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康熙爺倒也沒什麼不高興的。
橫豎就是太醫少了一半麼，多的是人要緊太醫院的，一個皇帝，犯不上擔心這個。
只是想着，上回說了接成嬪來，結果也沒有接來。倒不是他故意騙她，只是次日有些事，沒心思了。
“去接成嬪來吧。”康熙爺想着，今兒不算沒心思，見一見吧。
成嬪見着李德全的時候，真的傻了。
上回就沒當回事，只當過去了呢，這回……真的來接她了麼？
“娘娘，您趕緊拾掇拾掇吧，奴才等着您！”這不是提前說，而是直接來接了，這可是給足了面子了。
“公公辛苦了，我就換身衣裳，您略等等吧。”成嬪畢竟也不是沒見識。當年是得寵過的，見多了太監宮女的各種嘴臉。
她從盛寵跌落，這麼些年，母子平安，雖然過的不好吧，好歹都活着不是？
進了內室，猶豫了一會。
要是說和當下裡那些個小常在答應貴人們爭奇鬥豔，那她沒資本。
沒東西，也不是那個年紀了。
二十六歲，雖然不勞，可是也不嫩了。想了想道：“給我拿那件月牙白繡着碎花兒的來吧。”
大宮女百葉道：“主子，那件是舊的呀……”洗了幾次了。看着不鮮亮。
“我失寵十來年了，哪有那麼些鮮亮的？這會子穿紅着綠，俗氣不說，顯得我輕浮。那件月牙白，雖然舊的，可是那料子極好。也不顯什麼。聽我的吧。”成嬪道。
百葉哎了一聲，叫人去拿了。
又道：“既然主子要穿那個，就不要戴這些個首飾了，索性奴婢給您配上些素銀的吧，那個雖然素淡些……也不算是值錢的，貴在精緻。”
要說成嬪就真的窮的沒有一點好的，那也不可能。但是她不想那麼打扮。
失寵的人，就該有個失寵的樣子。
“也不必太素淡了，配上幾樣珍珠的吧。箱子裡頭，還是有幾顆東珠的。”這些年，她不戴，不過勉強也是有幾樣拿得出手。
等打扮好了，其實也就過去一刻鐘，誰敢叫康熙爺等着？
李德全打量，心說這位娘娘還是跟過去似得，不愛顯擺。那會子得寵也沒怎麼顯擺，這會子就更是不顯擺了，這麼着就不錯，萬歲爺喜歡着呢。
想着，就不禁道：“咱們萬歲爺這幾年有時候睡得不大好，喝茶呢，晚間就喝的淡，也不愛太熱的，七八成熱就好了。”
“這正是養身之道呢，也勞煩公公們伺候的好。”成嬪心領神會。
有些話不用挑明瞭，改日她真的得了好，自然記得今兒李德全提點過她。
進了乾清宮，康熙爺笑道：“這會子叫你，耽誤你歇着了。”
“萬歲爺說哪裡話，臣妾哪裡這麼早就歇了。給萬歲爺請安。”成嬪慢慢走來，耳際珍珠墜子晃晃悠悠的。
康熙爺打量她，心裡點了頭，還是這麼着，素淡些好看。小姑娘有小姑娘的好，可是那個好啊，只能把玩。
“來，過來坐坐，朕許久不與你說話了。”康熙爺道。
“今兒萬歲爺事兒不多麼？”成嬪問道。
“尚可，下午被保成和保清鬧的煩了，這會子就想與你說一會話。”康熙爺道。
“這事兒，臣妾也聽說了。都是太醫們不像話，也不怪太子爺惱了。那年臣妾咳嗽，叫奴婢去求藥，拿回來都是些治着涼咳嗽的藥丸子，後來才知道，臣妾實則是上火了……哎，生生多吃了多少藥。”成嬪笑道。
“這些年，叫你受罪了。”康熙爺淡淡的。
成嬪不緊不慢，她沒有告狀的意思，但是一個人十年失寵，真的能無怨無尤？她其實一直知道帝王無情的。可是，不妨礙她也抱怨幾句。人麼，哪有那麼完美的？
“這回好了，萬歲爺這一整治，以後就誰也不敢這麼做了。”成嬪道。
“嗯，是不像話。罷了，不說這個了，你下棋素來好，不知這幾年長進了沒有，陪朕下一盤棋吧。”康熙爺道。
“好，臣妾覺得，臣妾棋藝有長進的，不過都是自己覺得，遇見萬歲爺，就不好說了。且試試。”成嬪笑着道。
康熙爺也笑了一下，叫人來擺上漆盤。
成嬪下棋確實不錯，她沉得住氣，所以做什麼都很穩。
康熙爺棋藝其實不好，他哪有時間下棋呢？不過作爲千古一帝，心裡多得是天下大事。男人的大局觀本就比女人強，何況他是領兵打仗的人。
所以，成嬪只需稍微隱藏些，不要贏了他，還叫他贏得不容易，就算是圓滿了。
三局裡頭，成嬪贏了一局，不過只有兩子。
康熙爺大笑，顯然這種結局是他滿意的。
“果然長進了！長進極大！朕要是不小心，就都輸了啊哈哈哈哈！”
“可也不是，臣妾那會子跟萬歲爺下，也是三局最多贏一局，這些年，臣妾長進了，可萬歲爺還是比臣妾厲害些。”成嬪道。
“哈哈哈。好了，你別謙虛，確實長進了不少。時候也不早了，去，給朕泡壺茶，咱們也該歇着了。”康熙爺笑道。
成嬪應了去後頭茶水間親自泡茶。
她並不聽從李德全的話，但是也不像以前一般泡濃茶，只是半濃半淡。不是以前康熙爺喜歡的濃度，也不是李德全告訴她的如今康熙爺喜歡的味兒。
不過，水溫倒是八分熱。
端來遞給康熙爺道：“萬歲爺先嚐嘗，要是不合口味，也請萬歲爺原諒臣妾一回。”
康熙爺笑着接過，喝了一口，略有些濃，就是白天喝的味兒。不過也沒生氣。她十年沒伺候，不知道也是有的。
“不錯，以後有什麼不知道的，就問問樑九功和李德全。”放下茶碗道。
“是，臣妾記住了。臣妾伺候萬歲爺洗漱就寢吧。”成嬪道。
“好，你今兒就歇在這，不必回去了。”康熙爺起身笑道。嬪這個位份，伺候之後，留宿在乾清宮也是正常，可是回去也是正常。全看萬歲爺的心情了。不過，說起來都是侍寢，但是侍寢一夜和一會，總歸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