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皇孫對笑，十叔最厲害了，皇瑪法罵人都不怕。
不多時，各家都來了。
這幾年中秋都是在島上過的，一般都是男女混合了。
弘晴帶着自己的一串兒子女兒，卻只有兩個側妃來了。柳氏和秦氏。
柳氏到底還是沒孩子，也吧大格格當親生的養着，如今大格格也有十四歲了。
秦氏有一個兒子，便是李絮牽着的永瑧。
“歡兒呢？”李絮見歡兒沒來問道。
“回額娘，歡兒……害喜呢。”弘晴笑道。
李絮一愣，隨即便笑了。這是真能生啊。這邊一對又一個，弘晴那裡還領着一個四歲的永忻。這就又有了？
“好，養着吧，好些了再來就是。”李絮笑道。
衆人忙道喜，弘晴笑着拱手。
弘晴的嫡妃他塔喇氏在九年前病逝。而他府中，再沒有過嫡妃。
世人都說太子爺對髮妻用情至深，不肯續娶。只看做了皇上以後，肯叫誰做皇后吧。
不過，看李側妃這一胎接着一胎的，只怕也差不多了。
今年，還有一個人是叫人另眼相看的，其實也另眼相看了好幾年了。
那就是十福晉楊佳氏。
這是第一個漢軍旗的女子做了皇子嫡福晉的。
這入府三年，就生下一個兒子，也是有福氣的。
至今睿貝勒府可是連個侍妾也沒有啊。
衆人每每看她總是疑惑，若說長得美，那是自然的。可是上有皇后娘娘，下有太子的幾個側妃，那秦氏可是出了名的美人。
這楊佳氏也不見得就賽的過這幾位啊。
來選秀留着的，哪個不是美人？
可是這位楊佳氏就獨獨的進了睿貝勒的眼。
睿貝勒可是二十二歲纔有了這位年輕的福晉啊。之前是說什麼也不要。
這皇家的事素來是說不清的，可是這位睿貝勒，真真是自在啊。
中秋佳節，一家團聚。
除了遠在西北的十四爺，其他人都聚齊了。
今年，十一阿哥弘晧也大婚了。
皇室中，再沒有年幼的孩子，只有皇孫了。
家宴散了以後，衆人都出去了，幾個皇孫也都跟着他們阿瑪出去了。
四爺和李絮便留下島上住。
“今兒的天氣真好，很少和爺一起看星星呢。”李絮坐在梨樹下，仰頭靠着四爺。
“以往都是在屋裡批摺子，極少看，以後陪你看。”四爺側臉看她。
她有些疲憊。
“好呀，咱們都老了。”李絮感慨。去年選秀，幾個皇孫們都大婚了，他們再是說不老，也到底是老了。
“再過三年，爺就將這攤子都給了弘晴吧。陪着你看看星星，也好。”四爺長嘆一口氣道。
李絮嚇了一跳，坐直了看着四爺。
古代皇帝，極少有退位的，清朝有一位，是乾隆，說是不敢越過聖祖爺，所以退位了，可是雖然退位，那幾年他依舊把持着朝政。
四爺不是他，他要是退位了，就不會把持朝政的。
可是……李絮捨不得四爺退位。
一個身在高位的人，驟然離開，即便他自己願意，也會無所事事，人會老的很快的。
四爺如今身子很好，並不見什麼病痛，要是忽然退位了，只怕要生病。閒了就會生病嘛。
“我不同意，我……我想做皇后，不想做太后，你……晚些再說這個吧。”李絮有些顫抖道。
四爺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傻嬌嬌，這些年，弘晴也管了不少，爺退了，和你在這圓明園裡住着，也可出去走走多好？哪有皇帝，能一直坐着那個位子的？總要下來的。”
還能活多少年？再有十年的話，也不過能悠閒陪伴她七年罷了。
李絮忽然很想哭，她覺得要是他的皇后不是她，要是沒有她，他一定不會生出退位這樣的想法。
雖然繼位的是她的兒子，可是她還是想看到霸氣的四爺，高高在上的四爺，做皇帝的四爺。
她早年或許怕過，怕做了皇帝的四爺會便的冷酷無情。可是他即便是變了，對她還是一如往昔，甚至更好。
如今她想看着他一直一直那樣下去。
“我……我不想你頹廢，我想你一直都是意氣風發，一直高高在上……”李絮的淚還是不自主的落下來了。
四爺笑了笑擦了她的淚：“嬌嬌的心思，爺懂。許是會有些失落吧，但是，有你呢，孩子們也是孝順的。”
李絮不知道在說什麼好，只好默默不語。
“咱們還有多少年？爺想和你無憂無慮的過幾年。”四爺牽着她的手。
李絮只能流着淚點頭。
“你不是說，想看斷橋殘雪？以後就帶你去，總要叫你圓了這個夢呢。”四爺笑道。
“好，好……可是……我在你身邊，就什麼都不稀罕了啊，我最喜歡你啊。你要一直一直陪着我，就算要走，也是我先，我自私，我害怕……”李絮哭着撲進四爺懷裡。
“不怕。爺還是護着你，永遠都護着你。”四爺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卻不阻止她哭。
他繼位多年了，當年對這個皇位的渴望漸漸變成責任，如今，沒有什麼捨不得交出來的。
弘晴是他一手培養的孩子，他穩妥，成熟，於政事上日漸熟稔。給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是做皇上也好，太上皇也罷，都一樣。
“他們要是敢因爲你做了太上皇就對你不好，我就不認他們，一個都不認。”李絮哽咽道。
“好，嬌嬌也得護着爺。要是他們不孝，就都不認，你我一葉扁舟就去浪跡天涯。”四爺笑道。
李絮也不知道是笑還是哭，她只知道，心裡好難過，好難過。好在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身後，蘇培盛和巧珠一樣，都是淚流滿面，他們心裡也是說不上的難過，好難過好難過。
但願，皇上和娘娘一直陪伴這對方，一直不離不棄。一直走到白髮蒼蒼。
“今年的最後一批葡萄該宅了。走吧，爺和你一起，咱們釀酒，來年喝新的。”四爺牽着李絮站起來。
李絮摸了一把淚笑道：“好呢，咱們明年喝前幾年的，這個要多放幾年纔好喝呢。”
“好好好，要多放，你的木桶都有，要放幾年都好，倒是時間久了，顏色也好看呢，到時候再給你淘換幾套法蘭西商人帶來的高腳杯……”
夕陽西下，暮靄紅隘，兩個人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
這人世間最尊貴的兩個人，就這樣說着家常，一步步的走着。
他們是皇上和皇后，也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多年前，她說過，相敬如賓，不過是客氣。水乳交融，纔是愛。
那時候，他只是笑笑。可是，他不知，有朝一日，他們就是水乳交融。此時，不必說，他們已然是對方的一半，誰也不能失去誰。
他們走進了惜嬌殿，那是他給她的一切。也是他將自己溫柔的愛意寄存的地方。
這裡，便是歷經千百年，總也還有那一個帝王對他最愛的皇后的愛意。即使這裡終究會飽經滄桑，終究會坍塌頹敗。
可是他和她的愛意，哪會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