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萱萱還沒有追上來!”魅不屑再與安王說話,她歪頭四處望着自言自語,魅的聲音並不低,她其實是想讓安王給她個答案的。
可惜安王不說話,安王背對着魅站在崖邊,魅覺得他再往前一腳就可能會掉入下面深不見底的淵谷。
腿有點疼,魅坐在一塊石頭上揉着自己的腿,時不時賭氣的瞪安王的脊背一眼,不過馬上她就發現,一身黑衣的安王那般站着,前面雲霧繚繞,山風吹着安王的衣袂,這樣的他還頗有些凌駕一切的氣勢。真是三分的人相七分的造相,要不是這周圍環境來襯托他,他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而已!魅別開視線有些恨恨的想。
歇了一會,又不見萱貴妃找上來,魅起身準備下山。
“你去哪裡?”一直面對着懸崖的安王出聲問。
“下山!”魅瞟了眼安王哼着說道,“萱萱還沒有找到這裡,我又不是木頭,杵在這裡幹嘛!”
“這裡再往上就是神算子與啞娘閉關的密室!”安王轉身用手指着山林深處說道。
“怎麼會?”魅下意識反駁,不過說到一半立馬住嘴了,她記得那日與神算子去的密室周圍全部都是石山,根本不是現在這番景象,可是這話她不能說。
“你來過這裡麼,怎麼這麼肯定說不是!”安王挑眉,望着魅,眸光沉沉的一望無底。
“我沒有來過,只是詫異,周圍黑壓壓的森林,怎麼會有你說的密室之類!”魅四處張望着回答。
安王移步,他也不說話,只是一步一步走向魅,那雙黑沉沉沒有任何色彩的眸子盯着魅,魅只覺得安王這雙眼就像一張沒有縫隙的網罩在她的身上,令她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你想幹嘛?”魅仰頭挺胸嚴厲的問,不過腳步卻是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
安王沒有回答,他的腳步也不停,直到走到距離魅半步遠時他才停下。
以前離得遠並沒有覺得安王有多高,這般站在一起,魅立馬就覺得自己弱勢了,魅的身高只到安王的胸前,安王穿着一身黑袍就像是一片黑色天空罩在魅的視線裡,雖然魅是儘量讓自己仰頭挺胸,儘量讓自己以不屑的目光去直視安王,這身高的差距讓她從內心裡就底氣不足,“你到底想幹嘛?”魅打破這種壓抑叫道。
“啞娘與我有殺父之仇,她也導致了神算子的死!”
“她沒有殺神算子!”魅喏喏說道,頭和肩膀也沒有剛剛挺的那麼直了,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瞬間垮了下來,安王父親的死,甚至安王變成逆賊逃離啓國也是與她有很大的關係,她不能說自己是完全無辜冤枉的,雖然她也是一個受害者。
“神算子,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是經脈寸寸斷裂的躺在密室裡,密室的石門大開着,而他的身體已經凍成了一根冰棍,他全身的皮膚皺巴巴縮成一團,比他本身的身體縮小了一半,寸寸斷裂的骨頭擁擠在皮下每一處,他的臉是扭曲的,在死之前一定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你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怎麼會這樣?”魅喃喃的,有些不可置信,她只聽人說神算子得道昇天,只聽人說神算子死在了密室裡,可是她卻不知道神算子是以這種方式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亡的,是什麼人這麼殘忍將神算子殺害反而讓大家都認爲是她做的,是什麼人與神算子有這般的仇怨,讓神算子死都是死的這般悽慘痛苦。
“因爲神算子多年的內功全都消失不見了,他能那般神采飛揚的活着全靠他的內力在滋養他的身心,若是失去了內力,也就等於失去了燈下的油。”安王一直盯着魅,不放過魅的一絲絲表情,這話,他也說的很慢很慢。
“怎麼會這樣?”魅依舊喃喃着重複,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剛剛還在想着是誰能下這般狠心,剛剛還在想着誰能如此歹毒,安王說是神算子是因爲失去內力纔會經脈寸斷,纔會死的那麼悽慘,可是神算子當日怎麼沒有和她說過,若是知道會這樣,她一定不會要他的內力的,她就算是死也不會要那內力的呀,是她害死了神算子,殺死神算子的就是她……
魅後退着,眸光有些渙散,她若是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一定不會來長白山的,她若是知道會這樣,就算當一輩子的啞巴她也認了。怎麼會是她害死的神算子,怎麼會是她呢!
後退的腳步被樹枝一個磕絆眼看就要仰頭跌倒,安王伸手將她攬在了懷中,“魅!”他叫,聲音輕輕的,像是周圍這一切全是薄薄的一層幻境,聲音太高了會把周圍一切震碎般,“魅,你和我去東疆吧,我不是安安,我也不再是安王,所以我不會再尋找啞娘,你和我回東疆,現在就走!”
“怎麼會這樣呢!”魅依舊在問,聲音無限的委屈與痛苦!她沒有注意到安王將她攬在懷中,也沒有注意到安王將她打橫抱起向山下走去,她只是沉浸在那種讓她悔之不及的痛苦裡。
安王低頭瞧着魅依舊是一副渙散的神情,於是低聲說着,“寶寶明年就會說話了!我讓人給寶寶蓋了一個小房子,裡面有各種玩具,各種大小的牀,他一月一月的長大,就可以換不同的牀,等他會說話了,可以教他說話,教他寫字,教他習武!”
“寶寶以後一定會幸福快樂,沒有痛苦,沒有欺騙,沒有背叛,沒有戰亂,沒有爾虞我詐!”魅喃喃着,只是在自言自語!
“嗯!”安王點頭,他想起了前些日子馬車裡的魅說起那書上人人平等相互尊重的景象,那樣的生活真的會存在嗎!他的腳步加快,走進樹林深處。
樹林裡嘰嘰喳喳鳥叫聲,還有粗細不一卻高不可攀的大樹,陽光穿透那些濃密墨綠的樹葉到達地上的時候已經變成一片片的暗影,“陛下!”樹葉閃動間,幾個黑衣人來到了安王的周圍,俱都下跪叫道。
“外面怎麼樣?”安王依舊在向前走着,那些人也都自發的起身跟在安王的身後。
“宗睿皇帝帶了人到達大宛那位萱貴妃駐紮的營帳,不過萱貴妃並不在營帳,宗睿皇帝已經帶人向長白山這裡追來。”
“嗯,避開他們前行,啓程回東疆!”安王低頭瞧着魅淡聲吩咐。
幾個黑衣人在安王話音落地時已經再次消失不見,一時樹葉婆娑的聲音伴隨着鳥叫聲沙沙響着,周圍卻沒有屬於人的影子。
風有點冷,魅將頭埋進安王的懷中,她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般。安王就這般抱着她,時不時會低頭望她一眼,聽着她勻稱的呼吸,眼裡竟然溢出淡淡的溫柔,腳步越加的輕快。
“你聽到了什麼聲音!”一直埋頭在安王懷中的魅突然擡頭問着這話,眼神亦是四處搜索。
“鳥叫的聲音,還有樹葉被風吹沙沙沙的聲音!”安王回答道。
“不是,是萱萱的聲音,是她的聲音,她在叫!”魅的聲音急促,她抓着安王的胸襟慌張的說道,也在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在安王的懷中,掙扎幾下從安王懷中跳了下來,跌跌撞撞的向側方向走去。
“你做夢了!”安王拉住魅的左手,“哪裡會有聲音,我的耳朵比你靈敏許多都沒有聽到,你不要亂走,這個樹林比較詭異,你會迷失的。”
魅卻像發了瘋般手上用了內力反手便將安王推開,“她在哭,她哭的那麼大聲你怎麼能沒有聽到,你竟然冷血的說我在做夢,你閃開!你閃開!”
側面的路是濃密的叢林,她揮開擋在前面的林木,運轉輕功快速向前飛奔。
“你等一下我!”安王忙追去,他手指放在口中一聲急促的哨吹聲響徹在這片天空下,山頭各處的枝葉嘩啦啦的響,山間四處的黑影人全部向安王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