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炎萬萬沒有想到,她醒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不是老九,而是一羣以八卦著稱的女人們。當小梅帶着一絲尷尬的神情告訴顏炎,如今荷風聽悠的大廳裡異常熱鬧的時候。顏炎第一個反應就是撂挑子不幹了,愛誰誰。
可是稍微冷靜了一下之後,顏炎還是認命的讓小梅幫自己梳妝打扮,帶着一絲疲憊的笑容,來到了荷風聽悠的正廳。顏炎覺得自己很無力,比後世那些丟了孩子的家長們還無力。這若是在後世,她還可以痛哭,可以求助,可以歇斯底里。但在這裡,她居然還要招待客人。
邁進正廳的那一步,顏炎在心裡對自己的孩子們說了一聲對不起,因爲她知道,事情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在這個信息閉塞的時代,她能做的,只是順着老九的意思走下去。
而現在,顯然老九的意思是讓她應付面前的這些妯娌們。是的,來的女眷都是顏炎的妯娌,像是什麼盛會一般,從三福晉、四福晉到十五十六福晉竟然一個都沒少。
顏炎一進來,除了年長的福晉,其他人都站了起來。十三福晉更是迎了上去,挽住了顏炎的手,柔聲的笑道:“九嫂身子可好些了,外面的人那些污言穢語,九嫂又何必理他們,說的沒意思了,他們自然就不會說了。”
顏炎衝十三福晉笑了笑,眼神兒裡雖然有些疲憊,但精神狀態還不錯。她挽着十三福晉的手走了進來,衝衆人笑着:“有勞各位嫂子弟妹惦記了,我沒什麼事兒,大家不用擔心。”
四福晉笑着對三福晉道:“我就說這丫頭堅強的很吧,偏偏你們還一個個的都不放心,非要過來瞧瞧。要我說,咱們大可以不必擔心,就連皇阿瑪和太后娘娘心裡都明鏡似的。就算皇阿瑪罰了九弟閉門思過,咱們的顏丫頭不是也沒有落到半分埋怨嗎?”
顏炎一愣。
老九被罰閉門思過,自己竟然是用這種方式知道的,也真是讓人有些無力。
不過顏炎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帶着十分的自我暗示笑道:“四嫂誇獎了,我也不過是知道爺做什麼事兒都有分寸而已。不過家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着實讓人煩心了些,倒是勞煩姐妹們都爲我擔心了起來。”
十四福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九嫂這句話可就不對了,咱們妯娌之間,哪裡還有那麼多見外的。雖然甜心侄女兒被九嫂派去了澳門,不過這路途遙遠的,倒也讓人放心不下來。不知道九嫂可打算讓甜心侄女兒回來呢,畢竟這京裡的謠言再這樣傳下去,可是對侄女兒的聲譽也不太好。”
顏炎瞧了十四福晉一眼,不知爲何當初八福晉那句讓她小心十四福晉的話。她一直記憶猶新,以至於在後來的這段時間裡,她每次見到十四福晉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此時這種不對勁兒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了。她淡淡的搖了搖頭:“當初讓甜心出去就是爲了讓她鍛鍊一下,畢竟孩子大了,很快就要面臨獨自撐起一個家的局面。我和九爺就算再寵甜心也不能隨着她去婆家過日子。所以這次去澳門是我和爺考慮很久的,斷斷不能這樣半途而廢了。”
十四福晉不解的看向顏炎:“九嫂這話我就不懂了,難不成侄女兒的清譽,竟比不上這一次鍛鍊不成?”
顏炎歪頭看着十四福晉,心道她也想把人叫回來呢,可是讓她去哪裡找人啊。所以顏炎微皺眉頭,嘴硬的說道:“這世間紛紛擾擾又有何時消停的了呢,不若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顏炎的話音一落,十三福晉便叫了一聲好:“九嫂這句話說的甚好,世人就是太在意這些風言風語了,纔會有這樣多的事情。若是大家都如九嫂這般灑脫,這些事情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了。”
雖然顏炎衝十三福晉感激的笑了笑,但還是有些吐槽着,若是大家都不在乎這些八卦,又何必這一大早的都聚集到她這荷風聽悠來,這不是笑話嗎?
所以顏炎也沒有親切的主動找話題,場面一時間倒有些尷尬。最後還是四福晉笑道:“真是沒想到短短的一日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一會兒我便帶着弘曆弘晝回府吧。待九弟妹消停一些,我再帶着兩個孩子來叨擾。”
顏炎萬萬沒有想到四福晉竟然會說起這件事兒,她張了張嘴,但是卻沒有拒絕,畢竟她現在也着實沒有什麼經歷管那兩個孩子。
當然讓顏炎更沒有想到的是,將她從這尷尬的情緒中解救出來的,竟然是陳氏。陳氏急急的走了進來,一見這滿屋子的客人有些發傻,站在門口呆呆的看着顏炎,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顏炎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愣着幹嘛,還不進來見過各位福晉!”說完顏炎又看向了四福晉:“這是陳氏,倒是個能幹的。”
陳氏顯然有點兒小家子氣,不然就是表現的有點兒小家子氣,再給衆人請安的時候,有些戰戰兢兢的。相較於其他人的視線都好奇的盯在陳氏的身上時,十三福晉則有些擔心的看向了顏炎。要知道這麼多年以來,這還是第一個被顏炎主動介紹給旁人,關於老九後院的女人。
顏炎自然感覺到了十三福晉關切的目光,衝她微微一笑。
倒是陳氏在尷尬的給衆人請過安之後,便將手中的一份冊子呈給了顏炎,小聲道:“這是福晉吩咐給大格格擬的嫁妝單子,還請福晉過目。”
顏炎笑着接了過來:“這又是什麼着急的事兒,讓你眼巴巴的趕來!”
陳氏微微一笑:“福晉吩咐的事情,妾身哪裡敢怠慢。倒是福晉吩咐找的木材還沒有個着落,還請福晉贖罪。”顏炎抿了抿嘴,已經猜到這陳氏再來見自己之前,肯定已經見過老九了。不然這些話陳氏是萬萬不會對自己說的。想到這裡,顏炎不禁覺得有些沒意思,淡淡的道:“事情我知道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陳氏這才又怯懦的行了禮退了出去,顏炎覺得自己現在的神情肯定充滿了不屑。只是顏炎沒有想到,自己這樣的一番表現,倒是讓衆人都瞧進了心裡,覺得這顏炎怎麼能這麼淡定,自己的三個孩子都出門在外,倒像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一般。所以大家便自然而然的想到,沒準兒那甜心還真是去了澳門,只可惜各府的攤子沿着去澳門的路搜尋了好久,竟然也沒找到什麼蹤影。
顏炎一直陪着這幫福晉們墨跡了一個時辰才陸陸續續的送走了衆人。十三福晉是最後離開的,拉着顏炎的手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嚥了下去。
顏炎看着十三福晉,不管老九如今和十三的關係如何,顏炎還是打心眼兒裡覺得十三福晉不錯的。所以她反握住了十三福晉的手,笑着:“明日我進宮,午時去叨擾你,你可不要讓我吃閉門羹啊!”
十三福晉頓時也放鬆的笑了:“那哪兒能啊,一定恭迎大駕。”
顏炎點了點頭,親自送十三福晉出了二門,便站在二門處發呆。小梅和青竹站在顏炎身後,陪着顏炎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小梅才輕聲道:“福晉,爺已經回來了,目前還在書房。”
顏炎回頭瞪了小梅一眼,沒好氣的問道:“我讓你去那邊府上,你可看出什麼苗頭來了?”
小梅搖了搖頭:“那邊府上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完顏格格、兆佳格格和陳格格有外出之外,其他人並無動靜。”說到這裡,小梅不禁皺了下眉頭,有些欲言又止:“不過……”
顏炎立刻追問道:“不過怎麼了?”
小梅抿了抿嘴之後才道:“不過,四格格據說是偶染風寒,爲了怕傳染給大格格,影響大格格的婚期,最近一段時間都窩在自己的小院裡,很久都沒有露面了。”
顏炎頓時皺起了眉頭,歪頭看着小梅,有些好笑的重複着:“怕影響大格格的婚期?”
小梅點了點頭,確定自己說的很正確。顏炎不禁上揚了嘴角,笑道:“走,咱們去那邊府上探望探望四格格。”小梅一愣,快速的看向青竹,青竹顯然也沒有反應過來。
顏炎走了兩步不見兩個丫頭跟上來,不禁回頭看着兩個人:“怎麼了?爲什麼不走?”
小梅有些猶豫的回頭瞧了一眼老九書房的方向,這才慢吞吞的挪到了顏炎的身邊:“福晉,您真不打算去看看九爺嗎?九爺回來了!”
顏炎又瞪了小梅一眼:“閉好你的嘴巴,這些事兒你少摻和。”說完顏炎又看了青竹一眼,語氣也不怎麼好:“還不快去備車!”青竹抿了下嘴角,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去備車。
而顏炎則看了一眼老九書房的方向,輕輕的嘆了口氣,這才又堅定的轉身,往荷風聽悠走去了。自然陳大娘弄來的一筐子新鮮的大蝦,也無人問津了。
而此時,老九也正站在書房的窗前,等了好一陣兒也不見顏炎前來,便不由得苦笑了起來。王全兒在老九的身後,戰戰兢兢的道:“爺,福晉身子不好,您……”
老九回頭看了王全兒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大步的往外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