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衆人心計
這時候的紫宸殿內,衆人皆走後,皇后方纔送走了皇上,方纔回到了內室,只見內室裡坐着一個臉色有些蠟黃的美人,正是顧婕妤,她病厭厭的樣子,只是那樣懶懶的依着椅子坐着的樣子,別有一番風鬱,皇后瞧着也覺得心裡生出幾分憐惜,愛憐的說道:“娉婷,聽太醫說,你這些天裡,一直有些氣鬱肝虛,回頭我讓爹從白國那裡尋些上好的千年紫須參給你送去。”
這紫須參,爲白國的特產,便是向唐朝進貢,也多是百年之物,千年卻是甚爲少見,左右也只有在三年前朝貢時獻上了三支,顧娉婷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婕妤,皇上雖對她存着幾分客氣,但也不敢厚着臉皮去索這樣的異寶,所以這時候聽到皇后的話,立時感動不已的說道:“讓姐姐費心了。”卻沒有推讓。
皇后也只是淡淡的笑着,緩緩的說道:“我府上與你在津中的外婆府上比鄰而居,我們兩人更是自小一起長大,情誼非尋常可比。你又何必與我客氣。”
顧婕妤又是一笑,皇后這才慢慢走到上座上坐下,顧婕妤直起了身子端坐在內室裡,皇后屏退左右下去後,方是笑道:“娘娘這次當衆讓莊妃下不得臺來,只怕莊妃已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皇后娘娘微微笑着,手指輕輕撫過衣襟上的珍珠,淡淡的說道:“這些年來,我們都隨着皇上一起在府裡過日子,多年相處,若不是她一再逼人太甚,本宮也不想拿出皇后的威嚴來應對她。”說到這裡,皇后雙眸一凝,望着顧婕妤道:“來日,你請葉昭容過來一起到本宮這裡坐坐。”
“是,娘娘。”顧婕妤目光閃過一絲狡黠。
皇后微微一笑,低低的說道:“這個葉昭容,有些才藝,她雖才入宮,本宮還是希望她能與本宮同德同心。” 顧婕妤微微一笑,然後點了點頭,這才說道:“是啦,經過這次的事,元昭儀以身擋劍,禦敵於外,必將得到皇上的寵信,葉昭容與她同是屬國公主,皇上爲了不寒了湄清國的心,也爲了以示相同,必然也會在近期召幸葉昭容。”
“沒錯。”皇后微微的笑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吉嬪,她最近一直與莊妃鬧的不像樣子,皇上只怕早就看在眼裡,不會讓她失了分寸的。”
“是啊,這宮裡,有什麼事能瞞的過皇上呢。”顧婕妤輕嘆了一聲,方復說道:“皇上英明睿智,很多事,他不說,只是因爲覺得不願意在這些事上費了心神,卻決不會是不知道。” “這宮裡,又有什麼能瞞的過皇上。”皇后也是淺淺的應了一聲,然後慢慢的閉了閉眼,然後說道:“娉娉,你察了這些新入宮的姐妹們,覺得怎麼樣。”
“葉昭容,身姿最纖細溫柔,氣質也最像那個女人,唉,元昭儀膽大非常人,宮貴人不虧是大家出身,心志不與其她女子,更不簡單,其他人,嬪妾也不曾留意到特別之處。更新最快,最好的燃文123閱讀網”
皇后這才笑了起來,然後說道:“娉婷有心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家休息吧。”
顧婕妤施了一禮,這才退了出去,走到宮門外,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宮女趕緊拿着錦毛皮的圍巾趕緊將她圍住,這才扶着她進了轎子,顧婕妤坐進了轎子裡面,又想起了幾年前還未嫁給現在的皇上,那時候的六皇子,記得那天,爹爹說,我們的女兒嬌縱慣了,怎受得了皇室裡的約束,平平安安嫁個好郎君纔是真的。娘總說像我女兒這般容貌家世,更不肖說人品才學一定要給她挑最好的郎君。她也一直是這樣想的,一定要嫁這世間上最好的男兒,和他結成連理平平安安白首到老,便是幸福了。不能輕易辜負了自己。而今天,她卻不得不在這深宮廣寒之中,爲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爲了父兄的榮華,而滿是算計。
顧婕妤長嘆了一口氣,終是說道:“去珀晴宮纖雲殿。”到了纖雲殿,杜才人早就迎出了宮門外,顧婕妤一挑了簾子,走出轎子,只見杜才人迎出外面,看她臉上妝容素將,並不曾細心打扮。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淡雅的裙裝。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如此輕描淡寫,顧婕妤不由點了點頭,心中對這個女子的小卻之心大減,見她盈盈下福說道:“嬪妾給姐姐請安。”
顧婕妤立時笑道:“你我是表姐妹,那裡有這般多的虛禮,咱們進去說話,外面涼。”說完話,兩人相視一笑,一起挽着手,走進了殿裡,方進了殿裡,便聽杜才人說道:“姐姐,聽說你偶感風寒,現在可是好些了。”
顧婕妤點點頭,細細看她兩眼,微笑說:“近幾日休息了兩日,已經好得多。妹妹今日打扮得好素淨,益發顯得姿容出衆,卓而不羣。”杜才人害羞道:“姐姐不是美人麼?這樣說豈不是要羞煞我。”
顧婕妤含笑不語,用手指輕刮她的面頰。杜才人卻是好像無比誠意的讚歎道:“幾年不見,姐姐出落得越發標緻了。難怪皇上對姐姐寵愛有加,適才在席上,都爲姐姐說情。”
顧婕妤聽到此言,也是忍不住臉上顏色一默,立時手指按脣上示意她噤聲,又屏退了左右,這才小聲說:“謹言慎行!今時宮裡,不比過往我們在家中,便是言笑,也要慎於言,唉,姐姐姿色本不過而而,現在又病的三分姿色又去了兩分,頂多只餘了一點容顏,皇上對我,不過只是客氣罷了。”
杜才人似乎自知失言,便不再說話,只和她又說叨了一些家常,方端過茶碗,徐徐地吹散杯中熱氣,見顧婕妤臉色也是笑態嫣然,這才神色閒閒的說:“姐姐說的確實有道理,無怪你爹爹自小便對你另眼相看,贊你‘女中諸葛’。唉,以後小妹在宮裡,就要有託姐姐多照料了。”
顧婕妤點點頭,嘆道:“我來了,便是要囑咐你幾句,在這宮裡,你切莫急着出頭,否則,只會妄添災禍。”
杜才人立時眼裡閃過一絲異色,但還是點了點頭,這時候才觀察了一下顧婕妤的臉色,神色有些微變的說道:“姐姐,你的臉色......可是用藥汁塗染出來的。”
顧婕妤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這才嘆道:“這宮裡的日子,不好過呀。皇后娘娘與莊妃娘娘都是.......”後面的話,顧婕妤終是沒敢說出來,杜才人這才嘆了一口氣,望着自己這位在宮裡也算是排的上位名的表姐,不由長嘆了一聲,本來也是一個家中出名的才女,原來也是心比天高的人,這會子卻是這般伏小做低,若不是爲了穩固她在宮裡的地位,家裡又何必,這麼急急的將家中的幾個女兒送進宮裡來,想到這裡,杜才人不由又長嘆了一聲,她當然知道顧婕妤是皇后一支的,莊妃雖然不是正宮,但得了皇上的寵愛,又家族勢力磅大,所以也是宮裡一支不可小視的力量,自己又將何去何從呢,是隨着顧婕妤依附與皇后,還是......
想到這裡,杜才人不由又吹了吹自己杯裡的茶。
這時候莊妃正在屋裡修剪着宮女們剪回來的梅花,這宮裡正溫暖的像春天一般,她一邊修着自己面前的盆景,一邊瞧着自己座位一側跪着的人——嚴小媛。
這時候嚴小媛因爲之前沾上了血腥,已換過了一身桃紅裙裝,梳一個反綰髻,髻邊插一隻累絲金鳳,額上貼一朵鑲金花鈿,耳上的紅寶耳墜搖曳生光。
莊妃一直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剪着自己面前的盆景,氣度十分的雍容沉靜,反是嚴小媛有些沉不住氣的說道:“娘娘。不知召喚嬪妾前來,所爲何事。”
“嗯,怎麼了,陪着本宮裁花很無趣吧。”莊妃這才擡起頭來,瞧了一眼嚴小媛,微微一笑,眼前盡是流金般的燭光隱隱搖曳,香氣陶陶然,綿綿不絕地在鼻尖盪漾。
嚴小媛立時垂下頭去說道:“嬪妾不敢,能陪着娘娘一起,便是嬪妾的福氣。”
“哦,當真。”莊妃微微語氣頗有興趣地問道:“可曾念過什麼書?”屋裡空闊,宮女們早就退了下去,莊妃的聲音夾着縹緲的迴音,遠遠聽來不太真實,如在幻境。嚴小媛趕緊小意地答道:“臣女愚鈍,甚少讀書,只略識得幾個字。”
莊妃卻是和顏悅色地說道:“女兒家多以針線女紅爲要,你能識幾個字已是很好。”嚴小媛聞言略露出幾分喜色,微微一笑答:“多謝娘娘謬讚。”
莊妃又問了嚴小媛幾句閒話,這才說道:“我與妹妹甚是投緣,又同居一宮,以後有空之時,可要多來走動。”嚴小媛大喜過望,立時點頭稱時。
莊妃這才放下手中的剪子,然後說道:“雁兒,幫我送嚴小媛回殿。”立時有一個宮女走進殿內,只見她手上配着一雙玉鐲子,頭上也插入着一柄鑲寶的金如意,雖然是宮女打扮,但手上的那兩隻鐲子,只怕一般的嬪妃也是戴不出來這樣品相的寶物,嚴小媛看了一眼,當下暗暗嘆息,莊妃家門不愧是朝中四大家族之一,百年望族果然不假。
莊妃看見嚴小媛出了屋,這才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梅花,有些煩燥的說道:“來人,把這裡收拾一下。”便坐在那裡看着小宮女們忙碌,一直到了雁兒回來,施禮報着,已送了嚴小媛回殿,她對娘娘的恩德一路都在誇讚,就在這時候,莊妃突然說道:“都退下吧。”
看着衆人都退了出去,雁兒這纔看了一眼莊妃,正準備也跟着退出去,卻聽莊妃說道:“雁兒,那個嚴小媛,你覺得怎麼樣?”
“只怕有些不太聰明。”
莊妃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也是這般看的,你下去吧。”雁兒乖巧的退了出去,心裡卻是不由冷笑了一下,這麼蠢的棋子,便是好擺佈又有什麼用,能在這宮裡佔的住一席之地嘛?
當然,這一句話,她是不會與莊妃說的,她只是乖巧的退了出去。
在珀晴宮雪霽殿裡,已經讓封成元昭儀的明月公主,一直極想睜開眼睛,卻又覺得眼皮沉得的如同粘住了一般,咽喉裡一陣發苦,她咬了咬牙,再次想努力睜開眼睛,卻還是隻是微微的抖動了一下,眉頭不由緊了緊,發出一聲低低的痛苦哼哼聲。便立刻聽見耳旁響起了一羣人驚喜的叫聲:“醒了,娘娘快醒了。”只是這聲音遙遠得似自另一個世界傳來,她終於勉強睜開重似千斤的眼皮,努力分辨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這是一間十分華麗的臥室,這裡每隔幾步便立着一位宮人等待招喚。人雖多,但卻也十分安靜,宮殿裡雕欄玉砌,花團錦綴,幕帳上繡着纏繞的百花團綴,她恍惚了一下,這才醒過神來,她已經在唐宮裡,而不是在自己的宮殿當中。
當初那拼着一口血性,只想保存着這一份清白的身子,去見自己想見的人,卻也不能嘛?想到這裡,元昭儀的臉上微微流下了一行淚水。
“娘娘,你覺得怎麼樣?”元昭儀只聽到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傳來,望過去卻是不識得,這才從初醒時的渾渾愕愕醒過來,立時感受到這雙手痛自己根本無法忍受,緊緊咬住雙脣以免自己會痛呼出聲,卻止不住的全身顫抖,過了好一會,才慢慢適應這種痛苦,顫抖的問道:“你是……”不過短短三個字,說話時卻因爲疼痛,而不停的開始倒吸了幾口涼氣。那宮女立時回道:“奴婢是皇上身邊的尚宮金鈴。”說完,便吩咐一邊的小宮女去稟告皇上。
只怕元昭儀也不會想到她在宴間的行爲,會讓她成爲宮裡風中浪尖上談論的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