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不過是因爲你肯助我找到子銘公主,哦不,赫子銘。”姚博瑋頓了頓,繼續道:“而武陟雖然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武陟的皇帝也對我有知遇之恩不假,但是,現在它殘破不堪的鬼樣子,着實讓我心寒,換一個領導者,換一股新鮮的力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個梨我可以吃,但是,外頭的士兵們,衝鋒陷陣的士兵們,不能再這樣渴下去了。”
赫連海聞聲走了過來,道:“今夜一定要攻下京城。”隨後,不客氣的對着梨子就啃了一口。
“哎,這是我讓給博瑋兄的,你怎麼……”上官安奇見狀,故作誇張神色。
“喂,看你那饞樣,這梨是我摘來的,你要吃,哥哥我就大大方方給你一口。”赫連海舉起梨子,對着上官安奇的嘴。
“靠,送上門的食物,我若是不吃,那未免顯得我太孬。”上官安奇對着梨就是一大口。
赫連海肉疼不已,一臉怒意的看着“罪魁禍首”上官安奇,卻還是將剩下的梨,塞進了身上依舊有傷的姚博瑋的嘴裡。
“今夜,一定要攻下京城。”姚博瑋的嘴裡,含糊不清的梨,聲音固然弱了幾分,可是神情卻是格外的堅定。
秦心顏雖然沒說話,但她那同樣堅定的眼神,亦表明了這個意思:“要知道,絕食能堅持七天,絕水最多隻能堅持三天,這姓冉的,噁心的很,龜縮不出,拒絕應戰,而京城的兵力充足,一時之下,確實也攻不下城,他拿人命拼命的填缺口,就是爲了拖延時間,等我們的兵自己渴死一半。”
“確實夠損。”上官安奇頷首,凝望着京城那灰青色的、民夫趕工加厚了城牆,神色凝重。
赫連海也擡首對杜城看了一眼,一回首接觸到秦心顏的目光,他皺了皺眉,尚未來得及說話,秦心顏卻已經開口講道:“諸位,我有一個辦法。”
她拍了拍手,亮出上官安奇曾經給過她的玉牌,道:“京城作爲武陟的重城,想必,神通廣大、手又伸的極長的飛鷹閣,是有屬下潛伏在內的。只是,未曾混入實權階層,這樣吧,我帶着這個信物,去聯繫,搞點事出來。然後,裡應外合,當日可破。”
“不行。”上官安奇立即出言反對。
秦心顏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說得這麼幹脆,安奇,你剛纔一直在看地形圖,眼光落在了什麼位置?還有,姚大哥,你之前召了蕭雲崢來密談,可是佈置了什麼任務?莫不就是挖地道吧?”
“那也是我們做的事情。”上官安奇看了一眼姚博瑋,倒也沒有否認自己的想法,“大概博瑋他也看出來了,城牆的東南角有一處小樹林,因爲隔了幾處地勢看起來好像離京城很遠,其實直線距離並不長,我已經安排人派兵挖地道,幾十萬人,挖個幾里長的地道,還不容易?但是,去的人極其危險,心顏,我們大把的男人在,還要你去冒這個險麼,不成,絕對不成。”
“唔,那你就去吧。”秦心顏沒有拒絕的回答令上官安奇瞪大眼,愕然不已,誒嘿?這女人這次怎麼這麼好說話?卻聽得她悠悠道:“只是,你們三個,有沒有覺得有點不舒服呢?”
“……你在那個梨上面抹了……你這女人…”這是上官安奇睡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姚博瑋以手支頭,目光擡起,與秦心顏相融,隨即輕輕一嘆,嘆息聲裡,悵然無奈。
赫連海面色鐵青,如吞了糞一般,真是不作就不會死,自己何苦要搶那個梨,結果害了大家。
秦心顏看着三人都閉上眼,立於帳篷中央悠悠一笑,其實赫連海是個意外,自己不過是想讓連日奔波忙碌的安奇與姚大哥好生休息的,誰知道,也罷,多一個也沒關係,無傷大雅。
遂淡淡道:“嗯哼,沒想到吧?沒想到我會這麼沒心沒肺?這麼溫情感動的時刻,也能算計你們,不過,我沒有歉意……我是你們的將領,自然是我一馬當先,罩着你們了。”
她溫柔的將幾人放好,還很體貼的給他們各自都蓋了被子,拍了拍上官安奇的臉,她道:“乖,你最近夠累了,好好睡一覺,等我回來。”
末了,又補了一句:“相信我,我不會有事。”
………………
一身的黑色緊身衣,頭上沒忘了扎一個黑頭巾,待束好身上的裝備,做好各式準備,帶上派上用場的武器用具,秦心顏便步伐輕快的出了主帥大帳,一路對着暗號,不急不忙的離開大營,往小樹林而去。
走了沒多遠,一株楊樹下,突然轉出一個男子,他長相清秀,面色雪白,就算是在軍營裡摸爬滾打多年,卻還是一副文雅書生的氣質模樣。不用看都知道是誰,秦心顏停下了腳步。
只見那人正依着樹,叼着草根,眼波流動,似笑非笑,斜眼向秦心顏便是水汪汪的一瞟隨口問候道:“早啊,和惠郡主。”
“不早了,看看天,已經將近黃昏了,”秦心顏陳懇的笑,老老實實答:“蕭將軍,你此刻在城外,莫不是來此欣賞這郊野的壯麗日落的啊?好興致。”
“不,我只是來欣賞美女鑽洞的景緻的,百年難得一見。”蕭雲崢也不曉得是被誰傳染了,此刻講起話來,竟然也有幾分上官安奇式的調侃與戲謔了。
秦心顏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卻還是笑笑道:“蕭將軍此言差矣,一人鑽洞有什麼好看的,兩個人一起鑽那才比較有看頭。”
蕭雲崢眨眨眼,見秦心顏果然與尋常女子不同,突然撲哧一笑,道:“好,好,你果然猜得到我想和你一起去,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有意思。”
“哦。”秦心顏擡眸,看了看那掩蔽過的洞口,想了想道:“你先。”
“還是郡主帶路吧,小的不過是個下人,怎麼能搶了郡主的風頭。”蕭雲崢笑了笑,不動聲色的讓開了一條道。
“好吧。”
秦心顏撇嘴,挨身入了地道,身後,蕭雲崢這小身板也跟着進來,地洞其實挖得很寬闊,儘可躬身前進,秦心顏聽得身後的蕭雲崢悠悠道:“郡主,你步子很快啊。”
“你也不差,咱們都是身子靈巧之人,幹這行合適的很。”秦心顏笑。
“……”蕭雲崢知道她在打趣自己身量小,原本因爲自己的這一副皮囊,就常常被打趣爲女子,可是,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並非人力所能改變的。
“不要難過,很多姑娘家都羨慕蕭將軍呢。”秦心顏再補一刀。
“……”蕭雲崢默。
走着走着,似乎到了頭。
秦心顏的手,頂在地道上那層浮板上,微笑的看着蕭雲崢,“蕭將軍,您猜猜,咱們這個出口,在哪裡?”
蕭雲崢答:“人多噪雜之處。”
“爲何?”秦心顏問。
“地道離城的西邊最近,城西是三教九流的雜居之地,沒一處是安靜地方的。”蕭雲崢分析道。
“中隱隱於市,確實如此。”秦心顏一笑,伸手一引,道:“蕭將軍,你看起來就比較老實,嗯,怎麼說呢,禁慾系吧,這樣吧,本郡主今日權當給你放假了,待你親自視察異國他鄉的的妓院。”
“……”蕭雲崢默。他突然覺得,自己今這一趟是不是來錯了,這個女子,總是讓自己捉摸不透,從初次見面起便是這樣,覺得一切都是她在操控,自己跟着她的鼻子走。現在,就更是搞不明白她的套路了,難道女人其實都對青樓這種地方很有興趣,只是她們不曾說過?
見蕭雲崢沉默,秦心顏笑得客氣而狡黠,“蕭將軍,您先請。”
這世間即使充斥再多苦難、戰爭、殺戮、危險,依然會有夜夜笙歌、銷金買醉的溫柔鄉,對比極其鮮明,現實從來都是這樣的。
尤其是在戰時,越是緊張的氣氛,越是惡劣的環境,越有被肅殺壓力逼得不堪忍受的人們,奔向漂亮姑娘們的溫軟懷抱裡,尋求安慰與放鬆。
“君不醉”聽起來象個酒樓的名字,站在外頭的姑娘自然是美豔絕倫的,而那些gui公們竟然也是個個俊秀,估計還可親自上陣充當孌童,給客人們爽一發的。
夜半,勾欄院的各處木廊下都掛起了風燈,燈光綺麗紅豔,旖旎的很,遠遠投射出方圓數丈,照在院子中的雙人合抱的樹上。
“刺啦”一聲,一排紙質拉門被人給拉開,喧囂的人聲立即如浪一般衝了出來,一個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喝多了酒,摟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大聲笑着,跌跌撞撞跨出門來。
女子嬌嗔,將他推開,自己重新走回門內,身姿婀娜,扭動賣笑。
身後有男聲笑着打趣道:“老於,聽說這外院子裡有美豔的女鬼,你去解手啊,記得帶一個回來,給兄弟們一起嚐嚐新鮮!可不要獨佔哦,你今晚上本就是最有豔福的那一個,別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