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

今天含着熱淚又痛又歡喜的四阿哥和五阿哥, 此時還不知道,他們最喜歡的太子二哥,還給他們安排了另外一位嚴師, 王啓之先生。明天下午就會到無逸齋給他們上課。

性格最爲散漫疏闊的王啓之先生, 誰能想到他講學的時候卻是最爲嚴厲的?偏偏他對於顧炎武先生寫的《音學五書》理解的最爲透徹, 本人對於音律方面也是特別的有天賦有研究。

胤礽就努力的邀請他, 來擔任兩位弟弟的古音學和音律學老師, 教授他們《律呂新書》和《樂律全書》這些音律方面的學術著作,以及古華夏古音學的奠基書籍《音學五書》。

少年太子把弟弟們的功課都給大致的安排好了, 他自己的功課當然是更爲繁重,因爲他作爲大清儲君,必須要熟悉掌握的知識學問更多。

白天又是上課又是批奏摺的忙了一天,晚上還做了一份玩具處學徒的考覈試卷, 吩咐魏忠管事明天一大早就送到黃履莊的手裡。一夜好眠的少年太子,第二天早上四點半,就精神飽滿的隨着生物鐘的到來起牀梳洗。

他今天上午的功課排的特別滿, 不光有張英, 李光地兩位老師的《周易》, 《史記》課, 還有梅文鼎老師的算法課。

李光地大人和張英大人都是胤礽正式拜師的老師, 多年來一直是認認真真的教導他四書五經, 百家典故等等,對於他的學習習慣和學習速度也都非常的熟悉,已經不需要明說, 師生之間就可以默契的配合。

所以今兒三個小時的學習下來,師生三人和往常一樣,都是非常的滿意。

緊接着就是梅文鼎先生的算法課。

算法一道,胤礽可以說是,比當前這個時代任何一個人懂的都更多更深。

原因還是那句,他站在華夏四千多年曆史的脊柱上,站在這四千年來所有偉人們的肩膀上。頂着這四千年來,世界各國無數偉大的研究成果,再加上嘟嘟這個百科全書一般的“金手指”幫忙,當然就是和他的太子常服一樣,所過之處,金光閃閃。

但是胤礽對於這個出身書香門第,九歲就能熟讀五經,精通史事,有着“神童”之譽,卻一生致力於教書,著書,潛心鑽研數學,不以科舉爲重,淡泊名利的算法老師,態度一向都很是尊敬。

涉獵廣泛,著述頗多,在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獨到的觀點;能詩能文,貫通中西,落筆成趣,出口成章。

梅文鼎先生講起課來自然的就特別風趣幽默。跟着他上算法課,不光不會覺得枯燥乏味,你還可以學到一些不同領域的專業學問,就連一向調皮坐不住的幾個小阿哥們,也都非常喜歡這個算法老師。

兩下如此一結合,導致的結果就是,在梅文鼎先生和胤礽兩個人單獨授課的時候,經常是互相討論,互相學習的過程。

梅文鼎先生把他平時研究天文,曆法,數學方面遇到的疑難問題,都一一的記錄下來,在上課的時候,向胤礽請教,虛懷若谷。

再把他所掌握的算法曆法知識,用精煉彙總的語言和胤礽一一的講述出來,循循善誘,誨人不倦,讓胤礽對當前的數學,天文曆法的研究現狀,有個直觀形象的瞭解。

被後人尊敬的稱呼爲清代“歷算第一名家”,和英國的牛頓,日本的吳孝和並稱科學巨擘,畢生都在追求算法的最高境界的梅文鼎先生,對於太子殿下毫不藏私的告訴他的那些,遠遠超越當前世界各國已有的算法知識,一直都是廢寢忘食的反覆鑽研。

如果可以,他都恨不得能拜在太子殿下的門下,當一名正正經經的學生弟子。

所以,今年已經五十多歲的梅文鼎先生,私下裡,和胤礽其實是屬於亦師亦友,超越年齡界限的“同學”關係。

算法課對比循規蹈矩的四書五經課程,當然也就有了很大的不同,有趣輕鬆很多不說,師生二人談論的事兒也很是廣泛。

此時此刻,梅文鼎先生和胤礽二人結束了今天爲時一個小時的功課後,自然的就開始了慣常的對坐閒談。

“太子殿下,您上次和微臣提到的,每個不小於6的偶數都是兩個奇素數之和;每個不小於9的奇數都是三個奇素數之和,這兩個命題,微臣還沒有答案。”

一連三天,每天只休息了幾個小時的梅文鼎先生,對於這兩句話反反覆覆的琢磨論證,卻是越論證越糊塗。

胤礽平靜的點頭,沒有答案很正常,後世的人們對着這個“哥德巴赫猜想”研究了兩千多年,也不敢說自己研究透徹。

“先生無須擔憂,也無須急躁,這兩個命題,我們只要能滲透理解運用它的一點點兒,就是幸運至極。”

“先生現在已經明白奇偶數和華夏陰陽數的關係,又著有《平三角舉要》,《弧三角舉要》等三角學和球面三角學的書籍,想來對於橢圓曲線,模形式的算法應該也有所體會。這些方面的知識,在孤接下來要進行的研究中,將會大量的用到。”

梅文鼎先生睜大眼睛,“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在研究這兩個命題的過程中,發現很多於國於民都大有用處的知識?”

胤礽笑了笑,“是的,先生。孤和你不同,對於孤而言,所有的知識,都是要能夠切實的運用到實際當中,纔是真正的學問。”

“孤希望下一批玩具處的匠人們,能有足夠的算法知識。不知道先生這幾年在新辦學院裡面講學,可有發現於算法方面特別有天賦的好苗子?”

歷史記載,偉大的科學家哥德巴赫Goldbach C.出生於公元一六九零年,也就是六年後,德國格奧尼格斯別爾格人。曾經留學英吉利,三十五歲那年到了俄國,擔任彼得堡科學院會議秘書,後來就直接移居莫斯科,並在俄國外交部任職。

就是不知道,三十年的大清國,能不能把這隻“下金蛋的雞”的命題提出人,給吸引到大清定居落戶,講學做官。

不過,關於如何吸引西方國家的精英人才來到大清留學定居這方面,倒是可以和皇阿瑪好好的商議一下。歷史上,在古地球的二十世紀稱霸世界的美國,它的人才來源,不就是全世界各國的精英天才嗎?

大清國如果也能提供和美國一樣,甚至是更好的環境待遇,應該也可以吸引很多其他國家的天才來投奔。

下個月,大清第一批出國留學的學子們,應該就可以到達天津港,他們的歸來,應該可以給朝廷帶來西方各國最新的情報信息。

到時候,讓他們做個具體的章程出來,把安排人到西方國家招收學生的事兒,在第二批學子出國留學的時候,就給切實的行動起來。

胤礽因爲自己急缺人才的事兒,七想八想的思緒飛揚,就差直接說自己要強盜式的招攬,西方國家的歷史上那些已知的有名氣的天才們。

而梅文鼎先生聽了太子殿下的要求後,沉思片刻,臉上卻是浮現出來猶豫不絕的神色。

其實,就他本人而言,他也是一直主張,算法這方面,光勤學苦練是不行的。算法和畫畫,寫字一樣,最需要的是悟性和天賦。

他也明白,太子殿下的玩具處迫切的需要很多算法方面的人才,天才,因爲他已經應太子殿下的要求,到玩具處給那些老匠人們和學徒們,進行過多次的講學授課。

可是,有些事兒,有些天才,就怕世俗難容啊。

“太子殿下,有是有,只是微臣不知道怎麼說。”

胤礽瞬間高興了,倆眼發光,有就好啊。大清國能在用於梅文鼎這麼一家數學奇才後,還能發現另外的年輕天才,這真的是上天保佑,蒼天憐憫。

如果大清的數學界後繼無人,胤礽真怕他將來會忍不住,跑到德國去把少年哥德巴赫給綁架來大清。

被太子殿下那雙明亮清透的雙眼滿含期待的盯着,梅文鼎先生到底是責任心佔了上風,皺着眉頭,說出來他心裡的那位不好說的“算學天才”,“太子殿下,在女子學院,確實有一位在算學方面特別有天賦的小姑娘,她叫熊文林。”

“熊文林今年十二歲,乃是當年朝堂上朱子理學的領頭人,熊賜履先生的庶出小女兒。”

胤礽一愣,他當然記得熊賜履,隨機也就明白了梅文鼎先生猶豫糾結的原因。

這不光是個年幼的女孩子,還是熊賜履的庶出小女兒。真是,讓胤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思慮片刻,終究還是愛才,惜才之心佔了上風,不管小姑娘記恨不記恨他這個當年的當事人,胤礽都想再爭取一番,“先生不必擔憂,孤對於熊賜履先生並沒有什麼記恨,當然也不會遷怒於一個小姑娘。”

“隨着女子學院的大量開辦,會有很多有特殊才華的女孩子被髮掘出來。藉此機會,孤正好也好好思量一番,如何安置這些有才華的女娃兒們的問題。”

“先生,人才難得,不管出身如何,只要是對大清沒有二心的人才,孤都完全接納。先生當可以信孤。”

“既然熊文林能入了先生的法眼,當是天資過人了。只要她本人願意,不因爲熊賜履和孤曾經的矛盾爭鬥而心存疙瘩,孤就可以大膽的接納她,把她妥善安置,讓她發揮所長。”

梅文鼎先生嘆了口氣,他當然信得過太子殿下的人品胸襟。太子殿下當年一力主張開辦女子學院,一個原因是爲了讓天下的女子學會自我成長,自我強大;另一個原因,就是爲了在這些女孩子裡面發掘人才了。

“太子殿下,這就是問題所在,也是微臣糾結的原因。熊小姑娘性格陰沉不明,沉默寡言,微臣也不知道她心裡對於當年的事兒到底是什麼看法。”

“當然,微臣也不明白,當年熊賜履先生帶着家眷返回老家,卻獨獨把個小姑年給留在京城的原因。”

胤礽笑了笑,安慰和他一樣惜才的梅文鼎先生,“先生,我們盡人事就好。孤會讓恪純長公主和蘇茉兒姑姑幫忙留意熊小姑娘的生活,看是否需要什麼資助或者幫助。”

“待會兒孤再給大格格傳個話,讓她找個時間和熊小姑娘談一談。”

“如此甚好,有大格格出面,甚爲妥當。”

說完這句話,梅文鼎先生還特別注意觀察了一下太子殿下的表情,發現太子殿下對於讓大格格出面,就好像是找個知己好友幫忙做事兒一樣,不由的在心裡暗暗的悶笑了起來。

太子殿下天資過人,各門學問都精通,做事兒也是穩重仁厚,奈何於男女之情上卻是木訥了些,這馬上就要送納采禮,舉行大婚之禮了,居然還沒有開竅。

皇上這都是怎麼教導太子殿下的吆?

胤礽發現梅文鼎先生的情緒突然之間變得活躍起來,納悶不已。無逸齋的自鳴鐘這時候鐺鐺鐺的響了起來,師生二人才察覺,居然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互相行禮告別之後,胤礽也沒有回毓慶宮或乾清宮,而是直接在無逸齋裡面的小暖閣裡面,睡了一小覺。

醒來後,和四阿哥,五阿哥兩個弟弟一起在無逸齋裡面,簡單舒坦的用完晚膳,然後就開始了傅山先生的書法課程。

“太子殿下,這篇《金剛經》,可是你昨天晚上親自抄寫的?”

已經七十多歲的傅山先生,在原來的歷史上,會因爲晚年的窮困和鬱郁不得志,於去年秋天離開人世。但是這個世界的傅山先生,因爲這幾年的滋潤生活和道家學派的復興,現在還是精神抖擻的“嚴厲”小老頭一枚。

此時此刻,傅山先生捧着胤礽昨天晚上的大字習作,越看越是皺眉,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嬉笑放鬆,

“先生,這是孤昨天晚上親手所寫。”

“請太子殿下現在再寫一篇《金剛經》,老夫仔細看看。”

胤礽在心裡搖了搖頭,卻也沒有推辭,平心靜氣,提起自己常用的羊毫筆蘸墨,蓄墨,姿態端正,高懸肘腕,筆法連貫,一氣呵成,正是一篇標準的草體《金鋼經》。

傅山先生拿過來這張皇家御用的極品生宣紙,仔細的瞅了瞅,更是大皺眉頭。

漢文字以象構思、立象盡意的特點醞釀着書法藝術的靈魂,而方塊構形,燦然於目的姿質又是構成書法藝術的形式基礎。

書寫人本身的基礎功底和審美情趣等等相加,再輔佐於軟硬自如,書寫意境,神-韻的毛筆和適合的生宣紙,方得以成就一副書法作品。

一般而言,一篇好的書法有三個基本要素構成。

一是筆法,要求書寫人能熟練地執使毛筆,掌握正確的指法、腕法、身法、用筆法、用墨法等技巧。這個方面,太子殿下功底深厚,各種字體都可以熟練切換,沒有問題。

二是筆勢,要求書寫人妥當地組織好點畫與點畫之間、字與字之間、行與行之間的承接呼應關係。

太子殿下的書法就和他的人品一樣,舒坦,親切,仁厚,沒有絲毫的滯澀阻塞之感。運筆行雲流水,非常流暢,各個轉折停頓的地方顧盼生輝,完美銜接,基本可以做到“字裡金生,行間玉潤”的效果。

所以,這個方面也沒有問題。

那麼問題就是出在這最後的一點,筆意了,它要求書寫人在書寫的過程中,表現出自己的氣質、情趣、素養和人品風度。

看着傅山先生眉頭緊皺,只顧伸着頭,盯着他的這篇字翻來覆去的仔細瞅,胤礽乾脆直言,“先生無須多想,孤只是於昨天做了一番自己反省,有了一些感悟罷了。”

“可是石溪那個假和尚又和太子殿下說了什麼?”

傅山先生很是氣憤。

明明這大半年下來,太子殿下的書法已經變得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今兒卻突然變回以前的乾癟內斂,滿篇都是離塵出世的氣息,肯定是那個假和尚造的孽。

胤礽在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他就知道,自己但凡有丁點兒的情緒變化,也瞞不過石溪道人和傅山先生的眼睛。或者應該說,是自己的手在畫畫和寫字的時候,出賣了自己的真情實感。

輕輕的搖了搖頭,胤礽索性老實的承認,“是孤自己的問題,石溪道人前幾天有勸導過孤,“入世爲人”方爲人間正理。”

傅山老先生瞪眼,“既然如此,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告知老夫,你昨天都有了哪些感悟?”

胤礽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句,“先生一生鑽研道家文化,以道家聖人的大弟子自居,肯定知道,儒家的“內聖外王”這四個字,其實是出自於《 莊子·天下篇》。”

“不錯。自宋朝以來,隨着儒家,道家,釋家三教合流,程朱理學出現,不管哪個學派都開始用“內聖外王”來闡釋儒學精要。”

傅山老先生繼續瞪眼,雖然回答了胤礽的問題,卻是不滿意他轉移話題的行爲。

胤礽伸手拍了拍老先生的胳膊,讓他稍安勿躁,耐心的聽自己解釋,“孤當年反對程朱理學,不是反對它的王道教化,只是不認同它把釋家的“禪道”用在普通老百姓的身上,尤其是這天下無辜的女子們身上。”

“《天下篇》中記載,聖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於一,此即“內聖外王之道”。孤自己做個簡單的理解就是,修身養德,爲“內聖”;齊家、治國、平天下,爲“外王”。”

傅山先生耐心的聽了,卻是不領受胤礽的安慰,對於太子殿下拿他當幼小無知的四阿哥哄着的行爲更是不樂意,口氣硬邦邦的回答,“雖然有些過於通俗,但確實是這個理兒,太子殿下理解的沒錯。”

“先生你說,古往今來,有那麼多人孜孜以求的追尋“內聖外王”的最高境界,可是有幾個人敢自稱修成正果了?”

“孤的皇阿瑪更是一心一意的要求自己,努力的做到“內聖外王”的各項標準,這些年來孤都一一的看在眼裡。”

傅山老先生驚訝,“太子殿下昨天莫不是學了陽明先生龍場悟道?”

胤礽失笑,“先生,孤豈能有陽明先生自學成才的大智慧?世人都說“孔孟朱王”,但是實際上,王陽明先生突破了前朝朱子理學的專-制局面,大興陸王心學,集立德立功立言三者於一身,其學術思想遠播海內外,當屬華夏“內聖外王”第一人。”

“孤只是,從自家皇阿瑪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影子。孤害怕有一天,也會和皇阿瑪一樣,明明心裡明白,明明是立志要成爲陽明先生那樣的千古人物,卻因爲各種心軟不忍,堅持不住自己的原則。”

對於少年太子的自我擔憂,自尋煩惱,傅山老先生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太子殿下,皇上有時候確實感情用事,可是老夫並不認爲這是什麼不好的缺點。”

“生而爲人,誰不是有着七情六慾?當順其疏導,豈能無端的因爲擔憂那些莫須有的未來,而進行自我壓制?”

胤礽搖了搖頭,“先生此言差矣,你看了孤剛剛寫的字,可有自我壓抑之感?”

傅山老先生是真的有點生氣了,白花花的鬍子翹的老高,不顧太子殿下的身份和麪子,直接開始唾沫橫飛,“太子殿下,就是因爲這樣,才更讓人擔心。如誘大師一直擔心太子殿下的悟性和佛性。結果你自個兒領悟了道家的隨性。”

“實在是讓老夫這個道家傳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的年紀,不是應該肆意玩鬧,瀟灑山水的時候嗎?成天亂想這些做什麼?老夫聽說下個月初六,皇家就要送給瓜爾佳府上的女娃兒送納采禮,太子殿下你對着鏡子瞧瞧自個兒,全身上下哪有一點兒大婚的喜氣?”

“太子殿下熟讀史書百家,也當明白,道家的隨性,是順其自然的意思,而不是你這樣的離塵出世。”

這回輪到一直平靜的胤礽驚訝了,怔楞片刻,弄明白了今兒老先生反應這麼大的原因,胤礽對於這個小誤會有點兒啼笑皆非。

拍了拍傅山老先生的手臂,少年太子好脾氣的解釋,“先生,孤沒有什麼離塵出世的想法兒。”

“孤前幾天都親自去西山老林子,準備好了用來做納采禮的兩隻大雁,怎麼會有要出家做道士的念頭?先生,這回你真的是想多了,孤只是要控制自己一下而已。”

胤礽一臉無奈,心裡也是想不通。

他就是昨天下午被自家皇阿瑪弄出來的“九五之數”納采禮和聘禮給刺激的,那麼多想了一會兒而已,老先生怎麼就看出來他離塵出世了?

“先生,你真的不用擔心,孤捨不得這個花花世界,捨不得這無逸齋的紅英爛漫,綠草低行。”

老先生顯然還是不服,又拿起胤礽剛剛寫的那篇《金剛經》,仔細的瞅了又瞅,開始有點兒自我懷疑,難道真的是他老眼昏花了?

胤礽微微笑,對着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孩子氣的“老頑童”傅山先生,耐心的自我剖析給他聽,“先生,孤的字是有些變化,但不是你認爲的離塵出世。”

“你看這裡,這裡,這幾個地方的提筆收筆,明明是藏鋒,守勢,哪有絲毫飛天的姿態?”

傅山老先生是真的看不懂了,明明滿篇看起來就是有石溪老道那些畫兒的感覺,但是仔細瞅瞅這些落筆,確實是太子殿下所言,都是追求“格物致知”的筆意,真是奇哉怪哉。

胤礽乾脆打斷老先生的胡思亂想,故意問道:“先生,你看孤的字,練習草書是不是不大合適?”

說到自己最愛的草書,傅山老先生終於又自信滿滿了,認真的點評道,“確實,太子殿下的性情,寫不出來草書的奔放狂亂。”

“可是,老夫也想不出來太子殿下適合哪個字體?看筆勢,倒是有一種漢隸的莊重品格兒。”

“當然,太子殿下的楷書,已經有些“真以點畫爲形質,使轉爲情性”的神-韻了,楷書方面的練習不可放棄。假日時日,必有唐楷之風采。”

“孤也這麼認爲。”胤礽說着話,拿起自己慣用的那隻狼毫筆,取過一張熟宣紙,用心的寫了兩個大字,“華夏”,轉手遞給了旁邊的老先生,“先生且看。”

“這?”老先生刷的睜大眼睛,“筆法開闊大氣,卻無霸氣,隨性隨意,瀟灑恣意之間,卻又在收筆的地方藏鋒守意。關鍵是這個字體,太子殿下,這也是你昨天琢磨出來的?”

“嗯,昨天晚上,孤在書寫玩具處的考題的時候,突然來的靈感。”

胤礽微微笑着。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書法一道上有這樣的靈性,而且這個靈性來的毫無徵兆,就那麼突然間,猛地發現,自己寫着寫着,字體居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傅山老先生,用那雙渾濁的,卻是一點兒都不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着他面前的“黃包子”,心裡着實是疑惑不解。不管怎麼看,他面前的這位,都沒有一點兒宋朝徽宗皇帝的氣質啊?

他以前聽石溪那個老道人說太子殿下有着驚天動地的“天外奇才”,他還不相信。

正常人都不敢相信好?明明天天端着臉,明目張膽的排斥程朱理學,熱愛墨家奇門巧技,比當今皇上更讓臣子們害怕的太子殿下,居然還有着宋徽宗的那般開創書法流派的天賦才華?

胤礽也細細的打量着自己剛剛寫的這兩個大字,慢慢的,他就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心裡暗暗的嘆了口氣。

此生他或許可以造出來飛天登月的飛機,甚至是宇宙飛船,卻是很難再翱遊星際了。傅山老先生所看到的“離塵出世”,不過是他對那邊廣袤無邊,浩瀚無比的星辰大海的思念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好了6000字,結果居然忘記發了,這個月的全勤啊。 吼,這個時候,還有人看文嗎?來握個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