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敏感,當年小小的豐恆察覺到豐離隱藏在不在意下的對康熙的不滿,如今,他也同樣地感受到,豐離說出這些話時,是發自肺腑,哪怕豐離剛剛還跟康熙生着氣,可這樣的生氣,或許只是想讓康熙意識到一些東西的重要性,豐離並不有打算要跟康熙一刀兩斷的。
瞭解到這一點,再面對康熙時,豐恆也沒有那麼劍拔弩張了,康熙,康熙也顯然察覺了這一點。
康熙在寫着大字,瞧着豐恆與豐離甚是相像的容顏,言道:“過來寫幾個字。”
這麼樣的開場白,越發讓豐恆猜不透康熙究竟意欲何爲,但還是答應了一聲,走到書桌前,康熙退開了,也讓豐恆看到康熙剛剛寫的字,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字偕老。
豐恆按下心中的波濤洶涌,拿起筆,取了空白的紙,隨意地寫了幾個字,康熙在一旁看了,因他喜歡董其昌的字,幾個兒子也投其所好,寫的都是董體。豐恆卻是豐離啓蒙教導的,豐離所喜的卻是顏真卿的字的,是以豐恆的字,多似於顏體。
看着豐恆落字,顯然這麼多年,豐恆並不曾怠於練字,是以落筆蒼勁有力,一筆一畫,都可見下了苦功。康熙點點頭道:“不錯,雖則多年在外,字總歸沒有落下。”
豐恆淺淺地一笑,康熙看着他,“這兩日好好休息,船上的物甚,朕已經派人去守着。往後的事兒如何辦,多聽你額孃的。”
“是!”有豐離的提醒在前。對於康熙這麼直接地承認派了人去守着船,豐恆半點沒有驚訝。倒是康熙並不知豐恆得豐離的提醒,這會兒看着豐恆如此穩重,只覺得心中甚安。
“別鬧你額娘!”康熙這麼一句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豐恆抿了抿脣迎向康熙,康熙卻似是預料之中那般,“我們之間的事兒,我們自己解決,別太顯露,讓她不安。”
“阿瑪放心!”既然是爲豐離好的。豐恆斷沒有不答應的餘地。
康熙聽得點了點頭,就算是父子倆做下了約定,一如當年那般,在豐離的面前,他們還是要裝作父子情深,而非劍拔弩張的。
在豐恆得了康熙與豐離的許可,安心地休息時,京城因豐恆的歸來早已掀起了軒然大波,在豐離放出消息。豐恆此次帶回了許多稀奇的物甚,更是將一切推上了高潮。
豐恆休息着,豐離已經讓孟傑等人將船上所有東西的清單都交到她的手上,豐離當然也給了康熙一份。當初既然給了康熙那麼多的好處。如今的豐離自不會出耳反耳,況且,給了好處。纔好讓人盡心盡力幫忙做事兒不是?
豐離沒有一手包辦處理船上的奇珍異寶,而是留給豐恆。也是想看看,出海了幾年的豐恆。如今成長到了什麼地步,將來海上的事兒,自是由豐恆作主的,那麼,他的決策將決定了豐家在海貿的成就。
倒也不負豐恆所期望的,豐恆顯然在回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一系列的方案。休息兩天後,立刻將方案分別交到了豐離跟康熙的手裡。“我想在各處設一個異寶閣,專門用來販賣海上各國換來的東西。而且異寶閣一個月只開業一次,而且所有出售的貨物,只用於拍賣,價高者得。”
豐離聽得挑了挑眉,這個想法,還算是好,卻也有些問題,“各國換來的東西,並非全是珍寶,那,一些普通的東西呢?”
“物以稀爲貴,這麼多年來,兒臣輾轉於各國,倒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在我們大清最普通的絲帕,兒臣帶到他國之後,他們卻願意用十金,甚至百金來換。所以,兒臣在各國中賣回來的,雖是他們比較普通的東西,帶到了大清,但足以以稀寶出售。”豐恆言語間自信滿滿,豐離擡了擡眉,康熙聽着,卻都不曾多言可與不可。
“兒臣其實還有一個想法。我們大清多以農耕,大清的百姓,多是自給自足,靠天吃飯,但是兒臣出海所見所聞,兒臣想要辦一個坊子,如同刺繡一樣,專門招一些繡娘做工,再次這些繡樣收想,以待兒臣下次出海,可在各國販賣。除了刺繡,像之前的珠寶手飾,亦可讓人大肆製造。阿瑪跟額娘都看過兒臣出海所得的清單來了,亦當知道,兒臣出海時所帶的金銀,只有兒臣此時回來的三成,另還有兒臣在各國所得的珍寶,可見海中貿易,收益巨大。”豐恆目光灼灼,說到這些事情時,眼睛直髮亮。饒是康熙面前不動聲色,但聽着豐恆所構的藍圖,康熙當然能想像那之後的前景。
一時間,康熙更是想到了提出要海上貿易的豐離,豐離道:“你只看到利益,可知其中的驚險?”
“兒臣知曉,兒臣不是已經親自經歷了嗎?現在各國戰象橫生,各處海賊出沒,若不是額娘早有準備,在我們的船上裝了最好的大炮,兒臣一行,早已被人吞得骨頭都不剩,更不要說回到大清。”豐恆一笑,眼中露出了陰冷。“兒臣還這記得,額娘說過,多大的風險便有多大的利益,這世上,從沒有白得的好處。”
“禘兒剛剛說,各國亂象橫生?”作爲皇帝,關心的重點總是不一樣的。豐恆應了一聲,將自己在各國中發現的狀況,一一地同康熙說起,而豐離更是想起了,第一次工業革命發生的時間,似乎接近了。
最後,都是豐恆在說,康熙在問,而豐離就聽着他們說話,但豐恆的方案終歸是通過了,豐離只答應讓豐恆在京城開第一家異寶閣,成了,再推廣各處,康熙附議。
豐恆,豐恆摩拳擦掌。自是知道自家額娘這是打算看了成果之後,再確定要不要按他的提議去做。他不知道的是。當天夜裡,豐離將早已寫好的方案壓到書架最底層。
是以。纔回大清的豐恆,又開始忙碌了起來,豐恆不愧是有豐離一手教出來的人,做生意的頭腦着實讓人無法忽視,才選好了異寶閣的地址,豐恆便讓人開始宣傳起來,原來他回到大清的消息早便已經傳開了,誰都知道他出海七年,當然也不能忽視他帶回來的船隊。
豐恆一邊讓人裝修異寶閣。三不五時地將船上的寶貝換了花樣地放在門口一個半個時辰,如那比人還要高的時鐘,會發出聲音的盒子,鑲滿了寶石的寶刀……那叫一個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啊,一天一天的盼着着那些見都沒見過卻漂亮極的寶貝給擺出來啊!
就這麼把所有人的好奇心調動到了最高的境界,異寶閣也裝修得七七八八了,豐恆讓人在門口貼出,想要時鐘嗎?想要音樂盒嗎?後面備註了開張日期,凡想入異寶閣競拍者。可先行報名……這樣的廣告語一出,懿貴妃手裡的茶杯當下脫手而落地,這,豐恆難道也是穿越的?
倒是豐離看得笑得很是愉悅。她的阿恆啊,真真是天生的生意人,雖然她只是與豐恆說過一兩回廣告的效益。他卻已經懂得如何運用,這麼一環接一環的。不錯,很是不錯呢!
在豐恆的運作下。異寶閣開業當天,人員曝滿,三層的異寶閣,分佈了隔間,既保護了客人的隱秘,也滿足了他們安靜的要求。
最後只第一次的收益,一翻那帳單,哪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豐恆還是給唬了一跳。這真是暴利啊,不看不知道,大清的有銀子的人還真是不少啊!豐恆想着明天第一件事就把這收益該康熙的那一份給康熙送進宮去,也讓康熙知道,比他有銀子的人吶,多多了!
不得不說,康熙正愁着國庫沒銀子,自己的私庫吧,國庫都沒有,他的私庫更是沒有。可豐恆這回來,那麼多銀子往他私庫裡一放,康熙很是承認,心情真真是再好不過呢!
所以,心情很好的康熙一揮掌,藉着豐恆回來時候誅了海賊,封了豐恆爲多羅貝勒,更是賜了貝勒府。
隨之而來的,就有人提到,豐恆年紀不小了,是不是,應當考慮福晉人選了?
額,後知後覺地兩個爲人父母的纔想到,似乎豐恆是真不小了呢。都已經十八了,在大清而言,算是晚婚的年紀,豐離連着幾一看了豐恆,真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豐恆是到了可能娶媳婦的年紀了。
而有人那麼執衷的催着康熙給豐恆選福晉,額,豐離一時還猜不透,還是疏雲提醒了當年胤祥成親時,只是掛名教導了胤祥的豐離,給添的聘禮那般的重,作爲豐離親兒,可以想像豐恆下的聘禮會是什麼模樣。更不要說,豐恆可算是康熙最後一個沒成婚的阿哥,人長得比那自來被人誇讚貌美的九阿哥更勝幾分。性情亦是極好的,哪家的姑娘不想着能嫁作豐恆的福晉啊!
豐離,豐離感慨,原來,她家豐恆早成了黃金單身漢。只是,忙完了異寶閣的事兒,豐恆的心思多在兩個妹妹身上了,無論是喜好安靜的長寧,還是好動的永安,豐恆回來才幾天,姐妹倆都喜歡粘上了豐恆。倒是有點值得一說的,藉着出海七年,豐恆也直接地宣告所有人,他的耳朵已經治好了。
康熙當時聽到豐恆這麼一說時,還是問了豐恆可曾想過這樣的後果,可曾問過豐離,豐恆很是自信地回答康熙,但凡他做的決定,豐離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他的。
雖然對於豐恆這般自得的模樣,康熙忍住抽他的衝動,卻還是認可了。既然是豐恆自己的決定,康熙當下便把這消息放了出來,如此一來,豐恆原就是衆人眼中的香餑餑,這會兒更是,豐恆發覺,每個人看着他的目光都發綠了。
然後,雖然說豐離喜靜,豐離也從不讓妃嬪立規矩的,但豐恆有那麼多的異母兄長,旁人的宴席也就罷了,只要是他們府上的宴會,豐恆出現了,總能偶遇幾個小姐。
偏偏吶,豐恆身邊總是帶着長寧跟永安,長寧也就罷了,永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每回跟着豐恆見着那些嬌滴滴的小姐,總是幫着豐恆收荷包或是帕子,笑呵呵地點評,直把那些個小姐說得面紅耳赤,掩帕而跑,豐恆,豐恆表示讚賞地摸了摸永安的腦袋。
“安兒,往後就這麼繼續。”已經五歲的小姑娘啊,雖然自家的阿瑪對額娘守身如玉,不過,自來對康熙投懷送抱的人,那可是從來沒有斷過。永安可不是那些個不諳世事的人,所以,這一看又有人想要搶自己好不容易回來的哥哥,那絕對是不可以的。
永安握拳暗下決定,眨着眼睛無辜地問,“哥哥,你要娶媳婦兒了嗎?”
豐恆捏了一把永安的小臉蛋,永安立刻瞪了豐恆,豐恆道:“這樣的話,能跟哥哥說,可在外人面前,不能說,知道嗎?”
“我知道,哥哥又不是外人,姐姐也不會亂說的。”永安賞了一個豐恆我又不傻的眼神,豐恆對於永安這小惡魔的性子早就摸透了,彈一記永安的額頭,算是警告,“既然知道,往後這話能不說就不說,若不然,莫怪我讓額娘禁了你的零食,不帶你騎馬去。”
永安瞪大了眼睛,“哥哥你怎麼能這樣?”
豐恆半眯起眼睛,“有什麼不能。聽話,哥哥跟額娘纔會疼安兒,不聽話,當然要罰!”
好乾脆啊,一點都不憐惜她是妹妹。永安可不認爲豐恆只是在嚇唬她,實在是豐恆已經表現過,他跟額娘一樣,從來都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永安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有獎有罰。今兒個安兒幫了哥哥一個大忙,安兒想要什麼呢?”豐恆很是有哥哥的樣兒,哄起小孩來一套一套的。永安一聽有獎啊,眼睛立刻地亮了,“哥哥,我看到一個長得好好看的哥哥,可是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哥哥可不可以幫我找到他?”
一個很漂亮的哥哥?還要讓他幫着找,是誰?豐恆妹控之心立起,瞧着永安那一臉期盼的目光,豐恆還是沒有顯露出來,“是什麼哥哥啊?安兒是在哪裡見到的?”
“就是剛剛啊,剛剛在進來的時候,那個哥哥就站在太子嫂嫂的旁邊,我本來想上去跟他打招呼的,可他一下子就不見了,我都找不到。”永安很是懊惱地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