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旅(熙朝大公主)
“老祖宗!”我興奮地喊了一聲,好似見到孝莊有多麼讓我欣喜似的。其實,我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先發制人,吸引老太太和蘇麻喇姑的注意力,好讓他們知道我安然無恙。果然,我一喊,老太太和蘇麻喇姑都不約而同的擡起頭來,望向了我。
“孫兒給皇阿奶請安。”孝順的康師傅放開了我,上前給他奶奶見禮,我和在場的其他人也都跟着下跪。孝莊老太太才叫了平身,就馬上對我招了招手,道:“禧兒,你快過來!”
“哦!”我答應了一聲,奔到老太太身邊。老太太先檢視了下我的兩隻手,而後又將我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確認我毫髮無損,臉上的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皇阿奶,您怎麼來了?” 康師傅含笑問道。
“我……”老太太微微一愣,道,“我聽說靜兒出了點事兒,不太放心,便趕過來瞧瞧。靜兒怎麼樣了?”
“哦——”康師傅瞟了我一眼,對老太太恭敬地道,“靜兒的事兒,孫兒已經處理妥當了,您不用擔心。只是,依照靜兒目前的狀況,今晚的家宴是無法出席了,他跟噶爾臧的指婚恐怕也得延期。孫兒本想一會兒去找您商議此事,正巧您就過來了。”
老太太緩緩點點頭道:“既如此,指婚另改他期,家宴照舊。”
康師傅恭敬道:“孫兒遵旨。”
“既然都辦妥了,那我就先回宮了!”老太太回頭笑呵呵地問我,“禧兒,你跟我一道回去還是等會兒過來?”
“我……”,我剛想說“跟您一道回去”,卻不料被康師傅搶了先,只見他笑嘻嘻地跟老太太商量,“皇阿奶,孫兒這陣子忙得很,都沒功夫跟禧兒說說話,好容易今兒得了空,您就把禧兒借我一會兒,成嗎?”
“哦,這會兒知道想孩子啦?”老太太揶揄了一句康師傅,撫了撫我的臉,呵呵笑了笑道,“成!今兒是中秋,我就把我的寶貝曾孫女兒借你會兒,讓你們父女先小團圓!”
“謝皇阿奶恩典!”康師傅又給孝莊老太太行了一禮。
“行啦行啦!你這孩子!我先走啦。”老太太呵呵笑着說完,就在蘇麻喇姑的攙扶下重又坐上轎子回宮了。目送着老太太的轎子遠走,康師傅從樑九功的手中接過把傘來,道: “禧兒,咱們走吧。”
“哦!”我應了一聲,挽着康師傅的臂彎隨着他往晨曦閣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康師傅真跟我閒聊起來,話題基本圍繞着上書房的“功課”展開,雖說他平日是很忙,但是我們書房的功課上到了哪一本書的哪一篇他都清楚得很,問完最近兩天的功課,剛好到晨曦閣門口,我心中暗喜總算可以擺脫沒完沒了的“考察”了,卻不料康師傅帶我直直地路過門口,還跟我道:“跟我去南書房。”
南書房?沒事兒去那倒黴地兒幹嘛?
“我不……”我的“去”字還沒出口,那兩道飽含着威嚴的目光就直射過來,似乎很不滿我的違逆。我嚥了口唾沫,生生地把那個“去”字一塊兒嚥了回去,腆着笑臉,嬌聲道:“我是說……我的意思是南書房是您處理軍國大事的重地,咱們父女難得有空一塊兒聊天,還是去我的小書房吧,我請您喝上等的碧螺春,好不好?”
康師傅呵呵笑了一聲,回絕道:“不好。”
“怎麼不好啊?”我嘟着嘴,放開了康師傅的胳膊,停了步子,不願繼續往前走。
康師傅也停了下來,看了看我,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慍怒,卻又笑着對我解釋道:“你也知道吧,這陣子西北不太平,常有急報送達,我呀,比較貪心,既想跟我女兒聊聊天,又不想漏掉重要的軍報,更不希望這些軍報外泄,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能理解你皇阿瑪的難處吧?”
“可是……”康師傅的理由聽上去很冠冕堂皇,讓人找不到一絲反駁的理由,但我仍然猶豫,因我對那個地方心有餘悸。
“怎麼了?”康師傅頓了一頓,恍然道,“哦,我知道了,因爲你在南書房裡受過幾次責罰,所以不敢去了,對不對?”
被說中了心事,我覺得臉上一陣發燒,垂了眼簾,不好意思地否認:“纔不是……”
“還說不是!”康師傅做嚴肅狀,半真半假道,“是不是最近又瞞着我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這麼害怕呀?”
“誰說的!”我飛快地否認。
康師傅呵呵笑道:“沒有嗎?那你爲何不敢去啊?”
“誰說我不敢!”逞強的話出了口,我才發現我……似乎被激將了?
“沒做壞事就不用怕!”康師傅說着又牽了我的手,道,“走,我那兒有剛貢進的普洱,咱們一道去品品。”懊悔也沒用了,誰讓我剛剛說的太快呢?這下不願意也只好跟去了!
進了南書房,這回待遇貌似果然跟先前不一樣:有凳子坐——康師傅特地讓人另搬了把凳子放在書案旁邊;果然也有茶品——雲南剛進貢的上等普洱,這情況看來康師傅今兒真的是因爲想我了,來找我聊天的?
我坐在凳子上,聞着茶香,啜了一口茶,見康師傅還在門口那邊跟樑九功吩咐着什麼,覺得有點無聊,便隨手拿了幾本奏摺翻了翻,拿起高士奇的奏本時,冷不丁從裡頭掉出一封信來,落在了書案底下。我撿起來一瞧,發現信上既沒有收信人,也無署名,信頭卻已然拆開了。
怎麼這麼奇怪,奏摺里居然還另夾私信?是寫給康師傅的?還是寫給別人的,卻隨手夾在裡頭忘了?裡面寫了些什麼呢?
我瞟了一眼康師傅,發現他跟樑九功還沒磨嘰完,便將裡頭的信紙抽出來瞄了一瞄,卻發現只是一張紙片而已,上面就三個蠅頭小楷——“無異象”,後面也還是無署名。這什麼意思啊?什麼“無異象”?沒頭沒尾的,莫名其妙!我對照了一下這三個字和高士奇奏摺的筆跡,貌似還不是同一個人寫的?好像這個小楷比高士奇的多了那麼一點……脂粉氣?對,脂粉氣!這到底是什麼呀?真讓人費解。這個高士奇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吱呀——彭”地一聲,將我的注意力從奏摺上調離開來。我一擡頭,只見樑九功已退出了南書房,且書房門也關得嚴嚴實實了!這是幹什麼?我心底反射性地一緊張,慌忙把紙片塞回去,往奏摺裡一夾,急急詢問:“怎麼把門兒關了?”
“咱們父女倆說些體己話,怎能讓那些奴才聽了去呢?”康師傅邊說邊走到書案後,坐定,和藹地問我,“這茶怎麼樣,還好喝嗎?”
我由衷地評價道:“不錯,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喝過以後,回味甘甜。好茶!”
“喜歡嗎?”康師傅笑眯眯地,顯得格外可親。
“喜歡。”頂級普洱,有銀子都買不到的貨色,我當然喜歡。
“那好,回頭我給你送幾餅過去。”這方面康師傅倒是向來爽氣的。
“謝……”我剛要起身行禮,康師傅卻擡手製止,招呼道,“行了行了,坐下吧,咱們一塊兒品品茶,聊聊天。”
我重又坐下,一開始對康師傅的動機還存有疑慮,然,等康師傅喝了口茶,跟我說起了普洱茶的歷史,品種,和如何品鑑等等,我的疑慮也漸漸消失了。看來只要康師傅高興,這機要重地也能改成休閒場所嘛。
“禧兒啊!”康師傅又啜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剛纔布貴人那樣對你,你心裡也別怪她。”
我愣了一愣,怎麼說着說着,拐到布貴人身上去了?這跳躍性思維也太跳了吧,心中這麼想着,我嘴上卻大方地表示理解:“我知道她是因爲三妹不見了,心裡着急,我不怪她。”
康師傅含笑微微點頭,在我的手背上輕拍了拍以示讚賞,默了一陣,又嘆了口氣,似在自言自語道:“端靜這孩子向來最是老實內向,膽子又小的,真想不到這回她居然敢私自出宮!”說到這兒,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對我道,“對了,禧兒,平時你三妹與你最親近,依你對她的瞭解,你覺得你三妹能跑到哪裡去呢?”
“我……我哪知道。”我答了一句,調開目光,低頭啜了一口茶。這是真話,我的確不知道端靜目前在哪裡,但是,憑着我對她的瞭解卻能夠推測出,她八成是去找鄭家聲了——但這個我不能說,搞不好真的會死人!
“禧兒,”康師傅握住我的手,摩挲着,又問了一句,“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您什麼意……” 一擡眼恰好看到康師傅在皺眉,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因有些惱怒,音量有些大,這樣一來,反倒像是我在欲蓋彌彰一般,便放緩了口氣,道,“皇阿瑪,剛剛在鹹福宮,我不是都說清楚了嗎?我真不知道!您要是真想知道現在三妹在哪兒,應該去問秀珠,哦,不,或許應該去問收買秀珠誣陷我的幕後指使人!”
康師傅不發一言,就那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屋子裡靜悄悄的,感覺氣壓有點兒低,壓得我有點兒喘不過氣來。見鬼,端靜出走的確不是我策劃的,我到底心虛什麼啊?這麼一想,我又理直氣壯地對上了康師傅的眼睛。
“好,那我問你,剛剛老祖宗爲什麼急匆匆地趕到鹹福宮去?”康師傅終於開了口,語氣淡然,問題卻尖銳得很。
“老祖宗不是說了嘛,她是擔心……擔心三妹的事兒去的。”我說完這句,康師傅又沉默了。不曉得是不是因爲我自己心虛的緣故,我覺得康師傅看我的眼神有點兒不太對勁了,那眼底似有陰雲正在慢慢聚集,暴風雨的前兆?我如坐鍼氈,心底的不安開始迅速擴散,心跳有點兒加速,思慮片刻後,我決定還是“三十六計走爲上”,剛想開口告辭,卻聽康師傅長長地嘆了口氣,一臉嚴肅地對我道:“禧兒,現在沒有外人,我再問你一次,老祖宗爲何急匆匆地趕到鹹福宮去?”
“是擔心三……”我才說了個開頭,康師傅忽然重重地拍了下書案,我嚇了一跳,一下子從凳子上彈起來,躲得遠遠的。康師傅瞪視了我片刻,似乎強壓下了一陣怒氣,朝我招手示意道:“過來。”
我想也沒想,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氣氛跟剛剛聊天的時候截然不同,過去了會遭殃的!
“快過來!”康師傅瞪圓了眼睛,厲聲催促。
我雖心中惶恐,但仍堅持搖頭,釘在原地誓不上前。
“我數完一,二,三,你要是再不過來,可別後悔!”康師傅威脅完,等了一會兒,見我還沒動靜,居然真的開始數數了。
“一……”康師傅看了我一眼,我垂下頭,心裡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二……”康師傅又拖長音數了一個數,我手心已經緊張得出汗,但就是邁不動步子。
“二……點五……”康師傅居然連小數都報出來了,這給了我一個信號,說明他雖然知道我沒有說實話,確實惱火,但仍然是心疼我的……也許……過去服個軟兒就沒事了?這麼想着,我便硬着頭皮,在“三”出來之前,蹭到了康師傅面前。
“坐下!”康師傅命令道。我依言正襟危坐,垂着眼簾。
“禧兒,你給朕聽好。”康師傅正色道,“今兒是中秋佳節,是家家戶戶團圓的日子。朕不想動氣,也不想動家法。再給你一次機會,剛纔的問題,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朕。”
“嗻!”我應了一聲,道,“其實,老祖宗趕去鹹福宮是爲了……爲了我……” 隨着康師傅的臉色越來越冷,我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康師傅盯了我一陣,忽肅然道:“說,端靜究竟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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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口頭禪”脫口而出,一擡頭卻發現康師傅正瞪着我,臉色鐵青,看來他不相信我說的是實話,我急忙補充,“皇阿瑪,這事兒我真沒騙您,我的確不知道三妹去了哪裡!難道您相信秀珠,卻不相信我嗎?”
“你還是不願意說實話,非要朕動家法是不是?” 康師傅提高了音量,出言威脅。
我也加重了語氣重申:“皇阿瑪,我剛剛說的是實話!”
“實話?”康師傅冷着臉反問,“實話你爲何要請老祖宗來救你?”
“我就是怕您像現在這樣不信我,才請的老祖宗嘛!” 唉,有理說不清啦!
康師傅恨聲道:“還是不老實,是吧?”
好嘛,真的弄巧成拙了!在鹹福宮門口,孝莊老太太雖然沒說什麼,但她的一舉一動全被康師傅看在了眼裡,“護身符”還是變成“倒黴符”了!怎麼辦,現在我說什麼他大概也都不信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望着康師傅的眼睛,我無奈道,“到底怎麼樣您纔信吶?難道您真以爲是我指使秀珠去幫三妹私自出宮的?”康師傅望着我,不答話,那意思是默認了。我不禁有些煩躁,賭氣道:“既然您不信我,那我說什麼都是白說!”
“禧兒!”康師傅狠狠地拍了一下書案,我又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但我真的沒幹過那事兒,覺得心裡特委屈,便也蹙着眉頭,瞪了回去。
康師傅盯了我一會兒,幽幽道:“還記得胤禛私自出宮那次,朕怎麼告誡你的嗎?”
我答不出,都過去那麼久了,只記得那回手被戒尺打了幾下挺疼的,至於康師傅說了什麼,還真記不清了!“來人!”康師傅忽然一聲高喊。樑九功推門而入,恭立。
康師傅狠狠盯了我一眼,斷然下令:“傳家法!”
家法?我的腦子轟的一聲,突然全想起來了——“下回你再膽敢自作聰明欺瞞君父,朕不再跟你廢話,直接笞杖伺候”——這就是那天康師傅告誡我的話!
我慌了神,起身抓住康師傅的胳膊,可憐兮兮道:“皇阿瑪,我沒有欺瞞您,我真的不知道三妹的下落!真不知道啊!”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康師傅沒有理我,卻催促着樑九功。
樑九功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沒多大會兒,又推門而入,但卻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搬進來,跪地稟報道:“啓稟皇上,奴才昏聵,忘了跟您稟報,老‘家法’前些日子因遭白蟻已損毀了,新‘家法’還……還未完工。”
一聽樑九功這話,我那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老天有眼,知道我是冤枉的,連“家法”都派了白蟻給損毀了。正當我暗暗慶幸時,卻聽康師傅吩咐道:“把雞毛撣子給朕拿過來!”
雞毛撣子?這可是打掃衛生的利器,難道康師傅要哪它當“兇器”?
樑九功從外面拿了一把通體雪白的雞毛撣子,呈給康師傅前,望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對康師傅道:“皇上,大公主她只是一時糊塗,老奴懇求皇上饒了大公主這一次吧。”
康師傅沒說話,只是朝樑九功伸出手,讓他把雞毛撣子趕快交上去。樑九功沒法子,只好將雞毛撣子交到了康師傅的手裡。
“大公主,”樑九功又悄悄地朝我使了使眼色,道,“您到底還有什麼沒說的,別再瞞着了,趕快都說了吧,別惹皇上生氣啦!”
“樑公公……”我用手揩了揩眼前的霧氣,萬分委屈地道,“我確實不知三妹的下落,秀珠私自去幫她出走,也不是我指使的!是有人陷害我!您也知道是不是?這些我剛剛都跟皇阿瑪實話實說了,可皇阿瑪他偏不信我呀!”
“出去!”康師傅毫不客氣地朝樑九功下了逐客令,“沒朕的傳召,任何人不得入內”
樑九功張了張嘴,終究也只答了個“嗻”,朝我投了一道同情的眼神後,退了出去。
康師傅手握着雞毛撣子的頭,將手柄部分在書案上“啪啪”地敲了兩下,指着我道:“朕再問你一次,你究竟知不知道你三妹的下落?”
我盯着那戳到我鼻子尖兒處的雞毛撣子的細竹柄,心裡一陣發毛,一面悄悄地往後退,一面結巴道:“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 還未說完,就見康師傅左臂一伸,將我拉回到他面前,擡手就往我的左大腿上抽了一下。這一下的力道不大,但那疼痛度似乎比戒尺更厲害,我“啊”地一聲,遠遠地跳開去,蹲□去,不停地揉着被打到的部位,瞬間眼前就模糊一片了。
康師傅一面用雞毛撣子敲着凳子,一面喝問道:“再問最後一遍,端靜跑哪兒去了?”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抽噎着道
“你……你……真是氣死人了,”康師傅氣得胸脯起伏不定,放狠話道,“今兒朕非好好地教訓你一頓不可,給朕過來!”一聽這話,我心中怕雖怕,但堅決搖頭不再上前。這雞毛撣子打人太疼,我可不願意再被打到。
這樣僵持了幾分鐘,康師傅終於沒了耐性,提着雞毛撣子就逼了上來,我見狀轉身就跑。可南書房這會兒顯得忒小,能讓我憑靠的傢俱也唯有那張堆滿奏摺的書案!我繞着書案一圈圈地跑,最終,我這小短腿也沒能躲過康師傅的“追捕”,被一把按在了書案上,動彈不得,隨即身後便傳來幾下難耐的疼痛,我忍不住大哭起來:“哇——我真不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哇……”
康師傅這回好像氣極了,我這麼嚎啕大哭了,他還一邊打一邊責罵道:“氣死人的丫頭,還嘴硬!還嘴硬!讓你死不承認!讓你死不承認……”
實在是太疼了,我趕忙擡出那倆“護身符”,哭着呼救:“嗚……老祖宗……皇阿奶……救命啊……”起了反作用了?怎麼疼痛好像比剛纔更密集更嚴重了!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拼命地掙扎,拼命地哭喊:“救命啊……嗚……皇阿瑪……您饒了我吧……嗚……疼……疼……”正當我哭得昏天黑地卻無計可施時,忽聽得“嘭”地一聲,淚眼朦朧中,依稀看見有人撞門進來,迅速奪了康師傅手中的“兇器”一把折成兩截,狠狠地扔在地上,將我扶起來,氣呼呼地質問:“你幹什麼?看孩子都被打成什麼樣了?”
我抹了抹眼淚,這纔看清,原來將我從雞毛撣子底下救出來的人是常寧!
“五叔——”我一頭扎進常寧的懷抱,委屈的淚水再次模糊了眼睛。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康師傅的聲音充滿了怒氣,高喊了一聲,“樑九功……”
常寧摟着我,胸口一高一低地起伏得很快,也是氣憤異常,回道:“你不用怪別人,樑九功跟我說過你的旨意,是我硬要闖進來的!你乾脆治我死罪好了!”
“常寧,你……”康師傅氣得直呼常寧的名字。
“我怎麼樣?”常寧完全是一副要跟康師傅拼命的口氣,道,“玄燁,我告訴你,你不疼禧兒了,我疼!我今兒就帶她回去!”
康師傅很不悅地道:“我在管教我女兒,你莫名其妙地瞎摻乎什麼?”又對我命令道,“禧兒,你給朕過來!”我一聽,趕緊躲到常寧的身後去。
“管教你女兒?” 常寧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她本就不是你女兒了,是我女兒!不勞你費心!”常寧說着,一牽我的手道,“走,禧兒,跟阿瑪回家!”
“站住!”康師傅喝了一聲,逼視着常寧道,“禧兒是朕的女兒,你不能帶走!”說着,伸出手就要來拉我。
“不許碰她!”常寧伸手將無防備的康師傅推了個趔趄,護在我身前,瞪着康師傅大聲道:“我再說一遍,禧兒是我的,我的,我的!”
“放肆!”康師傅貌似很光火,大吼了一句。
“你才放肆!”常寧好像豁出去了,居然逼近康師傅,一字一句地道,“你別忘了,宗人府的玉蝶上清清楚楚地記着,禧兒是我常寧的女兒,不是你的!”
…… 死一般的靜謐,我清清楚楚地看見康師傅的眸中閃過一陣椎心的刺痛,額頭上青筋暴起,緊攥着拳頭,兩眼通紅怒瞪了常寧片刻,轉身一拳砸在書案上,高喊道:“來人!”
“奴才在……”樑九功忐忑不安地偷眼瞄着康師傅和常寧。
“把他……”康師傅略略顫抖地指着常寧,吩咐道,“……把他給朕抓起來!”
“這……這……”樑九功遲疑着沒動。
常寧毫無懼色,居然“哼”了一聲,諷刺道:“有本事你乾脆殺了我好了,三!哥!”說完,也不理康師傅,回身拉了我的手就要帶我走。
“你……”康師傅這下徹底地被激怒了,怒瞪着常寧吼道,“……你當朕真不敢殺你嗎?”
天吶,這種狠話都說出來了!我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掙開常寧牽着我的手,將他和康師傅隔開,“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哭道:“皇阿瑪……都是禧兒的不是,您別生氣……”
“禧兒,你快起來!”常寧上前來摻我,我跪着沒動,只是淚眼婆娑地跟常寧道,“五叔……是禧兒的錯……是禧兒該打,您……您就別管我了……”我又轉向康師傅,抓着他的胳膊,哽咽道,“皇阿瑪……禧兒只有您這麼一個親阿瑪……禧兒……禧兒哪兒也不去……您,您別生氣了……嗚……”
“唉呀,這是怎麼了?”正當我黔驢技窮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飄入耳內,我轉身一瞧,果然是福全進了書房,而樑九功不知何時已退了出去,門兒也重新關上了。
跟康師傅見禮過後,福全俯身問我,“禧兒,你又犯了什麼事兒,惹你皇阿瑪這麼生氣,居然連雞毛撣子都打斷了?”
“二哥……”常寧纔剛開口,就被福全頂了回去,“閉嘴,沒問你!”
“二……二伯……”我嗚咽着喚了一聲,淚水再一次洶涌而出。
“不哭,不哭了,哦!”福全掏出帕子替我擦了擦淚,道,“禧兒啊,你現在趕緊跟你皇阿瑪認個錯,二伯再替你求求情,就沒事兒了,啊!”
我點點頭,又向康師傅承認了一遍錯誤,可康師傅卻仍然沉默不語,我求救似地望向福全,福全勸解道:“三弟,我知道,在我們兄弟三人中,最疼禧兒的就是你。你瞧她那一張小臉兒,哭得跟什麼似的,連我這當二伯的看着都心疼。好啦,你就別端着當阿瑪的架子啦,我求個情,你就原諒了她這回吧!”
福全這架人情梯搭得有水平,康師傅終於順梯而下,準我起身,福全朝我笑了笑,將我攙扶起來,攬在身側,又對常寧命令道:“五弟,你也快給你三哥賠禮道歉!”
“我給他?憑什麼?”常寧倔強得很。
福全虎着臉喝令:“跪下,道歉!”
別看福全平常一副謙和的樣子,沒想到他瞪眼發火的樣子也怪嚇人的,常寧僵持了片刻,終於拗不過福全的威嚴跪了下去,低頭道歉:“三哥,對不起!”
康師傅的臉色陰晴不定了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逼出一句:“下不爲例,起來吧!”
“你呀,還不快謝過你三哥,”福全又嗔罵着提醒常,“你這倔驢脾氣,也只有你三哥這樣肚量的仁君才能容得了!”
常寧起身依言道謝,福全呵呵笑了笑,略帶感慨道:“唉,想當年加上隆禧,我們兄弟四人時常在一塊兒玩耍,那時候多熱鬧啊,一眨眼,隆禧也走了這麼多年了,只剩下我們仨啦!”
福全的話似乎也勾起了康師傅和常寧的回憶,劍拔弩張的氣氛立時消失殆盡,唯有略帶感傷的氣氛在室內流淌。
“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福全收斂了情緒,轉了話題,輕拍了拍我的臉龐,對我道,“禧兒啊,你看看,你皇阿瑪,還有你五叔是這世上最疼最愛你的人,你知道嗎?”
我點頭道:“二伯,我知道。”
福全和煦地微笑道:“好,那你就別再讓他們傷心難過了,趕快把你知道的事兒都說出來。”
一聽這話,我的眼睛又酸澀起來,委屈道:“二伯,連你也不信麼?真的不是我幫三妹逃跑的,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兒!”
“二伯信,二伯信!”福全擡手擦去我臉上淌下的淚水,柔聲道,“不過,二伯知道端靜平時最喜歡跟你一起玩的,你仔細想想她跟你說過的話,她有沒有提過她想去哪裡?”
端靜倒是沒跟我說過她想去哪裡玩兒,但我聽她提過,鄭家聲的家在蘇州一帶,若是她真去找鄭家聲的話,這會兒應該正在去蘇州的路上。
“怎麼,禧兒,你還是不肯說?跟二伯也不說嗎?”福全斂了笑容,不太高興道,“那二伯可走了,以後也再不管你了。”說完還真轉身了。
“二伯,您別走……”我忙拉住福全的袖子,福全回頭望默默望着我,我略想了想,懇求道,“二伯,我……我可以悄悄跟您一個人說嗎?”
“當然可以。”福全笑着將我帶到一旁,俯□子,輕聲道,“好啦,現在悄悄跟二伯說吧。”我猶豫了片刻,終於湊到福全耳旁,將事情有保留地跟他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