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皇帝卻已經開了口:“既然,這是衆位臣子所請,朕便將籌措軍餉的事情交予雍親王了。三日之內,必定籌措到大軍出發所需要的軍餉。”
秦無釋心頭窩火,表面還要微笑着謝恩,表示一定不會辜負隆恩,讓陛下放心云云。
“至於這領兵的人選,安若素,你確有信心嗎?二十萬大軍,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事情,朕就是將這兵馬交給你,你要如何使用呢?”皇帝道。
二十萬大軍?
秦無釋的面色一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難道就是安若素的目的。
秦心顏卻微笑起來,到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安若素想要的是之前秦無釋想盡辦法弄到手的二十萬軍隊……的確,如果三天後軍餉齊備,再去招募兵馬的話,實在太晚,來不及出征,也就只能從現有的軍隊中募集,原本張家手裡是有兵的,但是卻被皇帝全部收了回來,此刻有兵的,只有雍親王。
就算是臣子手中有兵符,貿貿然的出兵,名不正言不順,不僅有造反之嫌,還會讓天下人產生誤會,皇帝是絕對不會首肯的,所以,此刻若是要出兵,那一定是走的秦無釋手中的。
安若素正是看準了這一點,今日,就在旁敲側擊之間,戳中了皇帝的心思,幾乎是用騙的方式,奪走了秦無釋的兵。
秦無釋的臉色,直到此刻才變得異常難看,甚至已經維持不住原有的風度和儀態。他用楚家的機關秘術、絞盡腦汁,纔在不讓皇帝懷疑的情況下,從皇帝手裡掙來的二十萬兵馬,現在竟然因爲安若素的三言兩語,就這麼被奪走了,不當場發飆炸毛,就已經很剋制了。他咬牙,微笑道:“父皇,還是讓兒臣去吧。”
皇帝搖了搖頭,道:“你本來就是新婚燕爾,現在讓你上戰場,實在是太爲難你了,而且芷若公主都要埋怨朕了。況且,你的腳傷未愈,就這樣出去,朕不放心,就讓安若素領兵出征吧!當年媛兒還在的時候,就沒少跟朕提過,安若素空有一身武藝,卻只能居於文職上,真是屈才,這一次,安若素,朕就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讓朕失望,朕絕對不會輕饒。好了,國事就談到這裡,大家還是開懷暢飲,不醉無歸!”
皇帝說了這句話,秦無釋原本的一肚子火氣,便也只能全都壓了下去,面帶微笑着舉杯向各位敬酒,只是那如玉一般的臉色,無端籠罩上了一層戾氣。
秦心顏冷笑一聲,也轉身向門外走去。
“哎呀,這不是和惠郡主嗎?怎麼會這麼早就離了宴席?”一道清亮的嗓音響起。
想也知道是誰,秦心顏轉過身,卻見到光影明滅處,一個美麗高挑的美人站在走廊之上,面帶笑容地看着自己。
所謂冤家路窄,便是這麼來的,總是在你最不想看見她的時候,她偏偏就出現在了
你的眼前,若不是礙於昭和的特殊身份、以及殺人償命的不變法則,這個女人,早就是自己的劍下亡魂了,豈能讓她還在自己跟前這般得瑟。
秦心顏很快斂了情緒,抿脣笑道:“哦,原來是昭和公主。”
昭和公主微笑道:“郡主,你怎麼這麼着急走呢?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啊?”一副關懷的樣子,美麗的眼睛裡,流露出數不清的惡意,隨後道,“啊,我想起了,是不是今天秦無釋成親,您心裡不痛快了?唉,說起來也是,你們看起來是那麼的匹配,偏偏他一轉臉,就娶了別人,換了誰,不都得難受好一陣子啊。”
秦心顏啼笑皆非地看着昭和公主,這女人從外頭聽到這些傳言,就信以爲真了,難不成真的以爲她喜歡秦無釋,然後特意堵截在這裡,想要藉此打擊她嗎?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愚蠢。也不搞搞清楚,你以爲我秦心顏跟你一樣嗎?爲了小情小愛,而讓自己整個人都瘋癲嗎?
她微笑道:“昭和公主要進去嗎?不過,我好心提醒您一句,陛下和諸位娘娘可在裡頭,看見你,怕是要驚訝與不自然的吧,上回的那件事,多尷尬,我要是你,情願天天躲在屋子裡,在腦袋上蒙着布袋,一輩子,都不會出來見人了。啊,我倒是忘了,你臉皮這麼厚,想必不會在意的吧。說起來,這也是你們夫妻情深了,連自己的嫁妝,都要拿出來,嘖嘖,這情深似海的,還真是讓人羨慕。”
要說嘴巴囂張狠辣,秦心顏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昭和公主聽她這番話,當即便氣得紫了一張臉,握緊了拳頭,冷聲道:“秦心顏,你得意的時候,不會太久了!”
秦心顏的笑容,在那燭火之中帶了幾分詭譎,道:“哦,這就不勞煩你擔心了。”
說着,她已經施施然下了臺階,步履輕快地走到了庭院裡,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轉身道,“我倒是忘記問候一句,昭和,你最近身體安康嗎?”
昭和公主一愣,猛地盯着秦心顏,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她此時的神情在燭火遊移間竟有幾分猙獰,“你……你說什麼……我身體怎麼了……”
秦心顏的笑容一如往常,十分的平靜,只是那平靜之中帶了一絲說不出的諷刺,“這個麼,你就要回去問問你那個好夫君了,看看他究竟吩咐你的御醫,對你做了什麼咯。”隨後,她不再回答昭和公主,快步離去了。
“秦心顏!你給我站住!阿怒,你,你快去把她攔下!”昭和公主對着暗處發號施令,着急地道。
那個沉默的暗衛,便是此刻昭和公主身邊唯一僅剩的暗衛,名叫阿怒,他從剛纔看到秦心顏開始,那恐怖的記憶,就剋制不住地閃現在腦海中,他低下頭,道:“公主,和惠郡主武藝高強,更何況,外頭馬車還有人守着,奴才就算此刻追過去,
恐怕不能得手!”
昭和怒極,回身就給了他一個巴掌,惡狠狠地道:“你這沒用的東西!廢物!”
阿怒慌忙低下頭去,道:“奴才有罪,請公主責罰!”
見他服軟,昭和冷笑道:“算了,就讓她再得意兩天,等李思郝那邊的消息過來,看本宮怎麼收拾她!”
昭和已經給李思郝去了信,若是不出意外,半個月後那信就會到達鬼蜮,李思郝念在秦無惑曾經的一名之恩情,也斷然不會對昭和唯一的請求不聞不問的。可昭和公主不知道,她送出去的信,現在已經在秦心顏的手中了……
阿怒低下頭,掩住了眼睛裡的不安。
昭和想了想,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秦心顏剛纔怎麼會突然問出那麼一句話?她怎麼會知道呢?她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不由自主開始產生了一種恐懼。從那次在宮中回到駙馬府,她便再也不敢隨便找外面的大夫看病,雖然在禁閉之中,但皇帝只說不讓她出門,也沒說不允許她請御醫。
她再三瞭解,發現除了秦婉清,這宮中最擅長治療女子病症的一個御醫已經隱退在家,便花了不少的銀子,悄悄將他請到府裡來看病。她的身體毛病也不知道是怎麼形成的,她當時被劉城昱斬釘截鐵的拒絕之後,就不應該難過傷心失落、放縱自己,以至於她酒後跟誰發生了關係,她都不知道,所以她不僅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也不能再跟安若素、或者是其他的男子行房了。
而且,最讓她受挫的是,可能她這個奇奇怪怪的病,也是治不好的了。畢竟,她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放棄過努力,但是現實就是這麼殘忍,不管請多少名醫,誰都告訴她,沒法子,甚至有的人直接說,這病聞所未聞,如何下手醫治呢。但上一回,她拖着王如煙去看病,去的是那個神奇的醫婆之處,那個老婆子卻說,可以治,不過要動刀子動手術,而且,風險極大,一不小心就會有性命之憂。這給了她一個極大的希望,也讓她陷入忐忑掙扎,可惜,卻被劉韻亞發現,她怕秘密暴露,不僅殺了劉韻亞,還讓步蕭一殺了那個婆子。
回過頭來想想,甚是後悔,卻已經晚了,那個婆子沒有傳人,可以說是徹底斷了希望。她後來想到,也許是因爲這個病不是不能治療,而只是因爲她身份特殊,她是皇帝寵愛溺愛的女兒,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公主,萬一給治死了,估計會被誅九族,所以沒人敢治,這樣想着,當日那個帶下醫的話,便燃起了她的希望,再三的尋找良醫,加上威逼利誘,總有人不是軟硬不吃的,果真替她做了手術——
幾乎是死裡逃生,止住了血,她也終於可以成爲一個正常的女子,只是,損耗身體的代價之大就不說了,如今她能夠與安若素在一起,也可以行房了,只是,那種痛苦,讓她幾乎要發狂。
(本章完)