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趕緊服侍顏美人坐下,又命屋外候着的宮女泡了茶來,將一衆人等打發出去,才小聲在顏美人耳邊說道。
“娘娘,聽說,皇上前幾日有招呂淑華侍寢。”
“什麼!?”顏美人瞪大眼睛,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呂淑華!?
難道那天的事情,呂淑華向皇上說了?
顏美人心中驚疑不定。
若是呂淑華將自己讓她去殺害王馥瑤孩子的事情,告訴給了皇上,那皇上如今對她的懲罰,已經算是輕的了。
但是……這不可能啊!
她那日只不過是引誘呂淑華,去害王馥瑤和她的兒子曜文而已,並沒有親自動手,動手的人可是呂淑華自己!
她要是敢將這件事告訴皇上,她自己豈不是最先遭殃的?難道說……她將一切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顏美人猛然站起身來,恰好端茶的宮女剛剛來到面前,顏美人一起身,就將那茶水撞翻,滾燙的茶水完全灑在了宮女的身上,還有一些濺在了顏美人的手上。
“哎喲!”顏美人驚叫一聲。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掌事姑姑趕緊上前查看,對着門口杵着的太監就喊道,“還愣在這裡幹什麼!趕緊去請御醫啊!娘娘受傷了!”
然後又橫眉豎目地瞪着一旁的宮女,“你這個笨手笨腳的賤婢!來人!拖出去綁了,先關在柴房!”
那宮女被嚇得趕緊跪了下來。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可是外面的侍衛們卻沒有一個進來的。
顏妃現在的地位以不用於往日,皇上能留着宮女伺候她,已經是格外的開恩了。
牆倒衆人推,這話在這深宮之中,表現的最最淋漓盡致。
顏美人怒氣衝衝地看着地上的宮女,大吼道,“滾!”
話音剛落,寢宮外面就穿來一聲報……
“貴妃娘娘駕到!”
顏美人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本來就在氣頭上,不由地就說了一句,“她怎麼來了?”
“怎麼?姐姐莫非不歡迎本宮?”王馥瑤悅耳動聽的聲音從寢宮門外傳來。
王馥瑤本就長得美若天仙,一對彎眉不描而黛,脣不點而絳,今日身上又穿了一件淡粉色水金絲鳳印的宮錦上衣,暗紅色的鏤花連珠錦紋華裙,逶迤地拖在地上,彰顯了她已爲人母的氣質。
粉紫色暗紋薄煙紗交織綾上繡着兩隻栩栩如生的彩蝶,披在她身上顯得恰到好處。
三千青絲烏黑油亮,綰了一個繁複高貴的髮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着鑲珍珠牡丹水晶的髮釵,潔白纖細的素手膚如凝脂,戴着一個繁複雕刻的金鑲玉的鐲子,腰間彩色靚麗的孔雀紋腰帶上,掛着晉安帝最新賞賜給她的一個通體碧綠的上好美玉。
三寸金蓮穿着灰藍色緞攢珠的宮鞋,走起路來嬌柔無比,整個人清新脫俗如月裡嫦娥,宛若天仙。
前一刻還病怏怏躺在牀上的人,現在就這樣俏生生的出現在這裡,這讓顏美人心中更恨。
顏美人見到她的時候,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方纔因爲生氣而弄的有些亂的衣衫,艱難的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虛僞得令人髮指。
“原來是嫺貴妃妹妹大駕光臨,讓姐姐這裡蓬蓽生輝啊,不過妹妹向來是不喜歡到其他姐妹宮裡的,不知今日到姐姐這裡來,有何貴幹啊?”
顏美人這個人是最要面子的,如今她剛剛被禁足,前腳宣讀聖旨的太監才走,這王馥瑤後腳就來,肯定是來看她笑話的。
顏美人心裡恨得緊,但是卻又不能說什麼,只得咬牙,她只恨,爲什麼剛剛自己沒有一下砸死她!
如今她只是顏美人而已,而王馥瑤是嫺貴妃,她見到王馥瑤還得行禮,於是象徵性地行了個禮,一點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哦,倒是沒什麼事情,本來皇上念及本宮剛剛被妹妹傷到,應該多休息休息,但是本宮知道皇上下了旨意,降了姐姐的位不說,還把姐姐禁足起來,妹妹心中好不落忍,故求了皇上,前來探望姐姐。”
王馥瑤淺笑着說道,眼神撲閃地看向顏美人,裡面卻露出一抹冷色。
那日若不是恰好撞見呂淑華和顏美人的密謀,說不定自己的曜文真的就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而呂淑華當日也將顏美人慫恿她去害曜文的事情和盤托出。
王馥瑤想到這裡,臉上的笑意雖然不減,但是眼神卻逐漸冷了下來。
顏美人聽見王馥瑤的話,咬牙切齒,陰陽怪氣地說道,“妹妹說笑了,誰不知道,皇上對妹妹的關愛,比我們哪個姐妹都多,甚至連皇后娘娘都不及呢。”
顏美人心中冷哼,這該死的王馥瑤,今天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所以她也將皇后給搬了出來,想要壓一壓她的威風。
“姐姐說什麼呢,皇上這麼公正,那可是雨露均沾,姐妹們都是受過聖寵的,怎麼可能獨寵妹妹一人呢,而且皇后娘娘母儀天下,我等更不應該與皇后娘娘相比。”
王馥瑤冷笑着說道,已經自行走進了顏美人的寢宮,看見地上打碎的茶杯,和正在收拾碎片的宮女,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顏美人看見這一幕,心中立即又火大起來,給掌事姑姑使了個眼色。
掌事姑姑立馬就明白過來,上前就對宮女說道,“真是笨手笨腳的!還不快收拾了出去!你沒看兩位娘娘要在這裡談話嗎?!”
那宮女嚇得手上直接割破了兩道口子,但也不敢說話,趕緊一把將地上的碎片捧在手上,也不管受傷沒受傷,就趕緊低頭出去。
顏美人雖然萬般不願,但還是沒有再鬧,王馥瑤不主動離開,她還真不好趕她走,畢竟人家現在聖寵正弄,位份又比自己高,她現在雖然恨她恨的咬牙切齒的,但是想到姑姑之前的提醒,她還是決定忍一忍。
自己若是言語間趕她走,說不定又要落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王馥瑤一直觀察着顏美人的神態,當茶水端上來之後,她才緩緩說道。
“顏美人,聽呂淑華說,前日你可是和她談了很久的心啊,不知道顏美人你是跟李妹妹談的什麼心,不如也跟本宮談談?”
顏美人一聽這話,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本來還在擔心,呂淑華萬一被發現了將她供出來,該怎麼應對,聽王馥瑤這話的意思,難道說……她已經將她供出來了?
自己還本想等着王馥瑤的兒子夭折的消息,自己這一石二鳥之計本來很絕佳,只要呂淑華殺了曜文,那到時候皇帝就算追查,也只能追查到她身上,自己只要死不承認,也不會有證據。
而且……
到時候王馥瑤因爲曜文的死,肯定會恨透了呂淑華,呂淑華只有死路一條,到時候王馥瑤也定然需要一段時間休養,自己便有更大的機會重新被皇上寵愛。
只是……這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等來呂淑華的消息,反倒是等來了皇上的聖旨,和……王馥瑤。
“呵呵,沒什麼,那日就是和呂淑華說了些家長裡短而已,都是些不中聽的。”
顏美人訕訕說道,餘光悄悄看向王馥瑤,發現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裡的冷意十分寒涼,讓她不禁渾身一顫,迅速收回眼神。
“是嗎?那本宮怎麼聽說,你覺得本宮的曜文礙着你和你兒子的事了?甚至還礙着各宮娘娘的事了?”
王馥瑤冷冷說道,面色已經沒有了剛進門時候的和氣。
今日她不過是來給顏美人一個警告,既然顏美人敢打她和曜文的主意,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顏美人背後猛然出了一身冷汗,“嫺妃妹妹說得哪裡話,我怎麼可能這樣說呢?肯定是呂淑華胡說八道誣陷我!妹妹你也知道,我與呂淑華一直不和,她經常就在背後說我壞話呢。”
顏美人雖然心中緊張,但是當初她給呂淑華出主意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被揭發的準備,現在她只要不承認,將一切撇清就好了。
“呂淑華是不是胡說,本宮不知道,但是……你想對本宮和本宮的曜文動手,這件事情,本宮早就知道了。”
王馥瑤微微眯起鳳眸,那寒冷的光落在顏美人身上,又讓她打了個寒顫。
“這……這沒有的事……”顏美人矢口否認。
“沒有?顏美人,你這心口不一的表情,可真是難看。”
王馥瑤嘲諷道,眼神已經冰冷到了極致,“顏美人,今日的事,只是給你一個警告。”
“你若是再敢對本宮的曜文有任何歪心思,敢對他做任何不利的事情,你的皇子若是出什麼事……到時候,可別怪本宮沒有提醒過你!”
王馥瑤森冷地說道,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讓顏美人鬢角都出現了冷汗。
她的兒子,那可是她以後依靠的唯一希望!
她絕對不能讓他有事!
“妹妹……本宮絕對不可能害你,更不可能害曜文,小皇子可是皇上的心頭肉啊!”顏美人冷汗涔涔地說道。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再敢做,你知道後果的”
說罷,王馥瑤已經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顏美人的宮殿。
顏美人看見王馥瑤離去後,癱坐在美人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