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王馥瑤也明白綠蘿對自己是忠心耿耿的,若不是如此,在皇后想要設計自己的時候,她完全可以找個理由離開自己的身邊了,畢竟誰也不是傻子,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換個主子,前程依然是有的。
然而,綠蘿卻選擇了一直待在瓊瑤殿,所謂的禍福與共,還有誰比她做的更徹底呢?
如此,自己若還不能放心大膽的把一些事情交給她去做,只怕以後身邊也不會再有什麼忠心之人存在了。
“娘娘,您應該喝參茶了。”
綠蘿慢慢的端着湯碗走了過去,小心的把熱氣吹散了一些,然後才遞了過去:“小心燙。”
“放着吧。”
王馥瑤拉過了綠蘿,沉默了片刻後,卻是直接把自己最爲貴重的一個貼身玉佩交給了她,這讓綠蘿嚇了一跳,以爲王馥瑤不打算繼續要她這個幫手了,立刻就跪倒在了地上:“娘娘息怒!”
瞧着她緊張兮兮的樣子,王馥瑤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上去拉她站了起來:“怎麼了這是?你以爲本宮要對你做什麼?”
綠蘿着實委屈,伸手擦了擦自己的淚水,再三的把手按在了王馥瑤的腿上,表示她真的是別無二心,全心全意的只想要伺候主子,若說她平素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便是喜歡打盹了。
“可笑!”
王馥瑤輕輕的搖頭,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面前女子的鼻尖,告知綠蘿自己不過是想要賞賜她,而並不是說想要把她從自己的身邊趕走這一回事。
不是要把我趕走麼?
綠蘿慢慢的擡起頭,小眼睛裡略過的是詫異:可是,身爲奴婢,任勞任怨不是理所應當的麼?爲何娘娘要給我這麼大的賞賜?難道,娘娘要提拔我?或者說,讓我……
“綠蘿?”
聽着王馥瑤叫喊自己,綠蘿這纔回過了神,對着主子頻頻點頭,詢問她還有什麼事情沒有交代的,她都可以去做,至於賞賜,卻是大可不必的。
堅持把這東西給了綠蘿,王馥瑤這纔開口:“這麼做也是爲了補償你,讓你能夠更好的幫本宮辦事,所以,你無需客氣。”
綠蘿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是要讓我辦事的,早說不就成了,把我嚇了一跳啊,還以爲就要被你從身邊給趕出去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綠蘿看着面前堆滿的這些首飾,卻知道必然是比較重要的大事,否則,按照娘娘的脾氣,是不會突然間拿出這麼多東西來賞賜給自己的。
站起身走了幾步,王馥瑤突然朝着綠蘿行禮,這樣的舉動讓綠蘿是直接就跪倒在地上不肯起來:“娘娘饒命。倘若奴婢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請您直接責罰,您,您對奴才這樣,當真是折壽了。”
綠蘿這樣戰戰兢兢的,王馥瑤也能理解,畢竟,在這深宮之中,能有多少主子對一個奴才如此的坦誠相對?莫說是奴才了,便是妃嬪之間還能有反目成仇的時候,這信任二字,在這些事情上,也就顯得格外的重要了。
拉着綠蘿來到自己的帷帳後,王馥瑤開始跟她分析時下皇后和自己的關係後,表明雖然此刻在宮中,自己好像是處在比較有利的位置,然而,畢竟左丞相和大將軍亓世元還沒有倒臺,這就是說明,在任何時候,還不能鬆懈。
“娘娘您不妨直說。”
綠蘿淡淡的看了王馥瑤一眼,覺得心底略微有些發冷:娘娘是要讓我出去當出頭鳥嗎?那也就是說,這些財富,都算是買命錢了?
慢慢的攥緊拳頭,綠蘿沒有表現出自己的不高興,而是對着王馥瑤依然抿嘴微笑,耐心的聽着她繼續分析時局。
雖是什麼都不說,然而,王馥瑤心細如絲,不可能全然看不出她的心思,便開始將自己的安排說了出來。
當知道主子要自己去詐死出宮聯絡外臣的時候,綠蘿覺得此事風險頗大:朝廷重臣,大多數是心高氣傲之人,想要讓他們聽我的,談何容易?
且不說別的,單單是要面對宮裡的流言蜚語,那就是很困難了,要這麼出宮,還不被人抓住把柄,委實很難。而一旦被人發現自己沒有死,那罪名不但是會讓她死無全屍,連帶的,自己的主子也會出事。
“娘娘!”
綠蘿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是開了口:“明明可以有好法子不死,爲什麼您非要冒險呢?這樣的話,您可能會把萬歲爺對您的榮寵都給全部丟掉了。”
“那是本宮的問題。”
王馥瑤依然很鎮定,因爲她覺得此事其實就是一個你情我願的事情,只要綠蘿答應,那麼其他的事情,身爲主子的自己自然要全部承擔下來。
看着主子這樣堅定的樣子,綠蘿知道這件事情是難以改變了:雖說危險,但是,倘若留在宮中,身爲奴婢的我,又能怎麼樣呢?若是娘娘想要順手除掉,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倒不如出宮,在宮外,危險也相對的少了一點。
思忖片刻,綠蘿對着王馥瑤點了頭:“娘娘,奴婢願意。”
王馥瑤聽到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心纔算是安定了下來,覺得自己的計劃也算是開始有了一個新的進展,雖說不知道綠蘿能夠在外面幫着自己做到什麼程度,然而,只要肯出宮,那一切便是好的。
在安慰了綠蘿一番之後,王馥瑤給了她一瓶藥劑,讓她在適當的時候服下,而這個時候,她自會來安排,一切只要看手勢去做便可。
“娘娘,奴婢想知道,在您眼中,奴婢究竟算是什麼?”
聽到綠蘿這麼問,王馥瑤微微蹙眉:“怎麼,本宮如此待你,你還不知道?”
綠蘿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嘆息:娘娘對奴婢時好時壞的,奴婢怎麼會知道您到底是意欲何爲呢?今日,雖說您是利用的,然而,就單單您把最喜歡的髮飾都送給奴婢,便能知道您對身邊的每一個奴才都好,甚至於,哪怕知道這些奴才對自己的利用價值都不大,也一直都在賞賜着。
拿着藥瓶來到自己的下人房,綠蘿的眉頭微微擰起:娘娘真心相待也好,全然利用也罷,終究日子是要繼續過下去的。倘若要一直爲此事糾結,那也不過是讓主子生氣,而我也白添了許多的傷痛罷了。
望着滿天的繁星,綠蘿只覺得在這樣的時局下,她這樣被利用的奴才也是不計其數的,難過也是白搭,白白浪費自己的力氣。
然而,萬幸的是,她的主子還算是比較通情達理,從被萬歲爺指派在身邊的時候開始,便對自己多方面擔待了。
手指輕輕地撫摸着藥瓶,綠蘿不知道喝下了這瓶藥水之後,她的未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本以爲這樣的事情距離自己還很遙遠,然而,次日清晨,當綠蘿準備伺候王馥瑤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下人房外面都圍滿了人,而王馥瑤呢,則是慢慢的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望着王馥瑤眼角含淚的樣子,綠蘿百思不得其解,打算開口詢問時,卻見到了娘娘對自己眨眼睛,這讓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娘娘是要她此時此刻便喝下這藥水。
深吸一口氣,綠蘿在猶豫了一下之後,終究是喝光了藥水:娘娘要奴婢生,奴婢便生;要奴婢死,也絕不眨眼。
片刻中過去後,她開始感覺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就跟做了很多活兒,累的直不起腰一樣,除此之外,沒有分毫的疼痛:怎麼回事,莫非是娘娘騙了我?
視線模糊起來,綠蘿輕咬了嘴脣,身體搖晃了一下之後,最終是倒了下去。
王馥瑤在看到她如此,立刻也衝了上去,讓早就有所準備的內線去找來了太醫,裝模作樣的爲綠蘿診脈。
當一個個太醫都說綠蘿因爲疲勞而猝死的時候,王馥瑤作勢表現的格外憤怒:“混賬!好好的一個人,如何會猝死!”
太醫紛紛跪了下去,覺得此刻的一品夫人,脾氣也並不比皇后娘娘小,個個都不敢含糊,再三的解釋人的生死本來就難以預測,會如此,也是情理之中。
庸醫!
王馥瑤的眼中閃過了對這些人的鄙夷:本以爲要讓綠蘿出宮,是多難的事情。孰料,你們這幫傢伙,對於奴才的性命竟然如此的漠不關心,看來,這王朝,也應該要走向衰亡了。
雖說,在這樣的時候動手,的確是有些許的不適合,然而,王馥瑤已經無法繼續忍耐下去了:繼續妥協,只能讓皇后的勢力捲土重來,這樣,自己想要改變局面的機會便是遙遙無期了。
慢慢的彎腰貼着面前的綠蘿,王馥瑤還是裝模作樣的掉了眼淚:“蘿兒,你怎麼這樣就離開本宮了呢?莫非你就一丁點也不念着本宮?”
一邊的其他奴才,看着王馥瑤這般模樣,都爲綠蘿感動:能夠讓主子哭一場,也算是沒有白來這個人世間一遭啊!
殊不知,這般的邀買人心,也不過是爲了能夠讓自己把綠蘿順利的送出宮而做的準備:一切,都應該有個新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