剋制情緒的能力如此之強,讓秦心顏刮目相看,現在的赫子云,正常安靜,不失沉穩,甚至恢復到了他之前帶點陰嗖嗖的獨特溫柔模樣。
“可以。”秦心顏挑眉,看着他,自己果然沒有找錯人。
赫子云語聲平緩的道:“我要回國去了,這車子就不還給你丈夫了。”
“我不喜歡賴賬的人,言而無信,沒辦法愉快的進行接下來的合作了。”秦心顏淡淡出聲道,也沒有揭穿他話中的語病,上官安奇並非是自己的丈夫,不過,他既然沒有認出來上官安奇,那自己解釋不解釋這個事情,也沒有什麼區別吧,遂繼續道:“而且,這和我能給你的東西相比,一輛車子算什麼。”
赫子云狐疑的皺眉,並不問這個女人究竟打算幫他什麼,開口道:“謝謝你告訴我秘辛,解了我這麼多年的疑惑,但是,我很好奇,你有何理由幫我?你的用心何在?”
“事成之後,以武陟國的沿邊五郡相贈便可。”秦心顏答得乾脆,那五郡,是自家爹幾年前在赫子云手上丟失的,也害得爹被皇帝責罰,兵符上繳不說,還扣了俸祿,從此之後,不管爹再怎樣的屢立奇功,這都是他人生之恥辱。每每提起,他就會黯然神傷,反正自己遲早都是會將這五郡拿回來的,但是,如果可以有更快捷的方法,何樂而不爲?
赫子云聽她這樣講,微微一震,立生警惕,開口道:“你是萬曆的皇室中人?”
“不是,”秦心顏毫不猶豫的否認,眼眸黯了黯,開口道:“赫子云,你不是庸人,更不是蠢笨之輩,你應當知道,在萬曆,其實暗藏着一支神秘勢力,平日裡看起來就是些販夫走卒,以小本生意爲幌子,暗地裡,卻在從事着一些隱秘事務,但是,他們絕不隸屬萬曆皇室――就像你掌握着你的暗衛隊伍,但是武陟皇帝不知道,而且,他們是你的得力助手,肯定給過你類似的密報。”
“是的,”赫子云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邃與悠長了起來,“那個組織,我隱約知道,也花費了功夫追查,但對方隱蔽的功夫了得,每次在我即將摸到老底的時候,就突然失去線索,與之有聯繫的人,也都死了個精光,讓我無法再繼續深究。故而,我一直懷疑是武陟內部有人通敵賣國,泄露我們的動向――原來,那是你隸屬的組織,姑娘果然深藏不露。”
“這天下,除去神秘莫測的鬼谷島,跟不理世事的洛迦島,共分三國,三足鼎立之中,萬曆的實力相對更爲強大,而不管是哪一國的君主,想必都是具有這一統天下之夢想,問鼎三國,讓天下緊握在手中,想必,是三國的皇帝都日夜思謀的願望。”秦心顏的神情,在此刻顯得有些傲然而遙遠。
“然而,存在於這一片大陸之上的,絕不僅僅是這三國勢力,還有些潛伏在暗處的勢
力,養精蓄銳,韜光養晦,不以自己不足的力量和一個國家的力量去做抗爭,都在等待着天下大亂的時機,只有亂,才能從中取利。眼下戰爭在即,變亂將起,天下格局,即將重新洗牌,能不能從中分一杯羹,各有各的謀劃。”秦心顏笑了笑。
“所以呢?”赫子云挑眉輕問。
“所以啊,我們的謀劃就是,”秦心顏一笑,“助你,禹王殿下,天命所歸,奪得武陟國的王位,不過你不必擔心,我對武陟毫無興趣,我們需要的是利益共享,你以那五郡相贈,有了這一方立足的地盤,我們就擁有了立國的國土,我們的目標是萬曆,而你也知道,萬曆它越亂,對你武陟,是有益無害的。哦對了,我跟武陟皇帝本人有仇,請你登基之日,將他交給我處置。”
“天命所歸?”赫子云諷刺一笑,“剛覺得你這女人非同一般,聰明絕頂,一轉眼,你卻又說胡話了。”
“哦,這樣,你安心,我不會讓你白崇拜的。”秦心顏勾了勾手指,“赫子云,我說你天命所歸,自然是胡話,可是,如果是何墨深說呢?”
“你說什麼?何墨深?!”
看着赫子云難得露出這樣吃驚不已的表情,秦心顏頓時覺得心情舒爽,好整以暇一笑,慢條斯理的繼續喝茶,安奇還是真的懂我,連我習慣左手拿茶盞都照顧到了,這輛馬車,回去就是本郡主的了,太享受了。
“是水墨江南庭院深的‘墨深’二字嗎?”赫子云道,眸中卻依舊是震驚之色。
萬曆的人崇尚佛教,一些得道高僧無比的吃香,白馬寺作爲皇室人最愛去的地方,香火更是好到飛起,而且皇室一直很注重不讓其他的教派勢力過大幹擾政局,對於何墨深道長這個名字,萬曆的人,估計沒什麼概念。但是如果換成任何一個武陟人,只怕都會立即栽倒,戰慄不已,一向平靜如水的赫子云能有這麼一個反應,已經算是很鎮定了。
天下第一道長,道教的得道之人,人稱辟穀神仙,更是泉智道法的創始人,十歲的時候,就得到了仙人的指點,得修咎生死諸秘訣,年紀俞長,愈發的厲害。他遊歷天下,宣揚道法,他的教衆,遍佈整片大陸,三十歲那年,他於武陟山開宗宣法,擅長陰陽術數,神應無方,濟度死生。
武陟皇帝剛登基那一年,他便親來武陟,皇帝欣喜若狂,厚禮敕見,執弟子禮。所問之事,無一不準,不論是百姓民生,還是皇室子嗣,無一不準。隨後,他就被武陟人尊上了神一般的地位,總之,這個人的身上籠罩了太多神秘光環。他的畫像,很多人甚至掛在了家裡,就爲祈求一分庇佑,多增一分喜色一般。
不過,秦心顏卻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那一次爲何蘇夜與關雲月的事情奔忙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爲那個
和尚在相面的時候,就已經露出了驚詫神色。而在出門的時候,那個小道士不小心被何蘇夜撞到,他在面對何蘇夜的時候,流露出來的神情,竟然帶了幾分崇敬,跟不敢直視,生怕褻瀆了神靈一般。
何蘇夜一臉的發矇,只當這小道士是太過緊張了,秦心顏卻留意了一下,而經過調查,何蘇夜他絕對不是皇室,也跟洛迦島無關,他們會這樣,只有一個可能,何蘇夜跟何墨深有種密切的聯繫。
如果,何墨深遍佈大陸的教衆知道,他其實有一個私生子,而一直養在普通的人家家裡,這也是爲什麼,何氏一門會在二十年前慘遭滅門,然後被誣上了謀逆之罪名,何蘇夜被剝奪科考資格的緣故。都是他這個爹,敢做不敢認的結果。
如果崇尚道教的武陟人知道,仙風道骨的神人何墨深沾染了凡塵,是個不敢對家人孩子負責、卻害得他兒子遭受這樣多的災難的失敗的父親,是不是要再昏一次?
何墨深,是飛鷹閣的棄徒。
這個天資穎慧的男子,跟上官安奇不一樣,他幸運的太多了,雖然他也是無父無母,但是從他記事起,他就得人照料,幸福長大。他因爲天賦過人,而被飛鷹閣的上一任閣主破格錄取,可是,卻什麼都不肯學,終日鬥雞走狗、偷吃玩樂,卻在外出遊歷的時候,得應天機,自悟道法,時天涌彩雲,翻卷如嘯,當時的飛鷹閣閣主,閉目向天不語,半晌道:“此子,非我閣中人,另有他的一番天地要開闢。”
從此,何墨深成爲飛鷹閣第一個武功未成而被逐的門人,這也是世人未知的一段秘辛,上官安奇之所以會知道他,也是因爲緣分。何墨深這人其實有些扯,不在做道講學的時候,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聽說飛鷹閣閣主去世,幾大長老在爭奪那把交椅,就千里迢迢從海外迴歸了。
陡然見到被鬼谷子放到飛鷹閣門前的上官安奇,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目光。上官安奇是那樣小,卻是那樣的決絕狠厲,功夫不高,卻一直都在斬殺阻礙在他面前的人。那股拼勁,那種不要命的打法,讓他震驚,他移不開目光,於是,他親自將昏迷了的上官安奇抱到了幾大長老面前,本想着,就幫着上官安奇登上這個位子得了。可是,卻被上官安奇給拒絕了,那時候八歲的上官安奇,直接就站在那裡,厲聲道:“你們一起上。”
何墨深一下就樂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一挑六個大鬍子。
接下來發生的也是有趣,打了半日,沒分勝負,上官安奇那種不要命的打法,要是換了別人,或許會輸。可是,飛鷹閣這些大鬍子,一直都是苦練功法的,碰上這種不按常理出牌,不走套路的人,真的是要沒轍。被逼的頻頻後退,只守無攻,更何況,上官安奇是個孩子,他們贏了也不光彩,輸了更丟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