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周揚之事,豐離讓人禁口,並不讓人傳到康熙的耳中,當夜卻傳來了周揚病逝的消息,豐離看着手中的被周揚還回的玉戒,一聲輕嘆,希望若真有來生,周揚能與所喜的女子恩愛白頭。
周家一片哭聲,周揚是周家長子,自小聰明乖巧孝順,長大了亦是玉樹臨風,滿腹經倫,可自從回京後,往日乖巧的孩子變了個樣兒,不肯成親,執意外放,回來了,卻又與陳家舊事扯上了關係,罷官在家,更是染病在身,至此而逝,周家何人能不痛。
可週家的人亦知曉,單就周揚犯下的事兒,早已足以誅連九族,是皇上聖明,念在其父周培公爲大清鎮守邊關,忠心耿耿,爲大清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才只令周揚罷官致仕。周揚病故,他們悲傷,卻亦不敢生怨,只不知周揚爲何偏偏喜歡上了宮中的皇貴妃,誓要與皇上搶女人。
這樣的消息,康熙聽到只是周揚連夜離開了京城,不知所蹤,而後回府痛哭了一場,半夜病故。周揚對豐離的心思,一直都是他心裡的一根刺,明知道豐離與周揚並不糾纏,可是,他的心裡頭一直戒備着周揚,不斷地有一個聲音對他說,周揚會搶走他的阿離,他不能讓周揚靠近豐離。
如今周揚死了,康熙竟有種鬆了一口氣兒的感覺。周培公爲大清盡忠,他不願寒了臣子的心,所以對於周揚做下的事兒,他一直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他不能在史書上留下,爲了一個女人而殺了臣子長子的事兒。現下週揚總終故去,他心中的刺亦當拔去。
清明祭拜即過,朝中事兒多,康熙便決定回朝,只是回去的普濟寺的和尚卻沒有悟明,一直想尋機會親口問問悟明的豐恆,亦在離開皇陵前。輕聲地問了康熙,“阿瑪,悟明大師呢?”
康熙摸了摸豐恆的腦袋。“悟明大師尚需留在皇陵祈福。”
豐恆欲言又止,康熙並沒有多言,讓豐恆上了車,豐離也沒有問他與康熙說了什麼。只是輕道:“回宮之後。可要好好考究你的功課。”
一頓,豐恆擡眼看了豐離,豐離道:“莫不是這些日子你的功課都落下了?”
“沒有。”豐恆答得飛快,豐離伸出手讓他過來,豐恆乖巧地走到豐離的身旁,豐離看着不過半年多就長高了半個頭的豐恆,“害怕嗎?若是辛苦了,與額娘說。”
豐恆搖頭。“額娘,我不怕。也不覺得辛苦,額娘教我的,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有些話,哪怕他們沒有說破,彼此卻是心知肚明,豐離吻了豐恆的額頭,“阿恆,很抱歉額娘要讓你這麼辛苦,將來或許更讓你覺得累,但只要額娘在一日,額娘總會護你一日。”
“額娘,我都懂得,我有天底下最好的額娘,就憑這一點,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兒,我都不會怕,因爲我知道不管什麼時候,額娘都會希望我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活着。”豐恆昂起頭,目光灼灼地說。豐離看着那樣乖巧懂事的豐恆,一陣哽咽。
“當!”馬車突然急促的停下,豐離與豐恆同時往外傾去,差點摔倒,萬幸豐離及時地抱穩了豐恆,母子無恙,豐離卻不悅地皺起了眉,挑起窗簾,“出了何事?”
顏清幾個都在外面騎着馬,驟然停下,顏虹已去前面查探,“主子,顏虹去查看了。”
一說曹操,曹操主到,顏虹騎着馬趕回,卻是陰着一張臉,一看到豐離詢問的眼神,顏虹恨恨地道:“主子,這些人太無恥了?”
豐離莫名,顏虹只得將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原來竟再次遇上了熟人,那意圖以天香樓爲踏板達到某些目的的瓜爾佳氏,竟然剛巧的與家人前來掃墓,只是回家途中馬車壞了,是以在此等候行人相救,不想驚憂了聖駕,而在康熙命人去處理時,這位瓜爾佳氏也甚是乾脆與父兄要求當面謝恩,康熙念着祜滿曾是他手下能臣,既要謝恩,不接見是不能。
只這一見,那瓜爾佳氏竟在衆目睽睽之下撲入了康熙的懷裡,哪怕康熙立刻把人甩了出去,但那瓜爾佳氏爬起來卻哭哭啼啼的說驚憂聖駕,罪該萬死,只求康熙下旨,絕口不提剛剛投懷送抱的事兒。
“主子,這,這也太無恥了吧。什麼驚憂聖駕,罪該萬死,只求皇上下旨,那麼多的人看見了她往皇上的懷裡撲,就算皇上把她甩出去了,可這,這麼讓皇上將他賜死,知道真相的人知道她是當真驚憂了聖駕,不知道的人還不說皇上壞了她的名節,爲了名聲,這纔將她賜死?”顏清說着氣得臉都紅了,豐離也甚是驚歎,瓜爾佳氏只怕亦是無計可施了,這才豁出去了吧。
可是,她就不怕哪怕她進了宮,就衝她做下的事兒,康熙就能在宮裡無聲無息地把她給弄死。果然奇葩的腦袋不是她這種正常人能接洽到位的,“皇上怎麼做的?”
“奴婢瞧着太氣了,沒等皇上反應就先回來了。”顏虹氣過了纔想起,最重要的決定還沒打探好呢,她怎麼的,怎麼的就回來了。“主子,奴婢再去探。”
顏虹掉轉馬頭往前去,豐離摸摸豐恆的腦袋,豐恆顯然也被驚呆了,“額娘,瓜爾佳氏亦是滿州大族,怎麼族中的未嫁女竟如此無恥?”
“哈哈……”豐離顯然被豐恆那驚歎的口氣給取悅到了,點了豐恆的腦袋道:“無關姓氏,歪竹出好筍,哪家都有些不要臉面的人。不過,往後啊,別管什麼認識不認識的女人,除了你自己的妻子,旁的女人但若靠近你一尺之內,你可要躲着些。切莫憐香惜玉,惹了一身騷哦!”
“額娘不親自去看看嗎?”豐恆聽着豐離話直點頭表示記下了,往後他一定照額娘說的做。豐離搖頭。“不必,一個男人想做什麼,用不着女人督促,只看他想不想,願不願。”
這會兒,顏虹再次回來了,可這臉色比起剛剛來更難看。甚至有些不敢直視豐離的眼睛。“主子,皇上封了那位瓜爾佳氏爲常在,並下旨讓她即刻隨行回宮。”
豐離並不意外。道:“好,如此我們也準備準備,該起程了。”
瞧着豐離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樣兒,直讓幾個丫頭心裡七上八下的。只是出了一趟宮祭拜而已。回宮就帶了一個常在回去,這滿宮的人豈不都要笑話她們主子。
咬了咬脣,幾個丫頭相互交換了眼神,豐離卻在她們以眼神交流的機會,囑咐道:“這位新進宮的常在啊,往後你們看見了也當作沒看見,什麼事都不許做,知道嗎?”
“主子!”幾個丫頭明顯的不贊同。豐離冷笑道:“這麼一個沒臉沒皮的人,早晚會自己把自己作死。何必要你們多費那心思。”沒說出口的是,康熙可不是一個喜歡被人算計的人,尤其早先此女已在康熙心裡留下了不甚好的印象,如今雪上加霜,封了常在人人都覺得這是天大的榮幸,可豐離卻覺得,瓜爾佳氏這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會爲自己的所做所爲付出代價的。
“是,主子!”可算是聽明白了豐離的意思,幾個丫頭瞧着豐離一幅淡然的樣子,心中暗忖主子果然是主子,便就是氣度,她們都望塵莫及。
康熙半路封了一個常在的消息,迅速傳回了後宮,不少人心中暗樂,但仔細查探來龍去脈的人,卻與豐離有着同樣的想法,這麼一個作死的人吶,還不知道會怎麼的死。
急忙忙地回京,康熙很快投入了朝事中,至於安排那麼新常在的住處,當然被康熙丟在了一旁。只是在下馬車的時候,那頂着一幅我是白蓮花兒的瓜爾佳氏走到豐離的面前,盈盈福身,“皇貴妃。”
顏清正扶着豐離下馬車,豐離擡頭看了她一眼,腳踏入地,“回上清宮吧!”
這麼直接地忽視了瓜爾佳氏,瓜爾佳氏擡起了頭,“皇貴妃,哪怕你害得我阿瑪被貶官,我亦不曾責怪於你,你爲何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豐離很是無辜,不是已經看了她一眼了嗎?而所謂的害得她阿瑪貶官,豐離依然只想冷笑迴應,誰害的誰心裡清楚,此處是宮門,人來人往,瓜爾佳氏這麼當衆說出這樣的話來,是當她豐離是軟柿子?
“去,與李公公說,區區常在還沒資格到我面前自稱我吧。讓李公公選兩個懂規矩的嬤嬤,好好地教教瓜爾佳常在,什麼叫規矩。”豐離依然沒有與瓜爾佳氏正面說話,顏清一聽豐離這是要反擊了,當然立刻去尋了李德全。原被康熙丟下伺候着豐離母子回宮的李德全,一聽顏清道了那來龍去脈,臉色發黑了,“這人,這人未免太無恥了吧。”
顏清深以爲然,不過,現在不是討論人人品的時候,而是豐離說了這樣的話,那總要解決的辦法弄了出來啊,作爲大內總管的李德全啊,雖然知曉康熙對瓜爾佳氏不滿,但人帶了進宮來,哪怕是讓人住宮女房,那也要給個交代。當然不能由站她去煩了豐離。
“瓜爾佳氏常在。”李德全跟着顏清很快地站在了豐離的面前,先與豐離見了禮,這才與那瓜爾佳氏說話,“你初入宮中,理當好好地學學規矩,以你的身子,你只能自稱奴婢。而且皇貴妃身份貴重,自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答應能夠攔着擋道的。”
“不是,李公公,我,我只是想與皇貴妃解釋清楚。”一聽李德全的話,瓜爾佳氏連忙地解釋,李德全伸手讓她切不可辯解,直接下了逐客令,“來人吶,送瓜爾佳常在前往鍾粹宮,什麼時候鍾粹宮的嬤嬤說常在的規矩學好了,那就什麼時候再另行安排。”
一錘定音,瓜爾佳氏直到被人架起着走才反應過來,連忙叫嚷着,“不,你們放開我,我是常在,我是皇上的女人,你們竟然敢對我如此無禮,皇上饒不了你們。”
李德全嗤笑一聲,這滿宮裡的人吶,至今還沒有誰敢這麼跟他說話,看來這位瓜爾佳氏着實是不知天高地厚啊,還拿皇上來威脅他。“皇貴妃,奴才送你與十五阿哥回上清宮。”
皇上放在心上的人吶是眼前的這一位,那位瓜爾佳氏,哼哼,算計了皇上還能得了好,等着吧,等着皇上騰出手來,若是瓜爾佳氏剛好撞到了槍口上,豈不知要怎麼死。
“皇上政務繁忙,些許瑣事不可驚動於他,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而已,這宮裡那麼多的人,且讓她們教着她什麼叫規矩。”豐離走着走着,突然回頭與李德全這般一說,李德全原是一愣,瞧着豐離並沒有因爲瓜爾佳氏而動怒與康熙生份,還關心皇上,這可真真是極好啊。
讓宮時原人教着那位瓜爾佳常在規矩?李德全小心地窺了豐離的神色,“皇貴妃的意思是?”
“沒什麼旁的意思,只是皇上政務繁忙,李公公在皇上身邊伺候,自當全心全意,瓜爾佳氏可是多年來皇上第一個帶回宮裡的女人,哪怕用了手段,可她畢竟是成功的例子,宮裡太平了這些年,瓜爾佳氏的出現,宛入水入燒開的油鍋。你在宮裡那麼多的日子,宮裡那些人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豐離一字一句甚是清晰地入了李德全之耳。
李德全一笑道:“皇貴妃放心,奴才忙着照顧皇上,斷沒有那時間去整治一個小小的常在。但皇貴妃心中多有怨氣,倒不如發泄一翻。”
“我不必如此,她不犯我,我不犯她,她若犯了我,便是皇上也護不住她。”豐離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李德全一笑,豐離一直都是一個簡單而純粹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他。他在這宮裡看過太多的人,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像豐離這樣,無怪皇上心心念唸的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