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那莫名其妙的女子,弘政便歪在了一旁的貴妃椅上。時間尚早,他不想去書房看書,也不想回房間睡覺,所以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紫蘇聊着天。
他這段時間腦子有些亂,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勝負荷,每每這樣的時候,他就願意和紫蘇聊天,似乎和紫蘇聊天,是一個再放鬆不過的過程。
紫蘇看弘政一副很累的樣子,便慢慢的挪了過去,伸手在弘政的肩上,揉揉捏捏。力度雖然不大,但還是讓弘政很是受用。
“我怎麼不知道紫蘇還會這些,真是太可惜了。”弘政低低的笑着,倒是露出了一個孩子該有的稚氣。
“可惜什麼?”紫蘇也笑着,但卻明顯對於弘政的話不太以爲然。弘政笑道:“可惜沒早一點兒勞駕紫蘇啊,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辛苦了。”
紫蘇扯了扯嘴角,沒有接弘政的話。雖然他們已經非常的熟悉,雖然紫蘇對於弘政多數的時候並不像一個下人。但紫蘇還是很少會頂撞弘政,或者是拒絕弘政。
弘政也沒在繼續說話,似乎正在閉目沉思。一直到紫蘇以爲弘政早已經睡着的時候,弘政低低的聲音又出現了:“紫蘇,你到底想要什麼?”
紫蘇一愣,萬萬沒有想到弘政會問出這句話來。她抿了抿嘴,下意識的就想要忽略這句話。卻突然看到弘政猛的睜開了眼睛,一雙狹長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瞪着他,形成了一種大大的壓迫感。
紫蘇只覺得自己周圍的氣壓有些低,大腦一時脫氧,衝口而出:“待大阿哥成爲萬人之上時,放我自由可好?”弘政錯愕的看着紫蘇,下意識的重複着:“自由?什麼是自由?”
紫蘇看着弘政疑惑的神情,有些無奈的輕輕一笑:“大阿哥的關注點是不是錯了,難道不是應該先對我說的萬人之上感興趣嗎?”
弘政微微眯起眼睛,危險的看着紫蘇:“不要和我打馬虎眼,我的想法又什麼時候瞞過紫蘇,這樣的話又哪裡需要我大驚小怪。”
紫蘇微微一笑:“我很期待那一天,期待着大阿哥長成翩翩少年,君臨天下的那一天。”
弘政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直覺感覺紫蘇的情緒有些不對,要知道這些話紫蘇以前是絕對不會說的:“在這阿哥所裡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我瞧紫蘇是存心看我過的太安逸了。”
紫蘇撲哧一笑:“哪有,這世上除了福晉,沒有任何人比我更希望大阿哥活的好了。”
弘政聽了紫蘇這樣的話,臉上頓時揚起了好看的笑容。他一直知道紫蘇是對自己好的,但他也覺得紫蘇是非常遙遠的,那些有的沒的的好,不管是自己主動給予的,還是被動給予的,紫蘇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一點兒在意。
因爲這個,弘政從來不敢忽視紫蘇說的每一句話,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因爲他總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如果自己錯過了什麼,可能真的會後悔很久。
想到這裡,弘政又道:“你所謂的自由究竟是什麼,說給我聽聽可好?”
紫蘇手上一頓,嘴角往上翹。掛上了一絲說不清楚是欣慰還是諷刺的笑容,低聲道:“怎麼?大阿哥想要成全我嗎?”
“說來聽聽!”弘政再次重複着。
紫蘇繼續着手裡的動作,一點一點兒的揉着弘政的肩:“我要的自由簡單的很啊,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按照自己的喜好而行事,按照自己的心情或笑或哭!”
弘政覺得自己在某一方面還是很瞭解紫蘇的,他就覺得紫蘇的每一句話說出來都是與衆不同的。這一次果然又是如此,弘政從來沒有如此嫌棄過自己的理解能力,因爲他一點兒都沒聽明白。
“紫蘇可真會咬文嚼字的,一點兒也不像當初在樹林里拉着我跑的樣子,更不要提還鬥敗了一條白蛇的樣子了。”弘政悶悶的說着,語氣裡都是不滿。
紫蘇淡淡的笑了:“那個時候還小,不知者無畏,換了現在的我可定然不敢了。”
弘政挑眉:“是嗎?”
紫蘇聽到之後,還頗爲正式的點了頭,似乎事情就是那麼一回事兒一般,讓弘政好不鬱悶。
弘政又沉默了,他和紫蘇之間就這樣,很多時候都是自己找話說。如果自己真的沒話可說了,他和紫蘇之間就沉默。雖然這沉默的時候也不顯得尷尬,但弘政還是覺得悶悶的。那種悶可能還是感覺紫蘇離自己好遠,遠道弘政看不透,也摸不清。
誰知道這一次,紫蘇竟然主動的說起話來:“剛剛那個丫頭,大阿哥還是不要罰她了。她們也不容易,若是沒有生計的問題,誰願意去伺候別人。在自己家裡多好,有爹孃手心裡捧着,兄弟姐妹照顧着,平日裡想做點兒什麼就做什麼,想吃點兒什麼就吃什麼,這樣的日子,多好!”
“這就是你說的自由嗎?”弘政突然問道。
“是啊!”紫蘇又瞧了弘政一眼,才繼續道:“我向往的就是這樣的生活,以後等大阿哥送我出宮了,我便背個包,去祖國的大好河山看看,將這些年沒有見過的風景都看一遍,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趟。”
弘政似乎明白了什麼,笑道:“你想要的自由,就是孑然一身嗎?”
紫蘇搖頭:“大阿哥說的太嚴重了,哪裡有什麼孑然一身。我自是不會讓娘孤孤單單的度過一生,我定然會陪在她身邊,直到她生命的逝去,不讓她有遺憾。”
弘政看了紫蘇半晌,似乎廢了好大勁兒才說出了這句話:“那嫁人呢?”問完之後,弘政就愣住了,眼神兒裡竟然有了一絲閃躲。而紫蘇也愣了好半天,才低低的笑道:“我出宮的時候都已經二十五了吧,哪裡還需要成什麼親。”
弘政歪着頭看着紫蘇,似乎是想要從她這句話中找到什麼特別的意義,但是他顯然太高估自己了,他盯着紫蘇看了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