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爲了證明她說的話可信,豐離咬了一口包子,卻是未曾細嚼,卻要嚥了下去,可下一刻,卻伴着血咳了出來,這麼一咳,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豐離卻是停不下來了。
“主子!”餘韻幾個都在豐離的身邊跪下了,餘韻哭泣道:“主子,主子你別再強迫你自己了,難道你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嗎?”
“主子,你難受,你難受你就說出來,你別這樣強撐着了,奴婢,奴婢瞧着主子這樣,心裡難受極了,主子!”餘然痛苦着哀求。
一個個丫頭,都哭得像個淚人一樣,豐離昂起頭,鮮豔的血,染得她的脣豔得驚人。餘韻哭道:“奴婢知道,皇上傷了你的心,可哪怕這樣,你也要顧念着舞格格,顧念着王爺,福晉,保證自己啊!他們若是知道你傷成這樣,可得有多心疼啊!若是,若是你實在難受,你打奴婢,你打奴婢出出氣!”
餘韻執起豐離的手,是要打在她的臉上,豐離閉起了眼睛,“好了,你們都別哭了!我會熬過去的,不就是被一個男人傷了嗎,人吶,都是在傷害中長大,受得了要受,受不得,也一樣要受!只要人還想活着,活得好好的,不就是必須的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坎兒!”
迎着門口射入的陽光,一滴晶瑩淚劃過豐離的臉頰,她的神情是那麼的悲傷,可其中又夾雜着堅韌,站起來手足無措的四阿離,瞧着那麼悽美的一幕,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中。萌芽了。
布貴人,烏雅貴人居心叵測,意圖毒害皇貴妃,賜死!內務府管理不善,置空中用度不嚴,九副總管杖斃,兩位總管重杖三十大板。太后癔症。從即日起。於寧壽宮休養,任何人,不得擅入寧壽宮一步。
一道又一道的聖旨頒下。那諸多朝臣在見到康熙那陰得能滴出水的臉,全身的寒氣,一句多言都沒有。宮裡鬧了那麼大的動靜,總會傳出些消息來。而且,康熙現下軟禁的是皇太后。雖已說了是因得了癔症,可要御史不曾勸諫,自是太后怒急將藥汁潑了侍疾的豐離的消息爲衆人所知了。
當然,那也是因爲。多年來,康熙孝順的行徑,已是深入人心。想康熙爲先太皇太后守孝三年,吃齋守身。半點也不含糊。
只在人後,哪怕處置了那些要傷害豐離的人,那又如何呢,真正傷得豐離最深的!
可這一切,都在聽到豐離咳血的消息後,康熙衝入了上清宮,然而,在面對豐離那張平靜得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上,康熙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皇上吉祥!”彷彿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豐離就像之前一樣,恭恭敬敬地福身請安,康熙脣澀乾渴,卻依然張口說道:“免禮!”
豐離應了一聲,退到了一旁,康熙想要上去握着豐離的手,卻是想起了什麼,最終,縮回了手,豐離完全低着頭,思緒卻飄得老遠,壓根沒有在意康熙的動作。
兩個人,明明離得只有幾步之遙,卻似乎隔得天與地的距離,可在豐離那樣的粉飾太平下,康熙,又何嘗的不希望,那些已經說破的事,在他和豐離之間產生的隔閡,能夠都消失了。
然而,康熙心頭的恐懼太多,他上去抱住了豐離,“阿離,除了孩子我不能給你,其他的,我都可以給你的,以後,我會對你,比以前更好,更好!”
豐離沒有掙扎,由着康熙抱着她,可在康熙沒有看到的地方,她臉上,掛着那嘲諷的笑容。忍吶,心上一把刀,刀刀見血,哪怕說破了她和康熙之間的相互清楚的秘密,可康熙不肯放過她,她的父兄們依然被康熙握在手中,那麼,在康熙來上清宮的時候,她就只能粉飾太平地笑着,一如既往。
春去秋來,轉眼又到了白雪紛飛的季節,相比之前的深入簡出,豐離更是越發地安靜了,宮中傳出她容貌被毀的消息,幸災樂禍的不在少數,當她們都以爲,豐離就要失寵的時候,康熙卻依然只往上清宮,而且,所有進貢之物,如流水般涌入上清,更是表現了豐離深得君心。
以往時,溫僖貴妃還能入上清宮,現下,滿宮中,除了康熙,唯有十阿哥,四阿哥得入門,其他人,不論何人,都不能見豐離一面。
倒是十阿哥,四阿哥,與豐離十分熟絡,此事亦爲康熙知曉且認可的,而讓四阿哥與十阿哥見過她最狼狽的一幕後,豐離待他們,也越發的不同。以往的時候,唯有他們向她請教功課時,她才教的,如今,待知曉他們所學所惑,她更是時不時的提點他們所方面的功課,甚至,還會跟他們說起朝政還有後這之事。
事隔數月,四阿哥胤禛小心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爲什麼,皇阿瑪會如你所言,頒旨認可了太后癔症一事?”
這個問題,藏在四阿哥心頭許久,很多人都說,是因爲豐離背後的科而沁,可太后同樣是出自科而沁,甚至,若論地位穩固,太后,比皇貴妃,更穩。而且,有先太皇太后多年的心血在內,太后在科而沁的地位並不低。可爲什麼,豐離卻能迅速的攻破太后,讓皇阿瑪,軟禁了太后?
聽到四阿哥這麼一問,豐離臉色不變,只道:“你已經隨太子辦差了是嗎?”
四阿哥一頓,如實地點了點頭,豐離道:“瞧你這些日子並不忙的,可見,太子並沒有將什麼重要的事情交由你,對嗎?”
再次如實地點了點頭,四阿哥看着豐離,豐離此時才慢慢地道:“你性子沉穩,心性堅定,倒不會因爲不得太子重視,而心生菲薄,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凡事,戒急戒躁,太子不用你,你現在只要多看少言,等你摸透了朝廷的人,該懂的都懂了,太子,必會重用於你。”
四阿哥昂望着豐離,他總覺得,豐離話中有話,果然,豐離接着道:“其實你與太子的關係,也像我同你皇阿瑪的關係,我們都一樣,是他們的臣。”
一聽豐離要把事情解釋與他,四阿哥挺直了背,傾聽着,“只是,我與你不同的,你羽翼未豐,而我,早已成了你皇阿瑪,難捨的左膀右臂。”
此一言,四阿哥呆住了。豐離難得從他那一張面癱臉上看到驚呆的表情,而且,頂着一張面癱臉做着這樣呆萌的表情,當真是,好看!微微一笑,豐離道:“你覺得我身居後宮,當不得這一句左膀右臂之稱?”
“你在宮裡,足不出戶!”四阿哥簡而言潔地回答,豐離點着頭道:“不錯,我是足不出戶,可是,誰告訴你說,成爲一個人的左膀右臂,需要你苦心經營,爭相在他人面前,露臉?”
被豐離這麼一問,四阿哥沉思了。豐離道:“我雖足不出戶,可是,比之太后,我能輕易調遣科而沁半數以上的人馬,這些,都無須我與我阿瑪父兄道一聲。”
不意外地看到四阿哥驚訝的神情,怔怔地望着豐離,豐離道:“不可思議?”
“你打小就隨端獻大長公主進京,這麼多年,從不曾再回蒙古,何以,你在蒙古,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四阿哥問出心頭所惑。
“幾年前,我初回京時,遇大清正對抗沙俄,準噶爾部蠢蠢欲動,喀而喀蒙古被他挑起內亂,眼看,喀而喀蒙古就要落入準噶爾部之手,卻突然,形勢轉變,喀而喀蒙古不費吹灰之力,平定了內亂,反而,厄魯特蒙古亂起,逼得準噶爾部,只能撤回厄魯特蒙古。”
聽着豐離此言,四阿哥想到他在太子東宮翻閱的關於這方面的記載,點了點頭,“此事我曾在太子宮中記事中看到,似乎,是有什麼人,被皇阿瑪派去,挑起厄魯特蒙古的內亂。”
“不錯,確實如此。那,你可看到記載了是何人所爲?”
四阿哥搖頭,“此事,朝廷重臣皆知,可皇阿瑪卻一直不曾透露,究竟是何人所爲。”
說到這裡,看向豐離含笑的模樣,一個念頭,從四阿哥的腦海中閃過,可他直接否決了,再看豐離那不同於旁人的淡然,四阿哥還是問了出來,“莫非,此人,是你?”
豐離聳聳肩道:“不錯,確實是我,這是我當年,與太皇太后還有你皇阿瑪,定下的一局。”
四阿哥這下完全是被震昏了,他想到,自己翻閱到此時時,因無記載是何人,他還問了東宮中的老人,想到那人對此人的稱讚,四阿哥再想當年發生此事時,豐離的年紀,似乎,就跟他現在的年紀差不多,可對比豐離,他堂堂男兒,現下還依然只是聽朝事,連讓他動手參與朝政的事還沒有,豐離,卻已做下了扭轉乾坤之事!!!
努力壓下心頭的澎湃,四阿哥轉過頭地問道:“你當時,是怎麼做到的?”
豐離呢,衝着四阿哥一笑,轉頭衝着餘慶吩咐道:“去,拿蒙古的圖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