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爺賣着關子,任鑫月如何問就是不說,乾脆也不問了,只好生期待着,二人換了身兒尋常衣裳,這便叫王端駕着車出了門子。
一行人直棋盤街,這兒可是京中最最繁華的地界兒了,還未下車便聽得外頭熱鬧喧天,各色小吃的香味兒更是直往人鼻尖兒裡鑽,緊接着便聽十四爺肚子咕咕作響,鑫月撲哧一笑,直笑得十四爺滿臉紅暈。
十四爺輕咳兩聲兒掩飾尷尬,緊忙帶着鑫月下了車:“雖不是什麼稀奇的地方,但爺想着你可能是沒來過,爺自小困囿於紫禁城,出來的時候不多,倒也不知道什麼好消遣的地界兒。”
“以後咱們倆常出來逛,旁的不說,總得將京城給摸清楚了。”
鑫月忙不迭的點頭,十四爺說得不差,這地方她確實是一次沒來過的,將從前的記憶翻了遍,也只記得零星。
“若我沒記錯,約莫是三四歲的時候同額娘來過這兒,倒不是閒逛的,而是提着筐來賣自家種的菜,那時我年紀小嘴饞,看見什麼好的便走不動道兒,額娘慣着我,一日賣菜才得七八十文,光是給我買零嘴兒便花了大半呢。”
十四爺拉緊了鑫月的小手,他可聽不得這話:“那今兒爺可得好好慣着你,想吃什麼想買什麼只管開口,爺旁的沒有,銀子卻是管夠!”
說說笑笑間,二人便步入了棋盤街,沒走兩步便被街口的餛飩攤子給吸引住了,一人用了一大碗,那叫一個香,總覺得這般街邊小鋪比宮裡的手藝都好。
緊接着又買了各色糖果子、點心,瞧見一羣孩子追着賣糖人的大叔跑,十四爺也只管拉着鑫月上前,說是彌補鑫月幼時的遺憾呢,可鑫月怎麼瞧怎麼不對,倒像是十四爺滿心的好奇,滿心的孩子氣呢。
想想也是,身爲皇子哪兒有什麼無憂無慮的童年,每日天不亮便起來讀書騎射,日日還得同兄弟們勾心鬥角的,便是再小的孩子也養得滿腹心眼子,豈有快樂可言。
瞧着十四爺那看什麼什麼稀奇,眼睛都亮亮的樣子,鑫月只是笑,且慣着人去。
二人一路吃一路逛,那是看着什麼都要買一份兒回去,二人玩的倒是痛快了,唯可憐王端和小滿二人,手上懷裡抱的都是雜七雜八的物件兒,秋風颯颯的天兒愣是熱出一身毛毛汗來。
逛累了二人又尋了個戲園子吃茶歇腳,也不必登了雅間,就在廳堂中尋一熱鬧的地界兒,觀至酣處忍不住同人一塊兒連連叫好,這高興的勁兒可是在宮中不曾有的。
似怎麼也玩不夠,因着中秋將將過去,還有幾分熱鬧氣氛,夜裡棋盤街上還有漂亮的花燈,五顏六色的映在河面上極好看着,二人沿着河一路走一路瞧,竟捨不得回家了。
可明兒就是二人成親的日子了,今兒夜裡無論多晚,十四爺都得將鑫月送回孃家去,不好叫鑫月的額娘兄弟一直等,十四爺只得拉着鑫月坐上回去的馬車,一路上都十指相扣着,捨不得放開。
“爺明兒幾時來接我?我只怕今兒夜裡都盼得睡不着覺。”
鑫月也不捨得回去了,比起孃家,她反而更習慣呆在十四爺身邊兒,這會子忍不住靠着十四爺的肩,止不住的親近。
十四爺攬着鑫月的肩,亦是捨不得放人回去,這會子還有些後悔:“早知這樣捨不得彼此,爺當初便不這樣折騰了,如今這樣一弄也不知是折磨你還是折磨我了。”
“不過一想這是咱們的好日子,怎能怠慢了,爺倒也能耐着性子等一等,也不會叫你等得太久,明日黃昏爺便來接你,往後咱們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十四爺做不來什麼油嘴滑舌,可這句一家人便夠動人心的了。
鑫月命苦,上輩子便沒感受到過什麼家庭的溫暖,母親的早逝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這輩子能見着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秦氏,能遇着個這樣在乎她給她一個家的十四爺,她再沒什麼不知足了。
情動之下,鑫月忍不住微微擡頭,以昏暗的天爲掩飾,輕輕的給了十四爺一個吻去,燭光下,二人車壁上的身影合而爲一,久久未曾分開。
也不知走到哪兒了,車裡車外都靜悄悄的厲害,駕車的王端心裡打着鼓,還當是十四爺同鑫月鬧不痛快了,先前還能隱隱約約的聽見些個說話聲兒,這會兒可不大正常。
到了地方,王端這纔將將把馬車停穩了,還未放好腳凳呢,便見鑫月通紅着臉忙不迭的跳下來了,朝他微微福了福身,逃似的回了家去。
“爺,這是怎得了?”
王端不明所以得厲害,告罪一聲兒撩開了車簾往裡探了探,藉着燭光,王端瞧見了同鑫月那張相似極了的大紅臉,這才隱約明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兒,轉身兒便調轉馬頭準備回府。
“狗奴才,你笑什麼?”
十四爺踢了踢車壁,不好意思極了,準確來說應該是自受了鑫月的親近,他這張臉就沒降下來溫過,小丫頭放肆,他兩輩子加一塊兒都沒被誰這麼親過,這會子小心臟還撲通撲通蹦躂得厲害呢,叫他氣兒都喘不勻。
王端聽着自家爺小姑娘似的鬧脾氣,不由得笑得更厲害了,心中更是感慨:“奴才是替您高興呢,常聽那戲文唱,世間難得有情人,多是春如舊,人空瘦,錯、錯、錯啊、、、、、、”
王端掐着嗓子勾着長腔,聲兒是難得的嘹亮好聽,在空巷中幾經迴盪,哀怨的詞兒竟唱出深深的歡喜來,盡惹得十四爺又是臊又是好笑,又擡腿踢了踢車壁。
“你這奴才,若再惹爺這便將你送去梨園,再不要伺候了!”
王端連道不敢,然笑意還是不肯收的,直惹得十四爺又羞又惱,直接掀了車簾給了王端一腳去,這奴才才曉得求饒,說了一連串兒的好聽話,十四爺這臉勉強諒人一回去。
這頭兒鑫月亦是沒比十四爺好到哪兒去,一進家門便是滿眼的紅,弟弟妹妹們又接連的打趣,直叫她連辯解的機會也無,淨捂着臉回屋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