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朱慈煥略一遲疑,隨即便道:“皇上!求皇上速速將草民處決!”
“哦?”像是早已料到他會這樣說,康熙但笑不語,任那朱慈煥繼續道:
“幾十年了,顛沛流離,終日惶惶不安,如今……如今小孫又捅了這樣的摟子……民間又常因老朽起事……皇上……是該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了!”
“你……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你的家人……”
“這是他們的命……皇上不必爲難!”
微閉雙目,好一段時間,南薰殿安靜極了。良久,終於一個呼氣——
“罷了!”康熙一揮手,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年邁氣衰的朱三太子,“別怪朕,誰叫咱們的背上都刻了一個“皇”字!”
終於,康熙四十七年,朱三太子一家十七口,以“雖無謀反之事,未嘗無謀反之心”的罪名處死,那王京生也不得幸免。
消息傳到祥禧軒,伊爾因卻並未像他人想像中的那樣尋死覓活,只是呆立了片刻,然後嘴角竟泛上了一絲苦笑,隨後喃喃低語:
“殺了……終於還是殺了……”再看看西婭,“但願你與四哥能夠善終啊!”
一席話,直聽得西婭一陣眩暈。
是啊!怎麼早沒想到,卓克佳西婭……卓克佳氏……悉數雍正後妃……並無這樣一個人啊!難道……
雅楓啊!你這是害姐姐呢!若是什麼都不知道……該多好!
若說這時最爲憂心的,卻是胤禛,伊爾因的不正常表現在明處,且有根有據。可是西婭……他不明白,爲什麼打從熱河回來之後,這丫頭竟像是平空的多了幾分心事,叫她,也不理,想跟她說說話兒,她卻像是在躲着自己。怎麼也想不明白,問了胤祥,也是一陣搖頭。
太子被廢,一時間政野紛亂,阿哥黨的羽翼大多已呈現豐滿,只待着良機展翅翱翔了。康熙似已看出了這一點,但他並不急,倒先是爲幾名阿哥封了王。
當雍親王的的冠子扣在胤禛頭頂的時候,西婭只覺一陣心痛,在她看來,胤禛距這個皇位越近,離自己也就越遠……
這日,康熙於乾清宮傳了伊爾因,又指了名叫西婭也一併過去。
西婭不解,伊爾因到想是早有所料,微微一笑:
“走吧!我知道,皇阿瑪……這是要給我指婚了。”
待二人踱至乾清宮時才發現,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與十三阿哥竟都在這裡。
見她們到來,康熙向旁一指,立即有太監過來將二人引至偏殿,走路之時,西婭隱隱地聽到太阿哥的聲音響起:
“皇阿瑪!老二之所作所爲實屬大逆不道,兒臣……兒臣願替您行那萬難之事……”
搖搖頭,這段對白她已瞭然於心,再瞅瞅伊爾因,不禁嘆了一聲。任憑她怎樣去想,卻都想不出這個十三格格究竟命運如何。
不多時,康熙帶着一臉怒氣到了偏殿,一同而來的,還有胤禛和胤祥。
坐在桌前,康熙衝着伊爾因一招手:
“因丫頭,過來!”
伊爾因微一笑,款款走至他身邊。
皺着眉,盯着她看了半晌,這才道:
“丫頭,恨阿瑪嗎?”
伊爾因的笑意更深,可是隨着這笑容一同衝出口的話卻讓衆人皆吃了一驚:
“恨!”
康熙也愣了,伊爾因卻接着道:
“您殺了女兒心愛之人,還要求女兒不恨嗎?”隨後不等康熙開口,便端了桌前剛送上來的茶,“您喝茶……女兒跟您開玩笑呢!那人再親……也親不過父親,阿瑪,您多慮了。”
雖說她這一席話是伴着笑容說出的,可是屋子裡的幾個人誰都感到了一陣徹骨的寒意,西婭將一束無助的目光投入胤禛,見他也搖着頭,又看向胤祥,皆是無奈。
淺啄了一口茶,康熙長嘆一聲,隨後拉過伊爾因:
“疼了你二十來年,最終……還是傷了你。沒辦法……孩子,如果下輩子可以選擇……可千萬別再出生在帝王之家啊!”
伊爾因含淚掙開他,繞到桌前,屈膝一跪:
“阿瑪,女兒聽着呢!下旨吧!”
“你……”見她這舉動康熙一愣,隨後放聲大笑:
“好!好!不虧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夠聰明!來呀!”一聲喊,秦喜兒也忙站到伊爾因身邊——
“奴才在!”
“傳朕旨意,今封十三格格伊爾因爲和碩溫恪公主,下月初八,嫁與博爾濟吉特氏蒙古翁牛特部杜凌郡王——倉津!”
晃晃悠悠的走回祥禧軒,西婭突然有一種預感,伊爾因也要離開她了,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她再也見不到伊爾因了。
想着想着,一串淚就掉了下來。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