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炎出來的時候,那些女眷們又已經回到了慈寧宮的大殿再次開始祭奠了。顏炎嘆了口氣,悄聲的走了進去,跪在了十福晉赫舍里氏身邊,聽着那些不絕於耳的哭泣聲,顏炎突然有一種像是終於電影落幕了的感覺。
康熙自從回到宮裡之後,一直都住在蒼震門內,從未回乾清宮。十二月十五日,康熙親自到慈寧宮祭奠,還未開始讀祭文,便已經痛哭失聲。
康熙這一哭,自然下面跪着的衆人更是潸然淚下。顏炎跪在一羣皇子福晉身邊,看着眼前這一大片白皚皚的人羣,不知道究竟會有幾人是真的難過太后的死亡的。
顏炎突然擡頭看了看慈寧宮上方的天空,按照這裡人的思想,此時此刻太后娘娘的魂魄應該還在附近徘徊吧。不知道這些人各式各樣的嘴臉,她能看到幾分。
顏炎看着天上的雲捲雲舒,一時間竟然有些出神兒。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竟然感覺自己聽不到那一陣陣的刺耳哭聲了。正當她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的時候,竟然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顏炎走吧,默哀結束了。”
顏炎頓時睜大了眼睛,詫異的看向身邊的人。只見站在自己身邊的赫然是自己的大學好友王燕,而她們此時呆的地方,竟然依舊是在空蕩蕩的慈寧宮裡。
王燕兒自然發現了顏炎的神色不對,猛的拍了一下顏炎,打的顏炎頓時往後退了一步:“你傻了,突然這麼看着我幹嘛?見鬼了!”
顏炎瞪了王燕兒半天,猛地開始四處走動。她往左走了走,又往右走了走,沒錯,這裡就是慈寧宮。只不過剛剛還被一片白色帷幔圍繞的大殿,已經被鎖了起來。而她和王燕兒站在慈寧宮的院子裡,左右空無一人。
顏炎的神情有些着急,難道她又進入了夢中嗎?那她這樣亂跑亂撞的,不應該早就醒來了嗎?爲什麼她卻沒有一點兒醒來的跡象,她身上穿的是牛仔褲,簡單的短袖和外套,揹着她熟悉的不得了的書包。不管從哪裡看,她都不像是從前世穿越回來的。
想到這裡,顏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尖銳的疼痛感頓時傳遍了全身,而她依舊呆在這裡,沒有一絲回到大清的跡象。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她怎麼可能就這麼回來了?她什麼都沒有做,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怎麼會就這樣回來了?這種靈異的現象,她要去找誰說理?她想回去,老九還沒有回家,自己的兒子們還沒有回家呢。
顏炎站在空蕩蕩的慈寧宮院子裡,頓時流下了滿臉的淚水。
王燕兒似乎被顏炎嚇壞了,一下子就衝到了她的身邊:“你怎麼了?怎麼還哭了。這幾****就不太對勁兒,一看地震的消息就哭的稀里嘩啦的。平常沒見你這麼多愁善感啊,難不成真的是倪晨畢業了,所以你便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顏炎被王燕兒晃了半天,終於回過神兒來,喃喃的問着:“地震?什麼地震?”
王燕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你傻了吧,汶川地震啊,咱們不剛剛纔默哀過嗎?今天是頭七,降半旗了。”顏炎當然記得那場地震,那場震驚了全世界,也團結了全中國的地震。
可是,她爲何不記得那場地震的時候,自己竟然還來過故宮呢?
“我們爲什麼在這裡?”顏炎不解的問着王燕兒。
王燕兒似乎真的嚇到了,一下子拍了一下顏炎的後背,大叫着:“你不會被夢魘住了吧,都說了這慈寧宮是不開放的,你非要偷溜進來,真當故宮是你們家開的了。現在好了吧,一進來之後,整個人就不對了,你真的沒傻嗎?真的沒傻嗎?”
顏炎被王燕兒打了一個踉蹌,不由得瞪了瞧了王燕兒一眼。
王燕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下子握住了顏炎的手:“顏兒,你可別嚇我,你這眼神兒不對啊,你真的別嚇我!”
顏炎聽到王燕兒叫她這個名字,頓時鼻子更酸了。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這樣親切的稱呼,自己竟然隔了將近二十年之後,再次聽到了。
她已經弄不懂自己的時間軸了,她在二十七歲的時候,穿越到了大清。回來的時候,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二十歲,重新回到了與倪晨分別的那一年。
這一年,倪晨從學校畢業了,帶着曾經的顏炎的滿腔思念,瀟灑的邁入了社會。接下來的兩年裡,曾經的顏炎每日都過着如得了相思病一般的生活,不斷的想念着那個曾經高大帥氣的倪晨,幻想着有一日能站在教堂裡成爲他的新娘。
可是,這樣兜兜轉轉一圈回來之後,顏炎爲什麼這麼想哭呢。她想回家,想回屬於她和老九的家,想回到順意軒,想回到綺夢閣,想回到荷風聽悠。
王燕兒真的傻了,怎麼看顏炎都是瘋了,她緊緊的攥着顏炎的手,開始琢磨要不要打個120之類的比較靠譜兒。到最後,還是顏炎先醒悟了過來,反手握住了王燕兒的手:“咱們走吧,我不想在這裡呆着了。”
王燕兒依舊很奇怪的看了顏炎一眼,覺得她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就感覺是憑空變了一個人,變成了一個她很陌生的人。
不過王燕兒並沒有拒絕顏炎,緊緊的攥着她的手,走出了慈寧宮。
顏炎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長長的永巷,再過去的十幾年中,她似乎無數次走過這條永巷。只是沒有一次像這樣喧囂過,一旦出了慈寧宮,外面的人頓時多了起來。拍照的、說笑的此起彼伏。
王燕兒似乎也被這人羣感染,一下子輕鬆了許多:“顏炎,咱們還要去哪兒,還是乾脆回宿舍算了。我今天就不該聽你的,來什麼故宮啊!”
顏炎扯了一下嘴角,也不管王燕兒,就在這熟悉的故宮裡四處走了進來,似乎跟在她身後的依舊是小梅和青竹,似乎這來來往往的人羣,還會在某一時刻突然停下來,低聲向她請安:“九福晉吉祥!”
“九福晉……。”顏炎低低的嘟囔了一聲。
王燕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又想起她來了,真的是那本小說看上癮了嗎?我就沒見過比你更異類的,人家就算喜歡,也是喜歡霸氣的四爺,風流倜儻的十三爺,你怎麼就偏偏喜歡上一個生死不明,失蹤簿上的常住人口呢。”
顏炎眉頭皺的緊緊的:“什麼失蹤簿,什麼常住人口?”
王燕兒瞪了顏炎一眼,沒好氣的道:“自然是老九啊,不然還是你啊!”說完又擔心的看向顏炎:“你今天可真不對勁兒,平常你可是把老九的經歷都快倒背如流了,怎麼今天還忘了?”
“他……。”顏炎抿了抿嘴脣,心口一緊:“不是死在保定了嗎?被圈禁致死的!”
王燕兒跟看怪物似得看着顏炎,半晌才裂開了嘴:“完了完了,真是傻了。這世上誰不知道那康熙爺尤其看重老九,若不是後來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又怎麼會輪到四爺來繼承皇位。你平常不都是替弘政抱抱不平嗎?怎麼今天竟然傻成這樣了。你坦白交代,是不是又那篇清穿小說看多了,竟然都帶入到真實裡面了。”
顏炎目瞪口呆的看着王燕兒,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快要炸了。王燕兒說的每一個字自己都懂,怎麼湊到一塊兒就這麼讓人糊塗呢?老九被康熙看重?老九失蹤?難不成自己這次不會穿回來,而是又去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時空嗎?
“弘政是?”顏炎依舊問着王燕兒,即便她會被王燕兒笑話的很慘,可是她卻必須要知道所有答案。
“你連弘政也忘了?老九的大兒子啊,從小被康熙養在身邊的那個!”王燕兒頓時無語的看向顏炎,笑的不可抑制:“你真的得了失憶症了啊,竟然會問我弘政是誰?”
“我真的不……”顏炎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
王燕兒笑的更歡了,挽住了顏炎的手,賊兮兮的笑着:“你不會連那位九福晉也忘了吧,你平日裡可是最喜歡她的事蹟,還天天在我們面前猛誇,害的我們分分鐘想把你撕了你知道嗎?”
顏炎依舊有些懵懵的看着王燕兒,王燕兒一副服了氣的東西,四處看了下方向,拉着顏炎就走。
顏炎一愣,下意識的收回手:“去哪兒?”她並不想離開慈寧宮太遠,因爲她覺得只要自己還靠近慈寧宮的位置,就一定能夠回去的。
“帶你去看玉啊!”王燕兒不屑的瞧着顏炎:“你折騰了一天,最終目的不就是想看看那會兒鳳血玉鐲嗎?咱們現在就去!”
顏炎頓時又愣住了,王燕兒一拉沒拉動,回頭詫異的看着顏炎。
等她瞧明白顏炎臉上的神情之時,不由得頓時哀嚎了一聲:“天啊,你不會連那對兒鳳血玉鐲都忘了吧!”
鳳血玉鐲,鳳血玉鐲!
顏炎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絲毫瞧不出來曾經戴鐲子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