠、榮二妃都消停下來,徐陽雲纔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滿臉仇恨的許嬤嬤身上。
“除了這隻金簪,你還有什麼證據說明是惠妃指使的你?”
方纔這四人被送到慎刑司的時候並未經過搜身,徐陽雲只是命人綁了她們的手和嘴,丟在牢裡等待之後的審訊,便將注意力放到了宮外頭。
反正人跑步了,也死不了,倒是沒想到她居然還隨身藏着這金簪。
許嬤嬤臉上的恨意完全不是作僞,她冷笑了聲,“難道這還不夠嗎?這簪子就足以證明來找奴婢之人的身份了!”
惠妃用鼻音輕哼了一聲,只覺得這惡奴的話說得倒是可笑,“若是今日榮妃隨意找了一個人,將這簪子給了你,難道她就是延禧宮的人了嗎?”
榮妃立刻就不幹了,美目圓睜,“惠妃你這什麼意思?”
說誰不好,偏偏拿她舉例子?
惠妃會搭理榮妃纔怪了呢。
徐陽雲把玩着手上的簪子,似笑非笑。
“你若想指證惠妃,想來只憑這一點,是不夠的。”
許嬤嬤咬死了是惠妃指使她害得貴妃和十阿哥,惠妃也不甘示弱,穩準狠地住了許氏話中的弱點,死不承認,甚至反咬一口許嬤嬤。
鑑於現場也缺乏一錘定音的證據,這場審訊只能暫時告一段落。
而此時,已經月上中天,夜色濃重了。
有好幾個不太有存在感的庶妃藉着夜色和動作的遮掩,偷偷地打了好幾個哈欠,見四周圍無人注意,再用手帕拭乾了眼角的一絲水意。
康熙也乏了,來永壽宮之前,他一直在養心殿批摺子,眼下也累得很,只想回去好好睡它一覺。
於是好些個妃嬪都將媚眼拋給了瞎子看——反正康熙是沒看到。
佟月菀敲了敲酸脹的肩頸,轉頭問小宮女,“你知洲姐姐呢?”
小宮女搖了搖頭,“知洲姐姐一直未曾回來呢。”
聞言,佟月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自從三巨頭一直未出現,佟月菀心裡依稀明白了,不是康熙、孝莊沒有得到消息,而是他們不願意來。
畢竟回過頭去看自己的行爲,佟月菀都要被自己給逗笑了。
這宮裡頭誰的消息能靈通得過康熙和孝莊呢?
就她,跟個小傻子似的,還巴巴地派了人去送消息。
或許當時的孝莊和康熙都要搖搖頭,罵她一聲“一點兒沒有機靈勁兒”了呢。
不過知洲的安全肯定是不用擔心的。頂了天,就是被人攔住了,不許她提前回來報信罷了。
走在最前方開路的小太監手中的燈籠開始隨風飄搖起來,在硃紅色的宮牆上映出一片深淺不一的陰影。
佟月菀鬆了口氣,邁開久坐之後僵硬的雙腿,慢慢地往東邊承乾宮的方向走去。
【算了算了,反正貴妃平安地生下了十阿哥,我也算功成身退了,別想那麼多,回去休息吧。】
直播間裡一直陪着她從早到晚,懸着一顆心的觀衆們也鬆了口氣。
【是呀,主播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一整天都提心吊膽的不說,居然還有勾心鬥角的部分,我真是看都看累了……】
【對呀對呀,希望今晚能有個好夢!】
【嘿嘿,天氣涼了,主播明天咱們點個啥東西吃呀?】
越來越有向吃貨人設發展的佟月菀被這個觀衆帶走了思路,一邊走着,果然已經開動腦筋思索起來了。
【這會兒雖然還不冷,但是我突然好想吃鍋子呀!就讓小廚房把羊肉和豬肉都切得薄薄的,放進雞架、筒骨熬製出來的奶白色的湯底中,稍微燙個幾秒鐘的功夫就熟了,再蘸上特調的調料!哎呀,那個滋味兒……】
空氣中似乎傳來了鍋子香噴噴的氣味,佟月菀仰起頭,開心地眯起了眼睛。
“哦,柔兒想吃鍋子?”
背後忽然傳來康熙帶着一絲強自按耐住笑意的聲音。
佟月菀愣了一下,“皇上怎麼知道……”
而後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不小心將心聲都說出來了,幸好不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內容,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是呀,臣妾肚子裡的饞蟲犯了,倒是想吃一頓熱熱乎乎的鍋子呢。”
主要是來了清朝以後就是炎熱的夏天,這天氣可吃不消吃鍋子,好不容易等到入了秋,可算是能一解她數月來的饞意了。
康熙笑道:“既然如此,明兒讓御膳房再給你準備一些牛肉,也嚐嚐滋味兒。”
就這樣,康熙陪着佟月菀慢慢步行,兩人的太監宮女都墜在身後,成功地做到了“人雖多,但存在感極低”的操作。
走到御花園的時候,佟月菀還瞧見了一顆栽種了許多年的老桃樹。
幾乎是立刻的,她就想起了之前嘗過的水蜜桃的滋味兒。
——汁液豐沛,入口甘甜,回味無窮。
……她又想吃了。
注意到佟月菀直愣愣的視線的康熙,心絃一動,竟忽然猜中了她心中所想,頓時有些失笑,“是想吃桃子了?”
佟月菀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腦袋,卻在昏暗的光線下露出了她通紅的耳朵。
康熙眼神一閃,喉結彷彿飢渴一般,上下滑動了一下。
“朕今晚……”就歇在承乾宮。
劃破黑夜的一聲短促的尖叫和隨之而來的一聲悶響,卻打斷了康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